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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當年的真相

2024-05-29 16:13:33 作者: 一扁擔

  「落落……」

  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地下傳來,像是已亡人對未亡人深切地牽掛與呼喚。

  太叔江立刻趴下,附耳聽著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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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布別扯的聲音繼而傳來,「閉嘴!」

  繼而一聲抽噎,沙啞而無力,像是被命運扼住的咽喉,良久卻是一聲爆發,「不行,我不能讓落落走上我們的老路,我就只有她了……」

  話音再次被哽咽在咽喉,猶如深陷泥藻的人,明知掙扎會陷得更深,卻仍是不甘想要拼命地掙扎。

  太叔江蠻力掰開了石板,一縷黯淡的光照射了進去,隨著那石板的縫隙越來越大,將裡面的人一點一點暴露出來。

  枯瘦的身軀在小小的地窖中整齊地排列著,在冬日含蓄的光照下反射出一片慘白,猶如一具具排列整齊的白骨。

  「嬸子。」

  葉安荷發出呼喊,那個正在與命運掙扎的女人正是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她的女兒在女輔學院。

  女人被劉婆婆按著雙手,動彈不得,試圖掙扎,又帶著一種猶如老鼠對貓骨子裡刻畫出來的對天敵一般的畏懼。

  葉安荷又道:「院服她穿了,很漂亮,儘管她穿的那件有很粗糙的一塊瑕疵,帶著很大很醜的針碼,但她很喜歡。」

  女人「倏」地一怔,緊接著淚水決堤。

  「落落,我的落落……」

  聲音不大,話語不多,可每一個字都仿佛敲擊在人的心靈,一點一點喚回,她們生為人的本性。

  她們不是鬼,不是幽靈,每個人都是肉體凡胎,這一刻那道封閉內心的門,被徹底敲碎,露出裡面那顆鮮活地顫抖的心。

  於是都哭做一團,那哭聲便如同地獄的鬼哭,聲勢浩大,趟出一條通往陽間的路。

  葉安荷在一旁默默看著,以至於很多年後都忘不了那陽光照射的午後,在狹窄的地窖里,這聲勢浩大的一場哭訴。

  許久,那哭聲才停止,似將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情緒徹底釋放,劉婆婆才緩緩開口:「想問什麼你們問吧」

  除了嘶啞,聲音中多了一絲溫度,使她也多了一絲人氣,背脊卻越發地佝僂,滿臉都是歲月的溝壑,眼淚粘在上面還未乾,竟有幾分淒涼。

  「福縣令說,你們的家人,這鎮上的男丁是被抓去徵兵了,所以這個地方才如此荒涼。」

  「屁!」劉婆婆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眼神中滿是憎恨,那強有力的一個字猶如擲在湖心的一顆石子,頓時激起層層漣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咱們上去進屋說吧。」

  一眾人便爬出了地窖,劉婆婆也被攙扶著坐下。

  「這話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了,當年戰亂的確是征過兵的,有犧牲的,也有凱旋的,我們也曾團聚過。」

  劉婆婆的目光飄遠,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娓娓道來一個令人窒息的真相。

  徵兵是短暫的,卻成了一個由頭,戰爭早以結束,徵兵卻從未停止,直到現在只要誰家有適齡的男丁仍是會被帶走,至於帶去了何處卻無人知曉。

  說是有特殊的任務,說是要報效國家。

  人反正已經被抓走了,她們也不得不接受。

  可這只是一個開始,噩夢正在延續,那些衙差們開始侵犯光顧他們的家。

  對她們實行強暴,她們嘶啞的聲音就是從那個時候呼喊救命造成的。

  從此她們就變成了這些衙差們尋歡作樂的工具,其手段極其殘忍,久而久之,她們便沒了靈魂,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若有反抗他們就去折磨她們的幼女,或帶來她們男人的消息,但無疑都不是什麼好消息,或帶著胎記的皮肉,或帶著血跡的信物。

  那濃妝艷抹的女人是那群禽獸最近的獵物,因為她的女兒落落正好在適齡期被送去了女輔學院,那是將來要送去皇宮的,他們沒有染指繼而逃過一劫。

  可卻成為了對女人的威脅,她只要有一點不順從,便會送來女兒的一件貼身之物,她終日惶惶,葉安荷第一次來的那日她曾想要發出過求救,卻在看到福縣令那一刻放棄了。

  聽到了這些述說,葉安荷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無法想像這些女人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若是她恨不能一死了之,可偏偏又死不掉,因為自己死了,受傷害的就是自己的子女。

