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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人口問題 青梅大婚

2024-05-29 08:34:01 作者: 冰河時代

  站在邊上看熱鬧的邱士允也聽了全過程,在他的為官之道里,決沒有這樣的細節,由這樣的細節想到整個社會發展,這得站在多高,才能有這樣的境地。

  邱士允第一次正視自己將來的官途之道,人人都說官好做,孰不知做官難做好,做官是一門大學問,做官先得學會做人,然後以民為先,怎樣以民為先,從今天這樣一件小事上,吳婉嬌窺見了北齊貧困交加下的現實,看著一行人繼續往荷塘酒莊去,邱士允問自己能做到嗎?

  後面幾個丫頭,邊走邊小聲的討論著剛才的事。

  見吳婉嬌看過來,沉浸在悲痛中的小蘭說了一句:「小姐,我家也曾溺死過女孩」。

  「我們那裡好像沒有」秋實小聲的說了一句,秋實來自京城,那裡條件相對好一點,這種事當然會少。

  夏景皓冷著一張臉朝兩個婢女看了看,兩個人嚇得朝後面躲了躲,偷偷看了看吳婉嬌,吳婉嬌朝她們笑笑,她們兩個才鬆了一口氣,世子爺太嚇人。

  吳婉嬌看了看夏景皓,知道他內心的難過,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伍先生在嗎?」

  「應當回來了。」夏景皓臉色一直不好,低低的回了吳婉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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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有些建議和想法,可能需要你的支持」吳婉嬌見他興致沒有來時高,知道他已經看明白事情的根源。

  「嗯,回家再說吧。」夏景皓看了看她,點點頭,這是件大事,得好好對待。

  「嗯」吳婉嬌也朝他安撫的笑笑。

  荷塘酒莊的章掌柜已經領教過吳婉嬌,對他們的道來,既沒有特別諂媚,也沒有故意冷落,不疾不徐按原則辦事。

  章掌柜讓店小二把他們領到三樓大包間,一行人按身份等級依次落坐,一會兒,砂鍋宴開始了。

  夏景皓沒有了昨天晚上在正宴上的嚴重、優雅,全程給吳婉嬌和兒子夾菜、拿東西、打下手。

  吳珺妍已經沒有了留下來的心思,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整個桌子就她一個人端著姿態,吃相優雅,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咦,夫君大人,你也吃啊,真得很好吃」吳婉嬌見夏景皓未動筷子,趕緊讓他吃。

  「你先吃,我不急。」夏景皓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件中,此刻沒什麼心思吃飯。

  「你是不是看我的吃相,看飽了」吳婉嬌逗他。

  「你還知道?」夏景皓掃了她一眼,她到好,問題拋出來,自己沒心沒肺吃著,讓他愁。

  「謝謝夫君,不過你可以教育兒子,他小呢,可以扳正。」吳婉嬌渾然不在意。

  「自己看看」夏景皓頭歪一下,示意她自己看。

  「啊」吳婉嬌滿嘴都是菜,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只見小傢伙,在秋實的照顧下,吃得相當廝文,不緊不慢,很有貴族風範。

  她臉紅了,自己連孩子都不如,「不是,他什麼時候這樣的?」

  「他大部分時候跟著父王,你說呢?」夏景皓看著生活細節中馬大哈的吳婉嬌說道。

  「哦,哦」吳婉嬌無語了,自己好歹跟著阮嬤嬤學了五年呢,要是讓你們看到姐姐我本色的樣子,豈不是要嚇倒,他奶奶的,不管了,姐就這樣,吃個飯都要一本正經還讓不讓人活了。

  吳婉嬌堅決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愛咋咋的。

  夏景皓幫她擦了擦嘴後,才自己開吃,吃得不少,看來味道不錯,吳婉嬌嘿嘿笑笑,「沒想到魚頭這麼好吃吧?」

  夏景皓看她一眼,不說話繼續吃。

  吳婉嬌笑笑,「你繼續,不要管我,不要小看砂鍋,這東西能均衡而持久的把熱氣傳遞給內部菜湯,均勻平衡的溫度,有利於水氣和食物的相互透,這種相互滲透的時間維持得越長,鮮香成分溢出越多,煨出湯的滋味就越鮮,被煨菜的質地就越酥爛,你吃到嘴裡的,是不是這種感覺」

  「嗯」

  「我就說嘛,你今天比平時多吃了點,做砂鍋菜非常靈活的,可以直接用砂鍋烹製,一鍋成菜,也可以用半熟菜,把這些半熟菜放入砂鍋煨制,也可以先把菜做成熟的,直接放入燒熱的砂鍋上桌,我們吃得這個是原生的放在砂鍋上燉得,要好久呢。」

  夏景皓瞄了她一眼,繼續吃自己的。

  吳婉嬌笑笑,轉頭問了一句,「舒先生,砂鍋菜有帳出來了嗎?」

  「回世子妃,有」舒先生站起來回了一句。

  「哦,賺了多少」吳婉嬌高興的問道。

  「趙地博陵郡,過年前一個半月,大概入帳八千兩,我們這邊大概是三千多兩」舒先生對著她說道。

  「不錯啊,都一萬多兩了」吳婉嬌興奮的站了起來。

  「是」舒秀才笑道,「我讓靠山村的繼續幫我們燒制,由於沒有經驗,燒壞的比較多。」

  「是有這個現象,不要緊,這東西成本低廉」砂鍋受熱是容易壞,這個問題在現代也不易解決。

  「是」舒秀才看著高興的吳婉嬌拱了拱手。

  吳珺妍坐在他們對面,看著這一對夫妻旁若無人的互動,又聽到吳婉嬌短短的一個半月就得了萬兩銀子,嘆了一口氣,唉,回家找個吧。

  靠山村一片忙碌,余里正帶著村里正熱火朝天的做個砂鍋。

  「爹,我們做完這批,差不多就好了吧?」余老大邊熏砂鍋邊問自己的爹。

  「這幾年都不得閒了」余里正看著灶上的火說道。

  「不會吧,用量這麼大?」余老大不相信的問著自己的爹。

  「我這次去臨集,可聽收貨的人說了,世子妃的生意大著呢,不光我們北齊有,趙地也有,所以這幾年不要奔波勞碌了。」余老頭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喜樂融融。

