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我是村長，不是人販頭子

  兩人急火火從家出來的時候，張凡已經跟高雪梅去了這戶人家。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高雪梅先是震驚，而後無奈，盯著院子裡正玩著的幾個光屁股娃娃，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一股悶火從四肢百骸一起湧上來，恨不能現在找地縫鑽進去。

  當初做婦女調查，竟然沒注意到這家，那真真是自己工作失誤。

  兩人在進來之前，已經聽村子裡提起過，但只有真正見到的時候才能體會這份震撼。

  驢棚子裡面拴著一個女人，聽到兩人進來的腳步聲，嚇的縮成一團。

  那女人也沒穿衣服。

  院子裡大大小小的孩子，應該有四個，都是女孩子。

  房子裡面亮著燈，從人影上看，裡面還有幾個人，但也都是孩子。

  其中一個比較大的女孩走出來，穿著破爛的衣服，頭髮雜亂，臉很髒，手裡攥著半個白面饅頭。

  超生已經很明顯，但更叫人吃驚的是不被當成人對待的那個女人。

  高雪梅立刻走去驢棚要把人放出來。

  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一團黑影，手裡操著工具，步履蹣跚沖向高雪梅。

  張凡吼了一聲，背著身體護住高雪梅，揚手攥住了迎面拍來的鐵鍬。

  齊聲尖叫聲剩下，鐵鍬被攥住了，要打人的人被張凡給推在了地上。

  那人哎呦一聲，大喊：「別動，那是我瘋子媳婦，放跑了要打人。」

  張凡生氣沖那人大吼：「什麼你媳婦，那是你買來的，你是人販子。」

  他已經不在村子許多年，但就算之前在這裡，對村子的情況了解也真不多。尤其住在山腳下的人口不多，之前這裡經常有人說有豺狼出沒，他還是小孩的時候幾乎不來。

  就算來過，也沒有注意到過這裡還拴著一個買來的女人，整天忍受非人待遇整年生孩子。

  老漢已經六十五了。

  最小的孩子才三歲，最大的姑娘已經二十三。

  算下來，不知道這個女人在這裡被拴了多少年。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可是這麼大事情，村里里人全部知情，甚至還以為當年王德發做了一件好事，為此在張凡跟前提起的時候，還想用這件事給王德發求情。

  人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如今看，果然沒錯。

  貧窮不是你的問題，你作惡就是你的問題。

  再看這房子，應該重新翻蓋沒多久，但粗製濫造，偷工減料，不知道王德發又利用這份扶貧的善款貪了多少揣進自己腰包。

  張凡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村子出現這麼惡劣的事件。

  他見老漢還要動手，護著高雪梅擋住那老漢對高雪梅說：「你打電話叫人來，今天先把人帶走安頓好，剩下的明天處理。」

  高雪梅嗯了一聲，電話還沒撥出來，那邊端著飯碗的一個小姑娘走了過來：「你們要帶我媽去別家嗎？我去行不行？我姐不去，她要照顧我媽，要不我先去吧，我來月經了，我能生孩子。」

  咔嚓！

  不知道是上天開眼，真聽到了這種話而後震驚放了天雷，還是兩個人的心態崩塌。

  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無法接受這種事實。

  不大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只有十五六歲，怎麼能說出這麼天真又駭人的話。

  高雪梅忍著要哭出來的衝動，立刻撥打電話給王維，衝著電話大喊：「多帶人來，我們……要帶幾個人離開這家。就在山腳下，這戶老漢家裡。超生的事情，回頭找你們追問！」

  掛了電話沒多久，王維果然來了，帶了幾個村子裡比較好的兄弟們。

  幾個人都等在外面，王維進來，看看院子裡情況，然後走到張凡跟前勸說：「這女人有瘋病，你帶走了，安頓哪去，她娘家都不知道在哪，你咋管？都快二十年了，你現在管，能管的清楚嗎？」

  張凡氣的罵他：「放屁，管不管的清楚我也要管。這是買賣人口，超生的事兒先不說，買賣人口你們這麼容易接受嗎，你們還是人嗎？你……我是村幹部，我不是人販頭子。你王維更是副村長，這番話你怎麼說的出口？今天我必須帶人走。你們不伸手，我自己來。」

  王維抿了抿唇角，有些無法理解。

  在他的理解範圍里，這件事其實沒有多重要。

  但是看張凡這麼激動，知道肯定是自己對工作上不到位，於是心裡多少不情願，也伸手叫人幫忙。

  老漢被控制住了，幾個孩子也都給穿上了衣服。

  高雪梅牽著驢棚里的女人出來，翻了鑰匙出來，打開鎖頭，又給穿上自己的外套，跟其餘幾個大一點的姑娘一起帶了出來。

  但是，剩下的幾個孩子太小，跟著那麼個『畜生』一樣的老漢在一起，她也不是很放心，於是其餘幾個小伙子一起把那幾個小姑娘也都帶出來了。

  到了村部。

  王維叫他的人都回家，這件事暫時別亂說。他則留了下來，想看看張凡到底怎麼決定。

  畢竟，這件事對他來說十分平常無害，可是張凡卻一點接受不了，他不想事情鬧大，更不想事情就這麼過去。真要追著，可能自己跟當年的父親王權也都有責任。

  他暫時更不敢離開。

  張凡抽了兩根香菸才從外面進來。

  房門關上，窗戶大開，房間裡的氣氛十分壓抑。

  高雪梅叫每個人都洗了臉跟手，排成一排按照大小坐好。

  高雪梅真是忍不住了，一邊哭一邊做筆記。

  張凡聲音沙啞，情緒壓抑，手都是抖動的。

  「你們……誰最大，多少歲了？家裡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嗎？那個……那個人是你們母親嗎？知道不知道她叫什麼？」

  女人睡著了，高雪梅叫她到床上睡她不肯，抱著高雪梅給的一隻枕頭睡在了地面上。後來一個女兒給送了自己的衣服，這一閉上眼睛，睡的直接打呼嚕。

  屋子裡伴隨那女人呼嚕聲，一個看起來瘦小又成熟的小姑娘說話了：「我是三姐，我家大姐跟二姐都……都嫁人了，前幾天被一個有錢的人帶走的，給了我爹六千，我們不知道嫁給誰了。我也要被帶走的，但是我爹說要加錢，那個人沒帶夠錢，我就留下來了。我，我知道，我媽是被我爹買來的，我的兩個姐也都被賣了。從前王村長在，給我爹蓋了房子，逢年過節送米麵。我，我們是不是都要被送走了？你，你是村長嗎？我第一次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