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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婉嬌執念 掐草罰銀

2024-05-29 08:34:03 作者: 冰河時代

  四月十八

  安靜了兩天的吳婉嬌突然睜開眼睛:「夏景皓!」

  「我在,怎麼了?」夏景皓連忙抓起她的手,親了親,看著神情飄忽的吳婉嬌,渾身發冷。

  「不知為啥,想跟你說說話」吳婉嬌感覺自己似在空中飄浮,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不要說,留著力氣生娃。」夏景皓怕了,聲音有點顫抖。

  「可是我還是想說」吳婉嬌搖頭,固執的說道。

  「那你少說兩句。」夏景皓見她執意要說,怕她傷神,溫和的說了句。

  「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你時,就覺得你長得真好看,心想你要是我夫君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吳婉嬌想著第一次見到夏景皓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自己從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男人,既漂亮又不失英氣,真讓人心生愛慕。

  「是嘛,是在楊尚書府門口那次嗎?」夏景皓心裡打顫,不停的親著她的小手,他不要聽這些,這些話不是這個時候說,它應當在他們老得走不動時再說。

  「嗯,你真漂亮,可是你看也不看我一眼」吳婉嬌撅著小嘴說了一句。

  

  「不,我看了,那個不倒翁,我找到了,我偷偷放著呢。」自從她成為自己媳婦後,自己第一次正眼看她時,他就動心了,心跳如雷,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心跳的感覺。他動心後,把兩人見過的種種前前後後想了很多次,那個不倒翁,他讓人專門從京城的別院帶了回來。

  男人的情感是內斂的,他們怕女人知道喜歡、在意後會心生驕傲,所以大都是偷偷的自己喜歡著,夏景皓也是如此。

  「真的,」吳婉嬌高興的咧了咧嘴。

  「真的,不騙你,連你畫得鬼畫符,我都當寶貝」夏景皓在她書房拿得那本漫畫書,白天放在懷裡,晚上放在軍營的床頭,伴他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日子。

  「哦,要是我回不來,你就再娶一個吧,只是要對我的孩子們好一點」吳婉嬌感覺自己這次能回去。

  「你要回家了?」夏景皓終於聽懂了,大驚失色,脫口而出。

  「感覺好像是的,身子飄飄蕩蕩的,也許能見到我爸、媽吧,還是十年前看過他們一次,已經許久未見了,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吳婉嬌的聲音有點飄忽。

  「不,嬌嬌,你走了,我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你。」夏景皓緊緊的抱著她,臉在她的臉上噌著,情不能自己。

  「傻了吧,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吳婉嬌回了神,笑著說了一句。

  「可我不能,我不能沒有你。」夏景皓乞求著說道,聲音打顫,他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他一個人過著還有什麼意思。

  吳婉嬌的眼睛卻慢慢的閉上了,夏景皓見此突然嚎啕大哭,北齊王在外面一個跨步進到內間,所有準備接生的人都跟著進了世子爺和世子妃兩人的廂房,阮嬤嬤跪倒在地,臉上全是淚,冬收和秋實兩人緊抱著,已經哭成淚人。

  「怎麼回事?」

  「父王,你看,她眼睛閉上了不理我,」夏景皓如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朝他的父王哭說著。

  北齊王看著臉色發白的吳婉嬌,再看看自己那情不能自己的兒子,內心一陣絞疼。

  京城皇宮

  「你說什麼」仁宣一驚。

  「回皇上,法華寺的高僧慎悟求見。」侍從又重複了一遍。

  「他會來?」仁宣仍舊不信,自己為親王時,曾親自去求見,都沒有見到,居然自己來了。

  「是」侍從回答道。

  「快,快請他進來」仁宣想了一會兒,抬眼讓人進來。

  「皇上,他去天台了,說請您過去。」侍從看了一眼皇帝口氣放輕了點,沒人敢要求皇帝做什麼吧。

  仁宣帝雙眼一緊,有什麼事嗎?