  余家籬笆牆外,站著幾個婦人,「余里正,這麼早就忙上了。」

  「不忙不行啊,你們這麼早是……」余里正並沒有像別村的里正一樣趾高氣昂。

  「這不,還有點松子,麻煩你下次去臨集,幫我們帶給貴人。」幾個婦人說道。

  「行,給孩子他娘,我走時會帶著的。」余里正非常爽快。

  「那好,謝過余里正了。」婦人們一片高興。

  「鄉里鄉親,要謝啥。」余里正嘿嘿笑了幾下。

  燕太妃不死心,臨走前跟北齊王說了要售鹽的心思。

  北齊王夏守正跟兒子討論過,趙地的井鹽成本高,讓其他商家對北齊的鹽非常感興趣,而今年又大面積開鹽田,是需要外界來吸收一部分鹽,但是他不準備和燕王合作,而是和燕地的商家合作,「姑姑,你看,這樣豈不是更好,你們收商家的稅,不一樣有銀子入帳?」

  燕太妃神色難堪,想了想,說道,「大侄子,姑姑自己也有一些鋪子,能不能過來拿貨」

  「能,當然能,這價格啊,我保證給姑姑最低。」北齊王馬上高興的同意了,並給出好條件。

  「好,好」燕太妃無法,有總比無好吧,帶著嫡孫女回燕地了。

  次日,幕僚曾先生把事情處理的結果告訴了夏景皓,曾先生比較有心,走訪了草集鎮一帶,統計了一下男、女比例,一看果然如三里村里正所說的那樣,然後,又打了一下,年輕男子的年婚率,果然堪憂。

  北齊王夏守正和兒子坐在那裡,聽著曾先生打聽的結果,皺了皺眉,夏守正問道,「年前的戰爭,傷亡多大?」

  「回父王,受傷近五百人,死了三百多人。」夏景皓眉頭緊鎖。

  「你媳婦的憂慮是對的,看看我們北齊越來越空的村子就可以想像未來幾十年的光景了。」北齊王深深嘆了口氣,不堪的事實逼著他們不得不想對策。

  「父王,兒子覺得事情怎麼這麼多而且難呢?」夏景皓雙手掩面,感覺頹然、彷徨。

  「孩子,那是因為你面對了,所以才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你不聞不問,醉生夢死,就會覺得天下太平。」北齊王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父王,兒子覺得累」夏景皓這兩年奔波在軍隊和民生上,看到了太多的貧困和難處,已經心力絞萃。

  「孩子苦了你了。」北齊王站起來,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及時發現問題,只要我們父子倆帶著眾官肯下功夫,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父王!」

  書房裡的人,都沉默不言。

  正月十八,伍先生假期結束回來了,伍先生被夏景皓火急火燎的招見了,進到書房一看,許多官員居然都在,他點頭致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曾先生,把你調查的結果跟大家說說吧。」

  「是,世子爺」曾先生拿了一沓紙,分給在坐的官員。

  曾先生把自己這幾天調查整理的事情跟各個縣縣令講了,而且舉了大量的例子,讓人聽了觸目驚心。

  「不能吧,再過幾十年,我北齊的人口還會銳減三成?」其中一個官員不相信的說道。

  「是,如果我們不加以控制調整,可能減少的速度更快」曾先生點頭。

  所有的人都低頭不語,走村下鄉的縣官畢竟少啊,其中有一個年輕人站起來,他目面嚴肅,「回大人,我家雖沒有溺死女嬰,但是姐妹們的地位確實如曾先生調查的那樣,非常低下,可以說,就是父母的僕人、奴役。」

  「各位有何高見?」夏景皓見該說的,該發的公文都到各位官員的手中,眯著眼問道。

  眾人沉默,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夏景皓眼一緊,指望不上這些官員了,口氣凌厲,神情威嚴:「劉掾史」

  「在」劉承澤趕緊出列。

  「把我們北齊新補充的律法,頒給每個縣令,讓他們回去執行,如果再有溺死女嬰者,縣令擔責,嚴重的地區,貶官去職,而溺嬰者將受牢獄之災,這個家庭,稅加二成。」

  「是,我這就去擬詳細的細則。」劉承澤躬身回答。

  二月二日龍抬頭,鄉間多有祭祀活動,可是不管活動如何豐富吸引人,都沒有各個村口貼得公告讓人心動。

  人們都擠在公告欄處,識字的沒幾個,上學堂的半大小子被拉了過來,半大小子其實在學堂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而且先生們解釋的比公告還簡明易懂。

  「這件事,我知道,它是這樣的,從今往後,家裡有女嬰出生不許溺死,誰溺死誰坐牢,而且加稅兩層,從今年到未來五年之間出生的女嬰可以到縣衙領人頭數,由人頭數減去相應的稅賦。」半大小子,找了一個石墩,站了上去,看著眾人,神情有點自得。

  「啊,生女娃可以減稅賦?」

  「真的,還是假的」

  「先生說了,你們去衙門報數,夏收還有三、四個月,不信就等夏收,到時就知真假了。」半大小子見眾人不信,連忙舉證。

  「老天啊,看來是真的。」

  「那生娃還有其他好處嗎?」

  「有,今年我們學堂女子部招生,上學不僅不交銀子,而且還有銀子拿,一個一年是五兩」半大小子說到這裡,心裡有點失落,為何男孩沒有啊。

  「老天啊,有這等好事」

  「當然,憑女娃人頭減稅,發現事後再溺殺的,不僅坐牢,而且加稅五層」半大小子到是個當官的料,見眾人只朝好的方向想,把先生的警告搬了出來。

  「那能呢,孩子生下來不得以才溺死,養了幾天,就有感情了,誰還捨得啊!」

  「誰說的不是呢!」

  「先生說了,不排除喪心病狂之人,所以律法條條要寫清楚。」半大小子就知道他們會這樣說。

  「那也是」

  「你是說,讓女娃上學堂,一年有五兩銀子?」

  「是,等女娃上滿一年,就可以到學堂直接領」半大小子耐心的解釋道。

  「老天,我發了,我幾個閨女,一個都沒有捨得溺死,那個學堂什麼時候開學啊」

  「已經開了,我這不是真準備上學堂嘛,被你們拉過來。」半大小子看了看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皺起眉頭,「我要去上學堂了。」

