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龍相(三)
2024-05-29 11:23:48
作者: 桃青一枚
樊院長在我身邊,緊盯著工人們,無奈地說,「沒辦法,畢竟是剛發現的入口,我得確保沒有人偷偷下去。」
我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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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堂上聽說過這樣的案例,發現一處有價值的古蹟,專家還沒到場,已經被施工工人挖了個遍。
法盲就是法盲,根本不覺得自己挖幾鍬的事,怎麼就扯到蹲監獄了?
這處遺蹟屬於東平市管轄範圍,最近幾年對文物古蹟的保護投入力度很大。
樊院長一直是本地業內有名的專家,如果地宮在他手底下出了意外,可真是對不起他這個頭銜了。
「樊院長,我也是園林專業的學生,我去跟他們一起拍照。」
不是我過於主動,實在是樊院長的變化讓我太緊張。
邁過層層碎磚,我手腳並用地爬上地宮入口的一片空地,舉著照相機先拍了個全景。
雖然是夜裡,但工地燈光充足,照得整個地面有如白晝,拍照效果不錯。
「哎,還是女同學會照相,我照的怎麼都是黑的?」
一個男同學往我相機里一看,當即嚷嚷起來。
龍臻站到我身邊,看著我脖子上的掛件,沒來由地臉色微紅。
「我們去後面一趟。」
目前只挖開一個入口,但根據樊院長的計算,這條走廊至少有四五米長。
雖然不能確定地宮結構,不清楚是橫向還是縱向走勢,但施工範圍內的地塊都不能再動,避免誤傷文物遺址。
我已經看到有工人圍著地宮前後轉圈,對他們來說,文物就意味著「寶藏」,就是一個發財的機會。
說來奇怪,剛才侵入我腦海的場景像是電影畫面一樣,不再能波動我的情緒。
越靠近地宮,我像是被激發攝影潛力,每張照片都拍得又清晰、又詳盡。
氣得樊院長直罵,他帶的研究生,跟現場好幾次了,連拍照都拍得不如大一新生。
原本能勉強用的照片,被我的精圖一比,都成了渣渣。
我也不矯情,跟著龍臻爬上爬下,把整個地宮的概況全都拍攝下來。
站在地宮區域的最高處,我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拍了十幾張俯瞰圖。
經過我們一折騰,在工地上晃悠的工人們無縫可插,只能喪著臉離開。
「阿笙,過來。」
龍臻向我招手,我繞著磚塊過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登時僵住。
誰也不能憑著肉眼判定地宮內部結構,但除了剛才人工開挖的入口,在一處灌木叢生的位置,居然有一個早就風乾的洞口。
我幹著嗓子,抬眼去找樊院長,龍臻在我耳邊說,「你也看出他不對勁了,是嗎?」
我擰著脖子,慢慢轉頭看他,只見龍臻滿眼溫柔,就像是在說情話。
「他被這地宮裡的東西附身了,我們站的位置,應該就是拿東西的巢穴。」
龍臻一邊說,一邊給我整理耳邊碎發。
餘光里,我看到樊院長一雙幽幽的綠色眼睛,死死盯著我。
「那、我們該怎麼辦?它會不會傷害樊院長?」
龍臻蹙著好看的眉毛,「暫時感受不到它的惡意,先等等。」
胸口的掛件熱乎乎,幫我驅散黎明前黑暗的寒冷。
「阿笙,你還記得寒假時我們一起研究過的花紋。」
我當然記得。
古代講究花紋裝飾,級別最高的就是龍鳳這類祥獸。
爺爺留下的古書里記載過很多種不常見的龍紋、鳳紋。
我嘗試過動手雕刻,卻總是不得精髓,當時還和龍臻感慨過,「畫龍點睛」的功夫還真是難練。
「龍臻,你也能感受到地宮的不尋常?」
他牽住我的手,默默一笑,「阿笙,你與我有緣,很容易受到異物的侵擾。」
我看著他,不太明白「有緣」是怎麼和「侵擾」聯繫到一起的。
龍臻眼中有很多話,卻拍著我的頭,「文物局的專家到了,我們先去交照片。」
不知不覺,圍著地宮拍了幾百張照片。
文物局來了七八個人,為首的兩位專家和樊院長激動地交流了幾句。
我拍的照片無比清晰,讓他們大為驚訝。
「老樊,你這學生是哪裡招來的?新帶的研究生?」
「技術太好了,小姑娘,你是專門學過攝影嗎?」
專家們都是常年做研究的,相對來說人也簡單些,一個兩個都毫不吝惜地誇讚這些照片。
樊院長陰惻惻的綠色眼睛轉了一圈,言語裡倒是很為我著想。
「這是我們系新來的大一學生,老程、老楊,你們要是相中我就割愛了,這麼有靈氣的學生可不多。」
專家老程「嗨喲」一聲,調笑道,「老樊這是怎麼了?有好苗子還推薦給我們?轉性了?」
老楊年紀大約在五十上下,人很乾練,一邊看照片一邊問,「老樊,這有可能是唐末時期的王侯墓葬群。」
我非常激動,渾身過電一樣。
第一次跟現場就遇到有價值的墓葬群,這可是我實習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筆。
經過幾個小時的緊張勘探,多位專家輪番實地檢驗,得出一個更加詳細的論斷——唐末至北宋年間的某小國公主或王妃墓葬群。
即便還不能確定具體年代,但這個發現已經足夠讓專家們興奮了。
東平市從來就不是文物古蹟多的城市,在文化建設方面始終落後於全省其他城市。
這次發現的墓葬群極有考古價值,很可能是填補東平市行業空白的新發現。
太陽升起老高,我已經跟著熬了一宿外加半天,看人都是重影的。
龍臻摟著我,讓我靠在他肩膀上休息,這時候我也沒心思講究,眼睛一閉,馬上睡著。
我迷迷糊糊走到一片紫竹林,明知道這片林子是不存在的,卻找到那棵最粗的紫竹,靠在竹根上歇息。
「都說了不讓你去,非要去。」
窈姜小姐的聲音貼地傳來,我眼睛都沒睜,哼唧了一句,「實習機會寶貴。」
被嗤笑一聲,冰涼的觸感從指間慢慢向肩膀滑過。
「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而已。現在你有人護著,它連近你身都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