  胡婆子爬到吳婉嬌的邊上,去掐她的人中,可是毫無反應,嚇得她失聲說道:「老頭子怎麼還不來?」

  北齊王聽到這一句,知道胡老頭子有點本事,「趕緊去請胡老爹。」

  「是」侍衛回著話,人已經不見了人影。

  夏景皓根本不管不顧,哭著喊著,「嬌嬌,你不能閉眼,你騙我『喜雀登梅』玉佩時,我就想把你的小屁股狠狠打一頓了,在黃平我終於如願了,你的小屁股打起來,感覺真好。」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也不知怎麼的,眼淚更多了,連吃飛醋的王妃都止不住哭了。

  胡婆子用耳朵貼著吳婉嬌的肚子,感覺著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動,如果再這樣下去,兩個孩子怎麼辦,「別哭了,趕緊想辦法生孩子」

  所有人都被胡婆子這句話驚醒,是啊,孩子還沒有生呢?

  「可嬌嬌她睡著了,怎麼生啊」夏景皓淚眼婆娑,眼巴巴的看著胡婆子,那裡還是那個高傲如廝的世子爺,他六神無主,期待一個希望突然而至。

  北齊王也不知該怎麼辦,不停的踱著步子,眉頭緊皺?

  就在這時,胡老爹跌跌撞撞進來了,「王爺,你親家來了。」

  「親家」北齊王猛然驚醒,「讓他進來,讓他進來!」

  沒等人去請,吳明德跑著進來了,「嬌嬌,我的嬌嬌。」

  北齊王果然看到了一個愛女如命的好父親,他早已泣不成聲,連跑邊撞的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的頭縮在女兒脖頸處,大哭不止「我的嬌嬌,怎麼會這樣,你還沒有看為父一眼呢,嬌嬌……」

  跟著吳明德進來的是一個和尚,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得道的高僧,他不急不徐走到廂房和內房相隔的地方,從多寶閣上取下一個角落裡的擺件,那是一把木劍,邊上配放著一個小香熏。

  「你放得嗎?」冬收驚得站起來,低頭問秋實。

  「我沒有放,我以為是你放的。」秋實也驚得爬起來。

  兩個相互看了看,「嬤嬤,你放得嗎」

  「我要是注意到,早就扔了,還會有這事」阮嬤嬤自責的捶胸頓足。

  「無防,該有一劫」老和尚沒有多言,把東西給了北齊王,輕聲說道:「雷擊棗木是天地陰陽之交之精華,融入日月之精、北斗七星之精、金木水火土五星之精,長在高山之巔上歷盡春夏秋冬,晝夜星辰,經過雷閃電鳴的洗禮,一切邪崇都懼怕於它,佛稱辟邪木,極為罕見,佩戴於身不但可以抵禦邪惡之氣近身,還可帶來祥瑞和幸運,所以劍是把好劍;香熏有助放鬆精神,安息而眠,有開竅作用,可治猝然昏厥等閉脫之證,所以香也是好香,可惜兩者不能同列,各自精華互融讓元神、精火極低的孕婦神魂離散,真是難得一見的『索魂引』」

  「大師?」北齊王驚呃,「這……」

  「不必在意,世上之事,總有巧合,夙緣、孽緣都是緣」說完雙手合閉,低聲念了一小段經文,然後睜開眼說道,「除世子爺和吳明德,其他人等都出去,噢對了,接生的婆子在門口隨時待命。」

  「是」北齊王見有高僧在不慌了,連忙主持大局,讓閒雜人等通通退了出去。

  片刻間,房間只有四人。

  慎獨從衣袖間掏出一粒藥丸,捏起吳婉嬌的下顎,讓她吞咽下去,然後在她邊上打座,念著吳明德和夏景皓聽不懂的經文。

  經文由緩變快,由快變疾,由疾到驟然如山崩地裂,夏景皓和吳明德兩人抱頭竄身,渾身難受,直到最後在地上打滾。

  吳婉嬌的靈魂在空中自由的飄蕩,她高興極了,終於回家了。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自己家的陽台,高興的伸頭探望,發現自己的照片放在老地方,但是家裡沒人,這會他們會去那裡呢,她飄進來,看了看電子檯曆,發現離自己去海邊旅遊已經過了三年多了,好像家裡沒什麼為、變化嗎?