  「噢,我回去找女兒去了。」

  「我也是」

  人群一陣慌亂擠兌,不一會兒,公告欄前,沒人了。

  半大小子搖了搖頭,「難道我們男娃要失寵,在家沒地位?」見時辰到了,拔腳就跑向學堂。

  老百姓們不管這件事看起來是如何不靠譜,還是如何靠譜,他們都行動起來,從古到今,天朝人的賭性心裡都一樣,他們不問過程,不知結果,見到有利馬上行動起來。

  草集鎮橫塘村,那個沒捨得溺死女娃的男人一蹦三個跳回來了,走到門口用瓢子舀了一瓢水,咕咕喝下去,大叫,「孩子她娘,孩子她娘」

  「喊魂呢」

  「她娘讓老二、老三、老四上學堂掙錢去。」男人氣還沒有喘勻稱,就說上話了。

  「上學堂掙錢?」他婆娘不信。

  「是的,十五兩呢,要不是怕家裡沒人幹活,老大我都讓去。」男人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聽說了,這事真得假的,隔壁老井不信,不讓娃去呢。」婆娘比較冷淨。

  「管他真得假的,識幾個字,會算個數,到集上賣東西都不會被人騙」男人見婆娘這樣說,趕緊用事實說服她。

  「這一圈,就你寶貝女兒,你看誰家向我們家,女兒穿得齊整。」婆娘瞟了他一眼,沒好聲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懂什麼,女兒養好,還不是為了咱們四柱,四柱可沒有哥哥、弟弟依靠」男人蹲在門口,看著天。

  「死男人,你就嫌我兒子生得少。」

  「得了,別說了,我告訴女兒去。」

  姜生寶把自己五個女兒當中的三個送進了學堂,等著年終的十五兩。

  村里其他人家也有送的,但大多是一個,他們只是試試看的心理,隔壁老井不信,一個都沒有送,「怎麼可能,我們一年要死要活,差不多五兩,一個女娃值這麼多銀子。」

  不管外界如何,龍抬頭過後,二月初五到了,邱士允大婚。

  邱士允一方面是一里村的里正,又是吳婉嬌的掌事,吳婉嬌大肚子,沒辦法參加青梅的婚禮,只能讓夏景皓出席了。

  張大人和她的夫人都有在婚禮中擔職,也雙雙出席,婚禮司儀請得是自己未來的妹夫——張之平。

  張家三口人相互看了看,大笑起來。

  「看來,我們這一家三口討人喜歡。」張大人捋著鬍子說了一句笑話。

  「誰說不是呢?」張夫人也得意,被人當作全福夫人來請,很有面子啊,搞得她在眾夫人當中,非常有聲望。

  張之平沒有說話,自己這個狀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到的,挑了一下眉,也就是自己大舅子有這個面子,不,還有夏小四兩口子。

  從一里村到吳家莊,還有荷塘酒莊,到處都掛上了紅綢帶,紅燈籠。

  「青梅姐,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夏風親眼看著青梅怎麼一路走過來的,由衷的說了句。

  青梅害羞的低著頭,任由全福夫人幫她修面、點裝,穿禮服:「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也是」夏風幫她拿東西,笑著回了一句。

  吳八丫擋著外面擠進來的小屁孩們,「臭小子們,糖還塞不住你們的嘴,找打。」小子們看到吳八丫要發飈,哄一下散了。

  胡婆子跟八丫熟,「你呀,別嚇他們,等你成婚時,小心他們使壞。」

  「他們敢」

  哈哈,眾人看到臉紅的吳八丫笑得更大聲了。

  吳八丫跑到青梅邊上,不理她們。

  九丫、十丫站在門口大叫,「新郎倌來了,新郎倌來了」

  不知為何,青梅聽到這話,淚流了下來,胡婆子看著這些沒爹沒娘的丫頭們,也是心疼,走過去抱了抱青梅,「好孩子,別哭了,好日子再後頭呢,」說完拍了拍她的肩。

  青梅乾脆趴在胡婆子的肩頭嚎啕大哭。

  「好孩子,別哭,妝花了可不好看。」胡婆子安慰道。

  一群丫頭,站在邊上也跟著一起哭,她們的身世都一樣,沒爹少娘,做人奴僕。

  「婆婆,我想哭」青梅哽得說不出話,還要說。

  「唉,孩子,有什麼話對我說一樣的。」胡婆子知道這孩子不說一遭心放不下。

  青梅聽到這話,真說了,「婆婆,你不知,我五歲上沒了娘,和姐姐相依為命,誰知姐姐命苦,被歹人所害,我苦啊。」

  「孩子」胡婆子抹著眼淚,拍了拍青梅的後背,這孩子真是苦啊!

