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娘娘廟（五）

  「哎……」

  我想說這裡還有小孩子，畫面太血腥，小孩子會害怕。

  龍臻嚴厲地看著我，不顧外人在場，教訓我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這些剛出山林的畜生，不知人世規則，你心腸再軟，也不要憐憫它！」

  不由分說，野豬連半聲嚎叫都沒有發出，脖子一歪，整頭豬倒下，震得地上轟隆一下。

  我哪裡是憐憫它，沒看到我腿上的小童子都怕成什麼樣子了？

  七零八落的仙女們僵直著身體，互相攙扶著爬起來，為首的華麗女子卻依舊對我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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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兒娘娘垂憐，救吾等於水火，賜吾等真身。」

  斷斷續續的話，龍臻這才注意到她們。

  「這是……娘娘廟裡的泥塑？」

  枉我在水冢鎮活了十八年，根本也認不出她們是哪裡來的。

  龍臻把我前後左右拍了一遍，疑惑地說，「引誘你來的不是那頭野豬，竟然是這些泥塑？」

  我撓撓頭，沒轍地看著他。

  龍臻嘆口氣，「我真是不明白，你的心到底是有多軟，幾個泥塑菩薩就能把你騙來？」

  我扁著嘴，明明看魔術看得好好的，哪知道一眨眼就被抽出來。

  「哼哼~」

  一個聲音在我們背後傳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窈姜小姐每次出現都會換一身旗袍，妝容永遠精緻，高跟鞋一步一咯噔。

  「好久不見，姽嫿娘娘。」

  華麗女子做不出表情，但我能感覺到她情緒變化，不咸不淡地說，「原來是你。」

  窈姜小姐可是蛇族的眾皇之一，這位自稱修煉不過百年的泥塑菩薩，居然對她是這種態度？

  哪知窈姜小姐也不介意，走到我身前，瞟了龍臻一眼，「快帶她回去吧，魂體不能離開本體太久。——你們也是厲害，哪裡得來的寶貝？」

  一陣旋風颳過，我眼前重新喧騰起來，魔術表演進入到白熱階段，被切成兩段的女子成功復活，讓觀眾大聲叫好。

  龍臻緊緊握著我的手，「阿笙，為什麼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人來人往的廟會，可謂摩肩接踵，人人臉上都帶著輕鬆愉快的笑容。

  在人群中，我看著被燈火映出的龍臻的臉，滿是迷茫和無奈，還有我從未見過的慌亂和自責。

  一直以來，我只想著自己，覺得自己從小失去父母，唯一的爺爺又在我即將長大時離我而去。

  龍臻的到來讓我的人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變，但我太在意自己了，從來沒有考慮他的想法。

  他來到我家，是以保護我為理由，即便是爺爺離開這幾年裡，龍臻依舊守著他與道山先生的約定。

  可是三番兩次，我都是輕易被其他妖物抓走，不管他來得多麼及時，我受到的驚嚇總是真的。

  我回握龍臻的手，輕聲說，「可你每次都及時出現了，如果沒有你，也許我早就被吃掉了。」

  一聽這話，龍臻的表情更加懨懨。

  我也不會安慰人，沒辦法，只能踮著腳親了他一下。

  正巧魔術表演告一段落，不少觀眾都東張西望找著其他有趣的項目。

  街坊鄰居們看到我和龍臻接吻，有些酸里酸氣的人直翻白眼，但更多的年輕人都很羨慕。

  「人家大學生，就是不一樣。」

  「哎，我男朋友要是這麼優秀，我做夢都能笑醒。」

  「得了吧，人家那樣的人肯定找大學生，能看上你？」

  我不在意鎮上人怎麼議論我，不過龍臻臉色和緩很多，總歸讓我放心一些。

  「龍臻，我很高興、很高興你能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嗯，我也是。」

  我心裡鬆口氣，男人可真難哄。

  廟會、廟會，當然是有廟才能有會。

  那幾個仙女就是這裡娘娘廟的泥塑，我拉著龍臻趕到廟門口，發現這裡人最多，我根本看不見廟的正門在哪裡。

  「香客一位哎——捐賞一千元哎——」

  拉著長聲的和尚肥頭大耳，我眉頭一皺，「娘娘廟為什麼是和尚？」

  龍臻更不知道了，只聽旁邊的香客跟我們解釋。

  「這裡原來是尼姑的廟，說送子特別靈驗，可是解放以後這片地區重新劃分了，破除封建迷信什麼的。」

  「最近幾年興起什麼地方文化輸出，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就來了一群和尚，但名字還是娘娘廟。」

  我點點頭，假裝明白地感謝了香客。

  龍臻眼尖，一眼看到從娘娘廟裡出來的人——窈姜小姐。

  我倆都沒奈何地看著她的笑容，這位白蛇大人肯定是不會放過這種好時刻。

  果然——

  「喲！這不是白家小姐嗎？龍少爺也來了？真是幸會幸會！」

  我只能儘量坦然地跟她握手，矜持地點點頭，沒說話。

  周圍的香客多數是本地人，但也有不少外地來的虔誠香客，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姑娘是誰？能讓她這麼客氣？」

  「你不知道，我們水冢鎮有名的靈媒，別看年紀小，家裡做了幾輩子的靈媒生意，靈驗得很呢。」

  「靈媒？就是白家的那位娘娘？哎喲，都讓開都讓開！」

  我咬著牙，一臉黑線地看著窈姜小姐。

  龍臻知道她的性格，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把我護在懷裡。

  「窈姜小姐，咱們剛剛才見過面，不必客氣。」

  婀娜多姿的白蛇大人，顛倒眾生地嫵媚一笑，託了托雲鬢後的髮髻。

  「今天是娘娘廟一年一度的廟會，我身為第一代彩綢娘娘，自然是要來給廟會捧場的。」

  我第一次聽說什麼「彩綢娘娘」，茫然地看了龍臻一眼。

  窈姜小姐的美麗讓人折腰，周圍的香客們都自動地散開一條通路。

  她走到我面前，很熟稔地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用我們三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她們都平安回來了。」

  這才朗聲向周圍人介紹，「這位是水冢鎮白家姑娘，想必各位都聽過她的大名，我作為第一代娘娘，請她進廟祭拜先祖，還望各位賞個方便。」

  娘娘廟裡的和尚急匆匆跑出來，看到我和龍臻，恭敬地將我倆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