  她想去開電視,可是開不了,只好作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父母的歸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打開了,自己爸爸一隻胳膊先進來了,他胳膊上吊了很多袋子,她過去幫忙,卻發現什麼也做不了,不免有點歇氣,只見他爸爸胳膊一抖,袋子全掉了下來,她見了哈哈大笑,爸爸還是老樣子,門半開了,爸爸一個胳膊上居然躺了一個嬰兒,而媽媽居然頭帶抹額,這是做月子的樣子啊,四十幾快五十歲的人能生嗎?

  她不淡定了,雖然爸媽是早婚,他們不到二十就有了她,可是他們的年齡也不小了吧,還能生?

  她下意識的往牆角避了避,實際上她的父母根本看不到她,她沮喪了。

  「玉芹啊,慢點走,來,對,慢慢的,」她的爸爸依然是那麼有耐心,那麼愛家人。

  「好了,到床邊了,好,慢點,對了,真好」爸爸見媽媽順利躺到床上開心一笑。

  「我好了,你把孩子給我」媽媽笑意盈盈的張開手臂,看向爸爸手臂中的孩子。

  「哦,我再抱一會兒。」爸爸並不肯給,窩在自己懷裡,寶貝得不得了。

  「切,有你抱得時候。」媽媽笑著嗔了他一句。

  「玉芹你看這娃,跟嬌兒一樣吧?」爸爸把孩子送到媽媽眼前。

  「當然一樣,你瞧這眼,這鼻子,那樣不像」媽媽口氣黯然,嘆了一口氣。

  「哎呀,多虧了現代科學發達,想不到咱們的試管嬰兒居然成功了。」爸爸看媽媽傷心,忙岔開話題。

  「誰說不是呢,我都快五十了。」媽媽展開嘴角,得意一笑。

  「不老,你沒聽人家電視播的,七老八十還能生呢?」爸爸安慰的說了一句。

  「也是,我的嬌嬌呀,快來,快到媽媽懷裡。」

  吳婉嬌聽到這裡淚如雨下,她的父母終於還是有了依靠,真好。

  她的妹妹還叫嬌嬌,她飄過去看了看,怎麼跟我的小念兒長得那麼像啊,都是紅紅的皮膚,皺皺的臉,一副難看的樣子,才出生沒幾天吧!

  她在邊上看著笑著,久久不肯離去。

  「文斌啊,」媽媽逗了一會兒孩子,突然朝廚房喊道。

  「怎麼了?」爸爸拿著鏟子走到臥室門口,問著媽媽。

  「我總感覺嬌嬌回來了」媽媽眉頭皺著。

  「是嗎?」爸爸抬頭看了看正廳放著的遺像,神情暗淡下來。

  「她不會生氣吧,我給她生了個妹妹?」媽媽想了想說道。

  「應當不會吧,我們嬌嬌懂事呢。」爸爸見媽媽心不安,連忙安慰了一句。

  「哦,那你去燒柱香吧,讓她安息吧,我們也算老有所依了。」媽媽閉了閉眼,仿佛用了很大力氣的說道。

  「唉,好」爸爸到廚房放鏟子,抹了抹眼,到外面給她上香了。

  吳婉嬌飄了出去,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臨了,看著這萬家燈火,卻已經沒有一盞屬於她了。

  她看了看自家的陽台,燈光溫和,這一整夜都不會熄了吧,小妹妹要餵奶,燈要一直亮著呢?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一首老歌中的歌詞:從來不求時間為我擱淺,只盼活的每一天,都能有你讓我思念。

  再見了,爸爸、媽媽,還有我親愛的小妹,再見了,這世的愛。

  吳婉嬌覺得自己連飄的力氣都沒有了,感覺自己正在慢慢消失。

  京城皇宮

  仁宣帝登上九九八十一階高台,皇家祭祀的天禮台出現在眼前,天支地干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圍在八卦之外,初升的朝陽,映著襯底的金屬,耀眼萬分。

  天師站在那裡和慎悟大師說著話,見皇帝過來,兩人齊齊過來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仁宣帝看向祀盤,「有事?」