  「還好,我命好,就在我認為姐姐沒法下葬時,小姐出現了,是小姐,沒有小姐,我早就和姐姐一樣了。」青梅哭著笑著。

  「孩了,苦命的孩子,這下好了,嫁了個有模有樣的夫君,以後啊,還要做官太太。」胡婆子見自己不阻止,還不知要哭多久呢。

  「婆婆,官太太什麼的,青梅不想,只望今生能有個家,平平安安終老。」青梅說出一個女人最樸素的想法。

  「會的,一定會的,相信婆婆。」胡婆子讓喜婆趕緊來補妝。

  和青梅一起的丫頭都幫她整理,九丫見都整好了,才朝外面喊道,「新娘出腳了,新娘出腳了。」

  邱士允被一群半大小子纏著對詩呢,聽到這話,趕緊抬頭去看,只見一個通身紅裝的女人頭上蓋著蓋頭,腳上不知套著什麼,慢慢出來。

  心下一動,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讓小廝撒銅子,自己扯著鑽了進去,青梅沒有兄弟只能自己背了,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青梅已經被邱士允背到背上了,眾人先一楞,後哄堂大笑,沒見過這麼猴急的新郎倌。

  邱士允可不管,既淡定又喜氣的把新娘背上驕子。

  青梅在他背上捶了兩拳頭,既高興又羞愧。

  夏景皓卻笑不出來,想起自己的大婚,嘆了一口氣,好好的喜事,生生被自己和父王折騰成那樣,嬌嬌說得沒有錯,他們父子倆怕人搶金礦,確實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竟連即將成為枕邊人的人都防成這樣,天下奇譚吧。

  夏景皓一個人走了出來,走在吳婉嬌五千畝地的田埂頭,看著遠方,初春的寒意,讓他的頭腦格外清醒,北齊從三年前開始長兩季,緩解了吃糧問題,前年發現鹽田,去年鹽田豐收,解決了北齊吃鹽問題,黃平的市集、鐵器民用、礦場的整治,每一樣都慢慢起來,自己應該有信心。

  遠處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熱鬧無比,夏景皓馬鞭一甩,「走,」

  「是」雙喜彎腰回了一句。

  兩人朝邱士允家去。

  邱敏在家裡招待著各路來客,張夫人在邊上看著,滿意的點頭,雖說出身差了點,可是兒子眼光不差,能做世子妃女史官的,也是能耐了。

  張大人坐在客坐主位上喝著茶,見夏景皓來了,忙站起來,「世子爺,你怎麼來了。」邱士允無官無職,按制是請不到世子爺出席的。

  「世子妃不方便」夏景皓回了一句,被請到主位。

  「哦,」張大人才想到習俗,笑笑請他上坐。

  邱老爺子穿戴一新,坐在高堂主位上,見夏景皓來了,連忙站過來,張大人指導他行禮。

  「免禮」夏景皓伸出右手,回禮。

  「謝世子爺。」邱老爺子在小廝的攙扶下,顫顫抖抖回到高堂主位。

  新人已經到門口,張之平跟夏景皓見過禮後,抬腳去主持婚禮了。

  整個婚禮非常熱鬧,酒席從一里村擺到後面的三里村,共計五十六桌,人來人往,六個村的中年婦女都來幫忙,外頭專請的廚子忙得腳底打飄,但誰也不敢多言,心裡都樂著,這下回去有得吹了,世子爺都吃過我們的酒宴,那臉上都是榮光啊。

  夏景皓沒有吃外面的酒宴,荷塘酒莊特別有廚子為他做,邱老爺子和幾個里正陪著他,幾個里正大氣不敢出,也只有胡老頭敢跟他說幾句了。

  「世子爺,今年我們胡氏族人應該會是黃平的常客了。」胡老頭咪了一口老酒,高興的說道。

  「應當是的,具體有宗大人調度。」夏景皓聽到這話高興,這幾天一直沉浸在貧困帶來的男女比例失調,導至人口降低這件事上,現在終於聽到有好事情,高興的回了一句。

  「世子爺興致好像不高」胡老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夏景皓鬱悶,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胡老頭。

  胡老頭見狀忙笑道:「世子爺,別急啊,五的前,我胡氏族人口還不是一樣少,而且多有粗脖子病,你看這才幾年光景,我胡氏族人的人口出生比死可高了三、四倍」

  「真的。」夏景皓還真沒有在意過這種小事。

  「那當然,而且啟蒙學堂里的女娃基本上都是我胡氏族人家的,我告訴你,要不了幾年,我胡氏就會成為這裡的第一大族。」胡老爹酒還沒有喝多少呢,這狂妄的話已經出來了。

  其他幾個里正,跟著點頭,「胡氏一族,是起來了,胡老爹你聰明啊,幾年前就盯著貴人不放,能不發嗎?」

  「那是,嘿嘿」胡老頭得意,現在誰有他們族發展得好。

  夏景皓卻笑了,胡氏族人不也是北齊的嗎,他們能這樣,北齊其他地方的人當然也能這樣,一時之間,夏景皓一高興不顧世子爺的身份架子,和幾位里正喝了幾杯,喜得幾個里正覺得受寵惹驚。

  夜漸漸的深了,吃灑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里村的村民幫著收拾殘羹剩飯。

  聽牆角的半大小子,被胡婆追打著跑了,「這些小子,好的不學,學人家聽牆角。」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朝喜房內喊了一句,「邱公子,老婆子明天再來,今天就先回去了。」

  邱士允在房內出來,朝她拱了拱手,「多謝胡家阿婆,辛苦了,士允改日上門致謝。」

  「你們這些文人說個話太廝文了,好了,洞房花燭夜,去吧,別耽誤了好時辰。」胡婆子擺了擺手,渾然不在意道。

  「謝胡家阿婆」邱士允再次致謝。

  「我走了。」胡婆子笑笑回自己家去。

  邱士允看她走遠朝四周看了看,見什麼人才回到新房內。

  新房內看新娘的人也已經被喜婆趕走了,見邱士允進來,「邱公子,剛才交杯酒也喝了,餃子也吃了,我就不打擾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走了。」

  「謝謝王家阿婆」

  「甭謝了,我走了。」王家阿婆也回家了。

  邱家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邱士允拿起稱杆挑起紅蓋頭,青梅羞嗒嗒的低著頭。

  邱士允伸手過去,抬起青梅的頭,「娘子真美。」

  青梅打了一下他的手,嬌嗔道。「就知道你貧嘴」

  「沒貧,真美。」邱士允順著就坐在她身邊,「餓嗎,要不要再吃點?」

  「不餓,敏兒,早就偷拿東西給我吃過了。」青梅輕聲輕語,在幸福來臨時感受著幸福,想到接下來的事,又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雙手緊張得不自然的緊握著。