  良久,她才微微動了動,原來在聽訴的過程中她的身體已經僵硬,發麻。可偏偏她又不敢給她們太過的承諾,她們好不容易才從地獄裡爬出來,她不想讓她們再次跌落。

  「這件事,我們需要調查,不過你們放心,最近一段時日不會再有人騷擾你們。」

  說罷,她便狂奔出了這個「鬼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心底的那塊石頭撬開一個縫。

  「弟妹……」

  太叔江快速跟上,柔聲叫了一句。

  葉安荷「倏」地一愣,以往太叔江都是很有禮地叫一句「葉姑娘」,此時一句「弟妹」讓她再也繃不住了。

  好想放聲大哭,好像埋在那個人的胸膛,用他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驅散自己的鬱症。

  可他沒在這裡,她也不能放聲大哭,只大聲喊了兩聲,才將那團烏雲震散,化成無數的小塊在心底游離。

  「好了,我沒事了,咱們回去商議一下,還有,這些人證,我們要將她們保護起來。」

  太叔江點頭,「放心吧,我會安排,不僅是她們,還有她們的子女。」

  葉安荷盲目地點著頭,直到回去,她才猛然間想起,她們只有兩人,沒有官府的支持,也調不來任何的援助,唯一能爭取的也就孟長佩那二貨了,可他自身都難保。

  而接下來的安排,太叔江卻沒讓她參與,安頓她好好休息,這個看起來不善言談的糙漢子自己去和孟長佩談判。

  「你是說,有人在養兵?」

  聽了太叔江的描述,孟長佩直接抓到了重點。

  男人和女人的注意力果然是不在一處的,葉安荷聽了想到的是這些女人悽慘的命運,孟長佩卻想到了更可怕的權謀。

  太叔江點頭,「二皇子可知?」

  世人皆說他是兵符,他便把自己煉成兵,兵符可調千軍萬馬,可無兵又怎持符。

  就像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便是一股洪流。

  「主子,到了。」景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他拉回了現實。

  人的思緒還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它可以在很短的距離里便延伸出去千萬里,隔著空間跨著歲月。

  要說這犯人是一縣主事的好處便是可以接收他的一切,連牢房都省下了。

  福瑞昌被鎖在牢房裡面色猙獰,「放開我!我可是縣令,你憑什麼抓我?」

  「憑我無法無天啊!這個答案你可還滿意?」孟長佩笑盈盈地走過來。

  「你……」他竟一時被噎住了。

  若他拿二皇子的身份壓自己,自己打可以說他身份是偽造的,反正就死不承認。

  可他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不說自己二皇子的身份,而說自己無法無天。

  他憋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我可是朝廷命官,就算我有錯,那也是上報朝廷,三堂六審!」

  「看來你是沒理解無法無天是什麼意思啊?這可怎麼辦呢?景賢,要不你給我出個主意吧。」

  「那就先在他身上刻下這幾個字,讓他認識一下吧!」

  說罷,他便從腰間撥出匕首,刀尖直指福縣令的眼前,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就像再看一塊原始的玉石,再研究著從哪裡開始打磨。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福縣令的手指上。

  「刻在這裡會方便些,主子意下如何?」

  孟長佩搖了搖頭,「不好不好!無法無天只有四字,這有五根手指你怎麼算?」

  景賢冷血般地說道:「那就剁下去了一根吧!」

  福縣令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景賢一步一步地靠近,手中的刀已經拔了出來,森寒的刀尖就對著自己,根本不似玩笑,更不是在嚇唬他,這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帶著顫音道:「不要……不要……」

  景賢挺累下來,「那麼,福縣令,你是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福限令頓時又止住了話音,閉嘴緘默不語。

  景賢搖了搖頭,「還是先刻字吧!」

  說著,一刀下去,伴隨著一聲悽厲地慘叫,一根手指就這麼被硬生生地給割了下來。

  細汗順著他那張肥臉流淌下來,臉色一片慘白,瘋子,這兩人一定是一個瘋子。

  「哎呀呀!」孟長佩在後面一陣惋惜,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將那根飛濺出去的手指給撿了起來,然後很不滿地對景賢說道:「要麼怎麼說你是個蠢貨呢!我剛剛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注意,你把那字刻在師爺的臉上不就好了嗎?」

  景賢忙拱手認錯,「主子英明,屬下愚笨,我這就去!」

  說著他便拿著那把粘了血的刀到了師爺的面前,師爺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了,「你饒了小人吧,小人也是聽從福縣令辦事的,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福縣令淬了一口,「賣主求榮的傢伙!」

  「呦!還有力氣罵人呢!看來剛剛這跟手指是白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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