  「回稟皇上,天支地乾的直針有所偏移」天師拱手說道。

  「哦,要緊嗎?」皇帝問了一句,他不懂。

  「需要皇上親自動移一下」慎悟雙手合併,低眉垂眼。

  「這樣?」仁宣帝看了看祀盤,他看不出那裡偏移了。

  「是,龍威天下」慎悟含腰弓背,態度虔誠。

  仁宣帝挑了挑眉,心情舒暢,『龍威天下』啊,真不錯,走到祀盤前,動那根指針。

  天師走到邊上,指導著:「這裡,陛下」

  「好」仁宣帝心想,很簡單嘛。

  在仁宣帝轉動的剎那,朝陽的金光和盤針匯合,形成一道金光,直向北方而去。

  金府郡湯家

  「嬤嬤啊,我那個安息香香熏怎麼不見了?」湯夫人讓小丫頭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

  「夫人,你從臨齊回來就沒有見過。」嬤嬤躬身回道。

  「是嘛,難道丟了」湯夫人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是在哪裡弄丟的。

  「……」嬤嬤沒接口。

  「很貴呢!」湯夫人搖了搖頭,「算了,睡不著,就睡不著吧。」湯夫人愁得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了,這家裡,里里外處都要銀子,老頭子現在只掛了一個閒職,體面有,場面有,就是沒有銀子,可怎麼辦啊,想著什麼當什麼東西才好,唉,這日子怎麼過啊。

  「夫人」嬤嬤欲言又止。

  「怎麼了?」湯夫人停下轉動的身子,看向自己的老嬤嬤。

  「老爺他……」嬤嬤張嘴,可是自己一個奴才能說這些話嗎?

  「我都急死了,你大膽的說,沒心情怪你」湯夫人看著跟從自己娘家過來的老奴,還是給面子的。

  「是,夫人,是這樣的,我跟你去臨齊時,聽世子府下人說,北齊現在什麼都缺,最缺的不是銀子,是人才」雖然老嬤嬤不懂什麼叫『人才』,可自家老爺也算是有本事的人吧。

  「什麼意思?」湯夫人居然從一個奴才嘴裡聽到這麼有見地話,不敢置信。

  「老奴就大膽的說了,老爺一手好算帳的本事,又通曉金曹之事,在這金府郡掾史職位上做了這麼久,肯定熟得不能再熟,若是老爺認個錯,說不定……」

  「啊,」湯夫人心想,是這樣嗎?

  臨集世子府,慎獨的經文終於停了下來。

  夏景皓和吳明德兩人一骨碌爬起來,跑向吳婉嬌,發現她正咬緊牙關,額頭有汗冒出。

  「產婆,產婆」夏景皓大呼,看著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的吳婉嬌,心如有一塊石頭般落下。

  吳明德把女兒朝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怎麼也看不夠,雖然女兒還是昏迷不醒,但是他還是止不住說道:「我的嬌嬌,你受苦了。」