  「哦,是我讓的。」邱士允邊說邊拿過她的手,輕輕撫著,青梅先是緊張,後在他慢慢的撫摸下竟奇蹟般的平靜下來。

  邱士允和青梅的人生展開了,正如一首歌曾唱得那樣: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但是沒有歲月可回頭。

  吳婉嬌的肚子越發大了起來,行動都有困難,夏景皓在後院的時間越來越多。

  北齊王搖搖頭,沒辦法,大部分事情又重新拾起來,自己干吧,打開抽屜,準備拿自己的印章,一封信露出來,那是黃平縣縣令宗霖給兒媳婦的家信,他一直沒有告訴兒子和兒媳,怕兒媳婦知道,動了胎氣,搖頭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地道,不過不要說自己不地道,聽說上次,兒媳婦的弟弟來引得動胎氣,自己可不想冒這個險。

  臨集小街上居然出了突厥人,嚇得胡金寶帶了整個村子護衛隊,把他們團團圍住。

  突厥人並不多,二十幾人,每人每匹馬上都掛著麻袋,見這麼多人圍著,格里抱拳,朝著他們喊著,「我們是給世子妃送草種來了。」

  胡金寶皺著眉想了好一會才說道,「你是前年冬天過來搶糧的」

  「正是」格里抱拳,鬆了一口氣,終於有人認出他們來,否則真有可能打上一架。

  「哦,那你等等,我到辦事處,找舒先生」胡金寶跑到街頭,「舒先生,有人送草種過來了。」

  「是嘛」舒秀才從裡面出來,「在哪裡?」

  「那邊」胡金寶用手一指。

  舒秀才跟著胡金寶到了小街上,果然看到了二十幾個人,他們每人騎一匹,每匹馬上都掛著三、四個麻袋。

  「格頭領辛苦了,」舒秀才抱拳,招待著他們,轉頭讓自己的新小廝吳小順去通知戴大陶。

  這件事,吳婉嬌已經跟他講過,臨齊周圍六個縣都有,特別地高垛鎮,是草種子的第一種植地,其次是去雲集鎮。

  小順去吳家莊找戴管事,舒秀才把人領到荷塘酒莊安置。

  消息傳到世子府,夏景皓讓吳婉嬌休息,不讓她出去。

  「不就種個草嗎,這事,我來做。」夏景皓見她不放心,拍著胸脯說道。

  「哦,那你可得精心點,不要以為草就不放在心上了,有時草比糧難種」吳婉嬌見他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不放心的叮嚀道。

  「明白,我把胡老頭,戴大陶這些人奉為上賓,都聽他們的,行了吧」夏景皓無額,怎麼就不相信自己呢。

  「那行,那我就放心了,這種事,你肯定是不懂的,不懂不要緊,一定要聽專業人士的,明白吧。」吳婉嬌再次叮囑。

  「我的姑奶奶,我現在已經把眼睛放平了,甚至放低了,你就放心吧。」夏景皓準備抬腳走來,真是受不住了這嘮叨。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吳婉嬌通過這段時間觀察,發現夏景皓的心態有所改變,開始對民生中的具體細節更關注起來,這就意味著,他真正把民生放在了第一位,北齊的發展指日可待。

  臨齊及臨齊周邊的老百姓發現,北齊王和世子爺經常下鄉,而且幫著一起種草。

  聽到的人都感覺好笑,草要種嗎,而且還要勞駕兩位封地之王親自種?

  在他們疑疑惑惑中,第一場春雨如期而至,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草種子,卻猶如喝了神水一般,絲絲從干白的土中冒出來,並不斷的長大,再長大,茂盛如茵,間中有花星星點點,竟然美不勝收,引得文人墨客竟相踏春,北齊一時之間竟文人氣息漸濃。

  張之平忍不住問夏景皓,「世子爺,世子妃在臨集鎮買得地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我問了,原來是打算做模板用的,現在不需要了。」夏景皓沒有放下手中的事,口中回答道。

  「模板?什麼意思?」張之平盯著夏景皓。

  「婉兒看臨集的建築物實在太破舊,準備建幾個像樣的,讓大家跟著學,然後讓臨集鎮變得像樣一點,這就是她為何買了四個角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以點及面,可真想得出來,那為何現在又不做了?」張之平隨即問道。

  夏景皓看了看他,不屑回答。

  「夏小四,你……」張之平被這一眼看得受傷,咱好歹是個狀元。

  「你呀,有空去黃平看看吧。」夏景皓覺得張之平固步自封在臨齊了,都不知外面世道是啥樣了。

  「哦」張之平還真有此意,說干就干,「你什麼時候去,我跟你一起。」

  「起鹽田的時。」夏景皓想著今年第一稅收來源——鹽田,他現在正在考慮外賣的渠道,在既不影響趙王的生意,自己又能賺到錢的情況下,把鹽賣得最好,真是他目前所做的事。

  「哦,那我也是」張之平決定和夏景皓一起去。

  金府郡的匠人胡同,除了老弱病殘,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家了。

  正月初八,他們準時接到通知,都趕往黃平掙銀子去了。

  當他們趕到黃平,看到西郊家屬區時,都嘆為觀止,「這是……」

  「不是我,是世子妃的手筆」管大人看著就要拍他馬屁的鄰人,趕緊澄清。

  「世子妃?」

  「是,世子妃投資了十五萬兩,並畫了初步圖紙」管修明微笑著對他的鄰人說道,「怎麼樣?」

  「太好了,好得讓人不敢相信。」

  「黃平將比這個更好,各位也將是這個好中的一份子,感覺怎麼樣?」管修明適時的拋出了藍圖,讓人心生嚮往。

  「好,好啊,就算不拿工錢,我也甘願。」其中一個匠人說道。

  其他鄰人離他幾步,他才感到自己說了一句傻話,呵呵幾下,不敢吭聲了。

  「到衙門口報導吧,道橋掾會按排你們的具體去向和活計,工銀每月一結。」管修明朝著眾人說道。

  黃平年後開市以來,一切欣欣向榮,在此地行商的人紛紛開土動工建鋪子,差不多整個北齊的泥水匠和木匠都來這裡找事做,甚至臨近的趙地和晉地也有工匠到來。

  胡老頭子把族人送過來之後又回臨齊了,他是世子妃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宗霖愁上了,「開頭這三、四月的工錢,不夠啊?」

