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娘娘廟（六）

  我十分不情願，龍臻也不想讓我去。

  「不必了，既然是廟會，我們還是自己逛逛，您請便。」

  被拒絕的窈姜小姐長嘆一聲，在我背後說，「『一龍升，二龍降』，水冢鎮的地氣是怎麼困住一條真龍的。」

  我心裡像是被扯了一下，這一句像是咒語一樣，自從聽到的那一日，就在我心裡埋下種子。

  「想知道？那就跟我進來。」

  窈姜小姐的話像是魔咒，禁錮住我，我不顧龍臻的反對，直接跟窈姜小姐進了娘娘廟。

  小小的廟宇看似普通，卻另藏玄機。

  整座大殿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幻相，普通人也只能在這裡朝拜，幾個泥塑仙女，表情生硬，肢體不協調。

  但我看得出，她們對我十分感激。

  窈姜小姐咯噔的高跟鞋聲從前到後，領著我繞過大殿，來到後面真正的金鑾寶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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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瞪口呆，看著從來不知道的地方，長出這麼一座金碧輝煌的寶殿。

  龍臻輕輕一嗅，「龍族？這裡居然住著一位龍族？」

  窈姜小姐嫣然笑道，「不愧是同族，她藏得這樣好，也能被你發現。——出來吧！」

  寶殿簌簌而動，我緊抓著龍臻，呼吸都要停滯。

  我做了心理準備，等著從寶殿哪個地方躥出來一條真龍，可等了半天，只從後殿的厚重帘子里，探出一個小孩兒。

  窈姜小姐嗔怪地看他一眼，「快來，這是狴犴。」

  那小孩兒別彆扭扭，擠眉弄眼，對龍臻的到來十分不滿。

  「我見他幹嘛？」

  龍臻看到這小孩兒，吃驚地脫口而出，「睚眥？你是睚眥？」

  小孩兒橫了他一眼，翻了一個綿長的白眼，我都怕他把眼珠翻到後面去。

  窈姜小姐坐到椅子上，托著下巴，拍拍旁邊的椅子。

  「白笙，過來。人家兄弟姐妹相認，我們在一邊看著就好。」

  我呆呆地蹭過去坐下，憑空出現好多瓜果零食，都是廟會上難得一見的上品。

  我倆一邊吃零食，一邊聽龍臻和睚眥小孩兒說話。

  「你什麼時候出山的？」

  「比你早。」

  「你出山了怎麼不來找我們？」

  「煩你們。」

  「……那你就不煩人類？還跟一條蛇攪和到一起？」

  「她長得好看。」

  我看著龍臻無奈的表情，不敢多說話，充分了解了什麼是熊孩子。

  窈姜小姐喝著茶吃著點心，還不忘了點評人家龍族的關係。

  「我早就找到了睚眥，小子修煉得不好，一直被龍族各位看不上，心眼兒還小，有了點修煉的底氣就找人打架。」

  「這麼多年，別的龍族不管進不進入人類社會，都能活得逍遙自在，就這麼個小傻子，非要守著當初的那點心結。」

  我好奇地問，「什麼心結？」

  窈姜小姐還沒說話，那叫睚眥的小傢伙對著我就噴。

  「關你什麼事！討厭的人類！——哎喲！」

  龍臻拎著他的腿，直接扔到半空，響指一打，小傢伙被倒掛著定住。

  「狴犴！你這個龍族的敗類！如今跟人族混在一起！我記住了，我會找你報仇的！」

  龍臻似乎是早就習慣，「嗯，什麼時候道歉，什麼時候放你下來。」

  說完，他也不管小傢伙會不會高血壓，直接坐到我身邊，喝起茶來。

  「他、他真的是那個睚眥？」

  都說睚眥必報，原來還真是個心眼很小的龍族。

  龍臻幫我剝了一捧花生米，我一顆顆吃著，聽他說睚眥的過去。

  「小孩子愛打架就算了，畢竟我也是這麼打過來的，問題是他又沒辦事，除了被人揍得青一塊紫一塊，沒見他報仇成功過一次。」

  我忍住笑，「要不……你放他下來吧，怪可憐的。」

  「混帳！區區一個人類！敢同情本大爺？！我……啊啊啊啊！！！」

  龍臻手指一挑，小傢伙像是被人拎著左右甩動，光是看著都覺得頭暈目眩。

  我連忙把眼睛撤回來，低頭喝茶，不參與龍族打架。

  「窈姜小姐，這娘娘廟到底有什麼秘密？」

  吃飽喝足的窈姜小姐，看著被龍臻「欺負」的睚眥，緩緩道來。

  「這裡原本是睚眥歷天劫的地方，只不過他沉睡時間太長，醒來時已經被人類開墾，他初歷天劫化形不穩，只能做個小孩子模樣。」

  「人性善惡難辨，他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剛來到人間時，很是吃了一陣苦頭。後來靈智漸開，他也多少懂得人間規矩。」

  「可惜，人族動盪不安，不是殺伐就是戰亂，哪怕是難得的太平年間，他也吃了很多苦。」

  我同情地點點頭，都說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可能這個小睚眥就是一個不太幸運的龍族吧。

  「後來他再遇天劫，又回到這裡休養生息，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時刻，本以為能成功化形。沒想到阿喜那個傻瓜，從神山里抱回了狴犴。」

  我不明白，「這跟龍臻來了這裡有什麼關係？」

  窈姜小姐瞟了一眼龍臻，嘆著氣笑話睚眥，「這就是老話的由來了。」

  「『一龍升，二龍降』，說的就是只有一條龍時，天地精華、日月力量都會灌注其身，可兩條龍的龍氣，只會讓天地分不清身份，就連遇天劫都會受到加倍的打擊。」

  倒掛金鉤得大腦充血，睚眥還是不肯認輸。

  「狴犴！你這個混帳！怎麼說都是同族！你居然為了一個人類這樣欺負我！」

  龍臻吃著巧克力，很無賴地反駁，「那又怎麼樣？誰讓你在娘娘廟裡作威作福，那幾個泥塑胚子都是你安排的吧？野豬也是你找來的吧？」

  一下被戳穿，可憐睚眥的小臉兒都紅透了。

  我到底是不忍心看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被吊了這么半天，也算是教訓他了，拉拉龍臻的衣袖。

  「放他下來吧，還沒有慕笙年紀大呢。」

  龍臻看在我的面子上，把睚眥正了過來，但還是把他捆在半空中，氣得小孩兒說話都帶了哭腔。

  「那是我的巧克力！」

  龍臻不光吃，他還拿。

  把巧克力都倒進自己的衣兜里，半顆也不給睚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