  產婆和胡婆子等人蜂湧而至,卻又各司其職。

  夏景皓親了吳婉嬌的手,吳明德親了吳婉嬌的額頭,兩個男人依依不捨退了去出。

  慎獨看了一眼神思已久的上宿之星,雙手合攏,默默念了句『阿彌陀佛』笑了笑也走了出去,看了看守在門口的眾人,微微一低頭,撩起僧袍走向外面。

  「大師,你這是……」吳明德見他這樣似乎要走,追著喊了一句。

  「老納該回去了。」慎獨不緊不慢看向眾人,給人以平靜、溫和,無論怎樣煩燥,傾刻間都化無烏有。

  「一口水還沒有喝呢?」夏景皓傻愣愣的說了一句,這是吳婉嬌平時對人客氣時的一句俗話,他不知不覺說了出來。

  慎獨看著他笑了,「千年修得共枕眠,」

  「啊」夏景皓更傻了,不知自己該如何,是想問嬌嬌好沒好,還是不問,怕自己承受不起這不好的結果。

  慎獨說完之後,不再管他,朝眾人點頭示意,「老納回了,各位有緣再見。」

  北齊王上前一步,「大師不遠萬里來此,辛苦了,請受夏某一拜」說完低頭躬身行了半禮。

  慎獨卻沒有停住腳步受他的禮拜,沒有回頭的慎獨說了一句:「緣份。」

  吳明德明白,女兒這是脫險了,要不然大師不會就這此離去。

  就在眾人目送大師時,內間傳出響亮的嬰兒哭聲,夏景皓激動的抱起小念兒,靠到門邊,臉貼著門框,一顆不安的心終於安靜下來,閉上眼,聽著內里孩子的哭聲,詳和而平靜。

  吳明德踮著腳尖,耳朵堅著聽著裡間孩子的哭聲,聽了一會兒,對著對面的北齊王說道:「力氣不小,是個結實的孩子」

  北齊王笑笑,點點頭,「是個有力氣的孩子。」

  齊王妃這才有空看了看邊上的親家,年數比自己夫君要小,看起來很年輕,相貌也堂堂,唉,怪不得媳婦長得不錯,原來人家老子就生得不錯。

  門口人屏息凝氣,不敢驚動生孩子的人。

  隔了一小會兒,胡婆子和產婆各抱著兩個孩子出來了,「恭喜王爺,世子爺,親家老爺,是個龍鳳胎,」

  「可我只聽到一個孩子的聲音啊」夏景皓抱著大兒站在兩個孩子邊上,一眼不錯的看著,「兩個折騰鬼終於出來了。」

  「回世子爺,幾乎都是女孩的哭聲,男孩只哼了幾下。」胡婆子嘴都合不上,笑著朝夏景皓說道。

  「啊」眾人驚嘆,「居然是小娘子的哭聲」

  「是」胡老婆子笑了笑,「小娘子的塊頭大些,鬧騰些。」

  眾人不知該有什麼表情才好,夏景皓把孩子放在地上,問道,「我能進去了嗎?」

  「稍等,世子爺,世子妃已經清醒了,正在清理。」胡婆子連忙制止。

  「哦」夏景皓不甘心的嗯了一聲,伸頭朝裡面探去,被胡婆子拉了出來。

  吳婉嬌喝了幾口參湯,眼睛木呆呆的,心想,我又回來了?這次應當回不去了吧,用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空了,已經生好了?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什麼也不想,頭一歪,睡過去了。

  四月十九日,天氣晴朗,天空一片蔚藍,純淨如水,世子府進入了女主人做月子的模式。

  後門口,各式菜農、商戶排隊等候驗菜,沒問題的很快到側門領菜銀去了,沒過關的,垂頭喪氣,這銀子也不好賺啊,是誰說的,只到送到世子府,世子府有多少要多少,真是謠言,謠言。

  「方太醫,真沒有問題」夏景皓看著睡得正香的吳婉嬌不放心道。

  「沒有問題,脈平緩有力,心動平和,真沒有問題。」方太醫再一次保證道。

  「那她為何不醒」夏景皓急了,從昨天到現在,一點醒得跡象都沒有,愁死人了。

  「可能……可能……對,可能累了」方太醫被世子爺逼得不知該如何回答,內心也打小鼓,照道理應當醒了,為何還不醒。

  吳婉嬌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坦,雙臂要鑽出被窩。

  夏景皓見被子動了,揮手讓方太醫出去,方太醫收拾箱子快速的退了出去。

  「嬌嬌,嬌嬌……」夏景皓低頭,和吳婉嬌額頭抵著額頭,輕聲喚道,他多想告訴她,他在這兩天當中所受的煎熬,他要讓她心疼自己,然後捨不得自己,為自己而活。

  「喊魂啊」吳婉嬌睜開眼,不耐煩的喝了一句,伸出手把他的臉推開。

  「是,是,是吵到你了。」夏景皓像個毛頭小子,有點不知所措,突然轉身從嬰兒床上把孩子抱過來,「嬌嬌,你看,我們的孩子」

  「啊,兩個傢伙出來了?」吳婉嬌用力抬了抬頭,看了看兩個孩子,可把自己折騰的不輕啊。

  「是啊,你猜猜,那個壯,那個厲害?」夏景皓一個胳膊彎里一個,他左右看著,張著的嘴,就沒有合上過。

  「我猜啊,女娃?」吳婉嬌想到媽媽曾對她說,自己有多調皮。

  「你怎麼知道的,就她鬧得凶呢,」夏景皓坐在吳婉嬌的邊上,細細的說著兩個孩子的種種。

  吳婉嬌看了看兩個孩子,嘆了口氣,自己是徹底在這裡落地生根了,這一輩子,跟眼前這個男人一起過了,伸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臉,「讓你擔心了!」