  「急什麼了,不夠,等你鹽賣了再給不一樣嗎?」吳貞珍不在意的說道,自己家的鋪子也是半年一結的,哪裡有一個月一結的。

  「你不懂,這就信譽,沒了信譽,誰還肯賣力干啊。」宗霖哀嚎。

  「差多少?」吳貞珍看向他問道。

  「得有十多萬吧」宗霖看了一眼帳簿。

  「我以為有多少呢,沒事,我借給你。」吳貞珍大款的說了一句。

  「你……你有這麼多銀子?」宗霖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不敢置信。

  「是啊,我的零花銀。」吳貞珍見宗霖不相信自己,連忙說了一句。

  「什麼,還是零花銀?」宗霖舌頭打結了,自己五千兩結婚,他在金府郡的老娘都嫌多,賞銀被扣了一仟伍百兩,到他手裡只有三仟五百兩。

  「是啊,你也別張大嘴巴了,我家銀子是多,在京城也是數得上的富戶,你們沒辦法比。」吳貞珍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為什麼不喜歡呆在京城,就是因為那些人整天拍我馬屁,想我銀子,沒意思。」

  宗霖聽她這樣說,心想我也想拍你馬屁,甩了甩頭,不行,等成了婚,豈不是夫綱不振,堅絕抵制誘惑。

  「那你要多少利息?」宗霖抿了抿嘴,好半天才說出來。

  「利息?算了,我跟你都要成親了,要什麼利息,到時還給我就是了。」吳貞珍一派天真,根本不在意這些。

  「好,好,還是貞珍好,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啊。」宗霖高興的站起來,準備去發工銀。

  「不說這個了,我爹要來了,大概現在已經出發了。」吳貞珍一臉興奮。

  宗霖高興的同時,愁悵了,老丈人太有銀子了,自己該怎麼辦,面前的嬌小姐,還會是自己的媳婦嗎?

  京城吳府

  吳明德正在收拾,手裡拿著東西的清單,一個個的核對。

  吳三娘看了看自己的老娘,「爹向這樣多久了?」

  「有幾天了,每天睜眼每一件就是對東西,看有沒有少的。如果有少得,立即駕車馬上就去買。」吳楊氏無奈的朝大女兒搖頭。

  吳大郎看了看自己的爹想勸兩句,想想作罷,好像自己也勸說不了,兒子拔著小腳過來,「爺爺幹嘛不理我呀?」

  「小思啊,爺爺不是理你,他在給姑姑準備東西呢」吳大郎抱起自己的兒子,親了一口,說道。

  「不要,都是口水。」小思兒一臉嫌氣,用手擦了擦。

  「對了大郎啊,你不去?」吳明德終於抬頭看了下自己兒子,「我聽說北齊什麼集市辦得很紅火,你不去擴充生意?」

  「爹,我到九月份開集才去呢?」吳大郎無奈的說道。

  「哦,我忘了」吳明德又轉過頭去看東西,全神貫注。

  一家人看著他都搖了搖頭,繼續說著他們自己的話。

  「小妹呢?」吳三娘看了看小妹不在,問道。

  「在備嫁妝呢!」吳楊氏接過女兒手中的外孫,逗著玩。

  「四郎呢」吳三娘繼續問著。

  「在學堂呢,現在吃住都在學堂,回都不回來」吳楊氏有點不滿,都多少天沒看見了。

  正說著,吳四郎進來了,「說我什麼呢?」

  「說你不回來,害得娘多少天都看不到你」吳楊氏見兒子回來,又高興又想發牢騷。

  「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吳四郎趕緊噌到自己娘親身邊,安撫她一顆愛兒之心。

  娘倆說了一會話,吳四郎就叫自己爹了,「爹,你還沒有好呀?」

  「好了,好了,我就是再核一下,怕漏了東西。」吳明德又看了看東西才抬頭看向自己兒子。

  「爹,你這心裡,老想著女兒,不對啊,我這做兒子的要吃醋的。」吳四郎笑著調貺著。

  「想女兒,我也是你女兒,怎麼沒見爹給我這麼多東西?」吳三娘佯怒。

  「你們這些小東西,你們都在我身邊,我對遠嫁的女兒多念著,怎麼啦,再說揍你們。」吳明德堅起拳頭,瞪著眼看向面前的兒女們。

  「嘿嘿,爹,你怎麼捨得揍。」吳四郎笑著說道,「爹,什麼時候出發?」

  「二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我跟吳琮平一起,唉,想不到我也能去北齊。」吳明德笑嘆道。

  「爹,你別擔心,我上次去,看姐夫對姐姐挺好的。」吳四郎見吳明德一臉的捨不得。

  「知道,我知道六娘的本事,她到那裡都能過得好。」吳明德笑道。

  「既然這樣,你擔心什麼?」吳楊氏笑罵他一句,整天嬌嬌不離口。

  「你們不懂,我這是牽掛。」

  「行了吧,誰不牽掛,不跟你講了,趕緊收拾收拾吃晚餐,對了,三娘,你夫婿來嗎?」吳楊氏開始張羅晚餐。

  「不知道呢,他說有空就過來,沒空就不來。」吳三娘也不懂男人在外面的事,模稜兩可的說了一句。

  「哦,要不再等一會兒」吳楊氏頓了一下,看了看吳明德。

  「那就等一會兒。」吳明德不急,坐在那裡喝口茶。

  天黑以後,催哲居然帶著應知年過來了。

  「應大人這是……」吳家一家人站在門口迎接,畢竟是戶部尚書。

  「沒有打擾吧」應知年蓄了兩撇小鬍子,更具有男人味了,謙虛的拱了拱手。

  「沒有,沒有,正等著女婿一起吃晚飯呢。」吳明德但出左手,請他入內,領著他往餐廳。

  「我倒是有口福」應知年大笑幾聲。

  「應大人是有口福,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天氣冷,做了羊肉火鍋。」吳明德讓他坐到上位,自己在他邊上坐下來,來了外客,女人們另開一桌了。

  「是嘛,那真是巧,不瞞你說,我就好這一口」應知年笑笑拿起筷子,把羊肉把鍋里放。

  催哲坐在老丈人的邊上,邊幫忙打一手,邊吃著。

  「吳二哥,聽說你要去北齊了?」

  「是,吳伯候的女兒要在那裡出嫁,我去看女兒順便湊個熱鬧」吳明德心想這麼快就說到正題了。

  「噢,那應當去看看,說真得,我要不是職務在身,也想到北國遊玩一翻」應知年邊吃邊說,「催大人去過北齊嗎?」

  「嗯,遊學時路過」催哲大概明白他來的意思了。

  「怎麼樣?」應知年問道。

  「老實說,不怎麼樣,一片荒涼」催哲有一說一,事實就是如此。

  「哦,不過聽說,這兩年發展的不錯,稅貢也上來了。」應知年順著他們的話把自己的話往外拋。「四郎,你那次去,怎麼樣?」

  「老師,我好像對您說過了吧」小四郎遲疑的說了一下。

  「是,是,你看我這記性,來,來,吃,真不錯。」應知年爽朗的笑笑,反客為主。

  「應大人,是皇上讓你來的吧」吳明德最見不得官場這一套。

  「也算是吧,我也感興趣」應知年見被吳明德揭穿也不惱,笑笑。

  「放心,我比你們更關心北齊,我女兒可生活在哪裡,等我回來時,我會一語一實講給你們聽的。」吳明德乾脆利落。

  「好,吳二哥就是爽快,有沒有小酒,我和吳二哥來兩杯。」應知年見目的達到,也不在套話,趁心吃起來。

  吳明德和吳琮平於乾明二年,在北郊大通河登船北上,一路直往北齊而來。

  三月底,春暮,花謝桃出。

  吳婉嬌的預產期還有半個月,夏景皓經不住她磨,帶著她在臨集小街一帶逛街散步,春日暖陽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南、北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村莊,街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閘口景色的。慢慢的,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商鋪的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臨集街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吳婉嬌抬頭眯眼:「真美!」

  夏景皓看了看,也覺得美,不過他說不出口,笑笑而已。

  「咦,那個人好像治蝗蟲的老爹呢」吳婉嬌看看真是他。

  「雙喜讓他過來」夏景皓對雙喜說道。

  「是,爺。」雙喜只跑幾步,就追上易老頭了,易老頭正從驢車上卸貨。

  吳婉嬌見狀,拉著夏景皓的手過去,「老爹,你這是……」

  易老頭一抬頭,看到居然是世子妃,連忙把手在身上擦了兩下,轉身就給她磕頭,「世子爺、世子妃,草民給你們磕頭了。」

  「老爹起來」吳婉嬌笑笑。

  夏景皓讓雙喜把他扶起來。

  「老爹,不是讓你做里典了嗎,你怎麼還拉車啊?」吳婉嬌不解。

  「說到這事,草民謝過世子妃了,草民明白,要是有個變天啊,蟲災啊,草民會及時上報的,可這平時啊,草民忙了一輩子,閒下來,還真不習慣。」說完,易老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張了張缺牙的嘴,憨實質樸。

  「哦,原來這樣啊,那每個月半兩銀子夠用嗎?」吳婉嬌細問道。

  「夠了,只多不少,我現在每天買二兩燒雞,喝一杯小酒,日子好著呢」易老頭滿足的說道。

  「那你的衣服……」吳婉嬌見易老頭一身破舊的短揭,問道。

  「都放著呢,幹活可捨不得穿,穿壞了心疼,世子妃放心,過年過節,我都穿呢。」易老頭高興的眼不見疑縫。

  「哦,那你老人家,碰到颳風下雨,就不要出車了,路上滑,人老了可受不住。」吳婉嬌聽他這樣說,越發覺得他質樸的可愛,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唉,知道,」易老頭居然哭了,自己的兒女也沒有說過這麼貼心的話啊,高高在上的貴人卻說得這樣讓人感動。

  吳婉嬌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老爹,我……沒說錯句吧」

  「沒有,沒有,」易老頭擺手,「是我失了禮數,讓世子妃見笑了。」

  「哦,你可真嚇著我了。」吳婉嬌伸手摸了摸肚子,笑了。

  夏景皓對吳婉嬌和平民對話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往往能從小細節上發現許多東西,自己自嘆不如,不過他也有進步,至少他看懂這位老人,這不是貪婪的人,他質樸、懂得感恩,知道自己是誰,沒有因為有貴人相提攜,就忘乎所以,在小小的鄉間,張揚得不可一世,這樣的人值得幫扶。

  吳婉嬌到閘口上坐了一會兒,看著夕陽慢慢下沉,晚風漸漸而來,。須臾間,落日已經全部壯麗沉沒,只留下些許霞光,遠處的小山、胡楊,近處的丘陵已經完全沉浸在一片夜色中,夏景皓拉了拉她的手,把自己的大氅裹到她身上,「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吳婉嬌卻說道,「我總覺得這個落日就是我懷念的家鄉的落日,這麼多年來每每看見西下的落日,總是勾起我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也許就是那個生我養我的家鄉給了我太多太多,別處的往往只是相像而不能替代家鄉的那輪落日吧」