  夏景皓仰了仰頭,把要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緩了緩才說道,「想吃什麼?」

  「嗯,想吃苜蓿頭。」吳婉嬌歪頭想了想,突然想起江南的小菜。

  「這個能吃?」夏景皓想了想,這個東西好像是馬吃得吧,看了看她,怎麼醒來想吃馬草了?

  「采開金花的那種,營養可好了,只要采上面的嫩頭,采完了它們會繼續長,可以吃好久呢!」作為江南人的吳婉嬌想吃草頭了,金花菜是原名,又名黃花苜蓿,江南人管它叫「草頭」。

  「好,我問一下,今年種的草當中應該會有吧,我這就去采。」夏景皓呼了一口氣,管她吃什麼,只要想吃就行,把孩子放到她邊上,輪著親了三個人,滿足的去采『馬草』了。

  夏景皓挎著個小籃子,上馬去高垛鎮采『馬草』,吳明德在後面追上來,「女婿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夏景皓看了看自己的丈人,還沒有正式拜見、打招呼呢,縮回跨馬的腳,放下小籃子,結結實實的給吳明德磕了三個頭。

  「哎呀,這是做什麼,嬌嬌是不是等著吃呢!」吳明德大模大樣的站在那裡說了句,卻並不扶自己的女婿,居高臨下,世子爺怎麼了,娶了自己女兒也得給老丈人行禮,讓你多磕兩個,害得我女兒受了多少苦、多少罪。

  夏景皓也不在意,知道老丈人對自己不滿意,根本不等老丈人叫自己,自己爬起來,邊爬邊想,這人是來跟自己搶嬌嬌了,連掐個草都不讓自己消停,沒辦法,對他,只能用討好這招了,笑容堆滿臉上,「爹,你歇著,我來。」

  「你采是你的,我采是我的,嬌嬌吃得味道不一樣」吳明德瞄了他一眼,「還不帶路。」

  「哦,是,爹,」夏景皓腦門一頭黑線,陪著笑,帶路去高垛。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到高垛,高垛的荒地上已經全部種上草了,一片茂盛,綠意盎然,蝴蝶、蜜蜂、小鳥在其間自由的徜徉,偶爾遇到踏春的文人,看他們或單人搖頭晃腦,或多人嬉戲、玩耍,一派安樂詳和。