  「你的家鄉?」夏景皓不敢說京城,他隱約覺得,吳婉嬌說的決不是京城。

  「嗯」

  果然吳婉嬌只是似是而非的答了一聲。

  雙喜把馬車拉過來,吳婉嬌和夏景皓兩人肩並肩,頭靠頭的回去了。

  京城法華寺

  「了真,你師傅呢?」慎悟懶散著步子走到山上。

  「師傅說他去幫貴人渡劫去了。」小沙彌不緊不慢的敲著木魚回答道。

  「什麼時候,怎麼不帶我?」慎悟瞬間變得拘緊和有力。

  「過了二月二龍抬頭就去了。」小沙彌繼續敲木魚。

  「師兄也真是的,什麼事能讓他親力親為啊,這事決不小。」慎悟摸著頭真打轉。

  「師叔,師傅交待了,讓你進宮呢,讓你在四月十八那天,動一下天支地干。」

  「為何?」一貫懶散的慎悟那還有一絲懶散的樣子,神情嚴肅,不苟言笑。

  「不知,你照做就是了。」

  「是不是去北齊了?」

  「我不知,知道的都跟你講了。」

  「也是,師兄一向神秘。」慎悟想了想,「我知道了,到是我會準時去的」

  「謝師叔」

  「要你謝」

  「嘿嘿。」

  四月中旬,吳婉嬌生產的日子就在這兩天。

  北齊邊界,吳明德和吳琮平分手,「我去臨集看我女兒了,就此別過。」

  「我去黃平看我女兒了,就此別過」吳琮平呸了幾口,「酸什麼呀,等我見了女兒,我帶女兒來看看你這做世子妃的女兒,畢竟以後,我女兒女婿還在你女兒手下混飯吃呢。」

  「德性,快走,我要趕時間。」吳明德朝他揮手。

  「行,知道了。」吳琮平讓兩隊人馬分頭散去。

  不一會兒,兩隊人馬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

  世子府裡面忙碌而肅靜。

  小念兒也不調皮了,安靜的呆在母親身邊,不時的摸摸吳婉嬌的肚子。

  「娘,弟弟就要出來了嗎?」小念兒也說不上來,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神情複雜。

  「當然,等他出來,你就可以做哥哥了,不高興嗎?」吳婉嬌撫著兒子的頭,柔聲說道。

  「有點,」小念兒點點頭。

  「為什麼呢?」吳婉嬌有點明白,自己是獨生子女,當年聽父母開玩笑說要再生一個,自己也不肯,害怕自己失寵,現在她完全明白小念兒的心思。

  「因為……因為……我怕」小念兒想了想沒有說出來。

  「不要怕,娘和爹會一如既往親你、愛你的。」吳婉嬌說著親了親兒子的頭頂。

  吳婉嬌站了起來,準備走動走動,兩個孩子可不輕啊,自己這罪受的,唉,以前老是羨慕別人雙生子,三生子什麼的,臨到自己才知道這苦楚。

  阮嬤嬤一眼不錯的盯著她,害怕她有個什麼散失。

  吳婉嬌已經幾天不太想吃東西了,吃什麼吐什麼,沒味口,現在每天喝點參湯保持體力。

  夏景皓自己解著外套,邊解邊扔給邊上的冬收,走到吳婉嬌的身邊,「今天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還行,估計知道自己要出來了,也不折騰我了。」吳婉嬌有氣無力的笑笑。

  「這臭小子,等他出來,看我不揍扁他們。」夏景皓親著吳婉嬌的髮際,都是依戀和不舍。

  四月十六日,吳婉嬌感覺自己的肚子隱隱有點疼,可是疼了一會兒,又不疼了,待產房裡的人,隨時隨地都在那裡,連吃飯上茅廁都輪流上。

  北齊王夏守正讓所有的公務都退後,自己和王妃,守在產房外,重要的事,就在產房外解決。

  王妃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生兒子時,可沒見北齊王這等態度,不免心不甘起來。

  夏景皓看著靠在他身上的吳婉嬌,不知為何,心生出恐懼之感,吳婉嬌太安靜了,她也不喊疼,頭上滲出汗,她也不喊,溫順的半閉著眼。

  四月十七,依舊安靜,安靜一天一夜。

  北齊王已經坐不住了,不停的踱著步子,心生不安,兒媳婦的種種都在他眼前一一走過,沒有兒媳婦,北齊還是今日的北齊嗎?他不敢想。

  胡家莊

  「老頭子,算出來了沒有?」胡老婆子自上次,胡老頭為世子妃擋難,已經相信祖宗玉牌了。

  胡老頭把玉牌拋上拋下,正扣、反扣,就是爻不出,「怎麼回事?不應該啊?」

  胡老婆子心生不安,「我不管了,我去世子府了,要是有消息,你讓六兒帶給他婆娘,讓六兒婆娘捎進來。」

  「好,好,你先去,我再爻」胡老頭渾身是汗,怎麼會這樣?

  臨齊邊界,一位風塵僕僕的和尚在夜色中打坐,暮春的夜晚,寒氣襲人,北斗星隱在星雲之後。

  吳明德催趕著,讓駕車人快點。

  「吳老爺,夜深了,看不見路啊,光氣死燈不起作用啊。」馬隊隊長站在馬車旁邊說了一句。

  吳明德下車,看了看,確實是,可是自己心急如焚啊,恨不得馬上見到女兒,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有星火,好奇的走了過去。

  「大師?」吳明德失聲大叫。

  慎獨睜開眼,「阿彌陀佛,施主到了」

  「你等我」吳明德第一反應這樣想,第二反應,「我女兒有難」說著那淚水就跟著下來了。

  「是,所以我來了」慎獨的笑容讓煩燥的吳明德奇蹟般的平順下來。

  「不,我情願你不來。」吳明德想起女兒魔靨的那次,那孩子想她自己的家,想得小命都沒有了,不禁悲從心來。

  「心中執念太深」慎獨雙手合攏,「施主,稍安勿燥,天曉之後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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