  夏景皓按吳婉嬌的描述,找著開黃花的苜蓿。苜蓿他是認識的,他在軍營餵過馬,其他的植物,他有可能不認識,但這個決對認識。

  吳明德跟在他後面,看夏景皓采什麼,他也跟著采什麼,就是沒有說話。

  「嬌嬌醒了」吳明德開口了,沒辦法,誰讓他想女兒呢,不得以只好對看不慣的女婿說道。

  「是,」夏景皓仍然彎腰采『馬草』,可能覺得不妥,馬上轉過頭對著老丈人笑笑,「醒了,一醒來,就要吃苜蓿頭。」

  「哦,她好不好」吳明德已經採得不是苜蓿頭了,耳朵全在夏景皓的回答上。

  「挺好」夏景皓依舊回頭笑一下,答一下,然後再轉身采苜蓿頭。

  臭小子,等我見到女兒,我讓女兒訓你,讓你好看,吳明德恨恨得想著。

  附近有村人看見是世子爺,紛紛給他行禮,行完禮後,站在邊上嘀咕上了:「世子爺親自采馬草呢,可是不是不讓采的嗎?誰采誰罰銀子?」

  「呃」夏景皓看了看自己的小籃子,又看了看村人,抿了抿嘴,「看守草地的人何在?」

  「是老頭子我」不遠處,跑來一個小老頭,他是跟世子爺一起種草的,當然認識,見到他行了禮,「回世子爺,你這是……」

  「我違規了,你稱一下,該罰多少?」夏景皓一本正經的把小籃子遞給他。

  「哦,」老頭回去臨時草屋,拿了杆稱,稱了稱,「世子爺,一斤六兩」

  「把我老丈人的也稱一下」夏景皓看了看吳名德的籃子,對著老頭說了一句。

  「哎」老頭從吳明德的手中接過籃子,稱了稱,「世子爺,一斤一兩」

  「一共多少銅子?」夏景皓制定的法規,他當然記得,一斤一個銅子,二斤七兩四捨五入按三斤算,三個銅子。

  「回世子爺,三個銅子。」老頭子點頭哈腰,想想也覺得好笑,這北齊都是世子爺的,掐一把草,世子爺還認真了,難道他有三個銅子,聽說貴人身上都是銀子,這零子能拿得出來嗎?

  夏景皓解開荷包,從裡面掏了掏,掏了好一會兒,才捏出三個銅子,他把銅子遞給看草地的老頭,「不要忘了上交。」

  「知道,我都記著呢」老頭心想,我吃了豹子膽,敢不交世子爺的罰銀。

  「嗯,」夏景皓轉身向拴馬的地方走去。

  吳明德全程都愣在那裡,北齊連一棵草都要銀子?我天哪,讓老百姓怎麼活啊,不對,付銀子是世子爺啊,雖不能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這北齊不是他們夏家的嗎?他搞不明白了。

  「爹,你不走?」夏景皓見老丈人愣在那裡,心想被我給嚇住了吧,不過這可都是跟你女兒學得,可不是我獨創的。

  「哦,走,走。」吳明德心想,你要出銀子,你出去,只要我女兒活得好就行。

  圍觀的讀書人見到此,等夏景皓走了能後,紛紛討論開來。

  「世子爺這是沽名釣譽?」

  「我看不像!」

  「那是為什麼,這北齊的天下不是他夏家的,為了一把草還要自己交罰款?」

  「非也,我到覺得,這個值得深究,也許是一種上行下效的效應。」

  「上行下效」

  「是」

  「我到是聽說去年年末的事?」

  「什麼事?」

  「我們北齊整治了多處礦場,頒布多條律法和制度」

  「律法和制度?連小草這樣的也算在內」

  「是,聽說現在很多地方有律法和制度規定的事,王子和庶民同樣遵守。」

  「可這是草啊!」

  收罰款的老爹插了一句,「年輕人,別小看這草,是世子妃用糧食換購回來的,聽說是草原深處的,它們長在這裡可不是光讓你們踏,讓你們看的,它們一是為了防止水土流失,二是改善鹽鹼地,三是不讓蝗蟲有生長之地。」

  「就這平常、普通的草有這麼多作用?」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怎麼解釋呢?」

  「咦,我到是覺得,我們也花幾個銅子,吃一吃這苜蓿頭。」

  「啊,你確世子爺是自己吃,而不是給馬吃?」

  「笨了,馬就拴在那裡,何不讓馬自已吃」

  「也是,要不,試試。」

  「試試」

  收罰款的老爹的老爹搖了搖頭,開始收罰款,不過不讓他們多采,採光了,自己可受不住這懲罰的結果。

  世子府廚房

  十一丫急著看廚房門口,不一會兒,九丫站在門口說了一句,「十一,世子妃說了,清炒金花菜或者醃金花菜也可油煸金花菜」

  「哦,明白了。」十一丫已經接了小芹的衣缽,這做菜上也有一手,漸漸有大廚的風範。

  「沒事,我先走了。」九丫見十一聽明白了,就要走人。

  「行」聽了九丫的話琢磨一下,就開始動起火來。

  吳婉嬌看著兩盤一模一樣的草頭,「咦,你跟我一人一盤」

  「啊,」夏景皓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才發現,吳婉嬌根本不知道她爹吳明德來了,皺起眉,我是告訴嬌嬌呢,還是不告訴呢,老丈人一來,就跟我搶婆娘,實在是不想告訴嬌嬌,可如果不告訴,等嬌嬌自己知道,還不把自己吃了喲,還沒等夏景皓考慮好,對面的吳婉嬌叫喚上了。

  「茭白,哪裡來的茭白?」吳婉嬌確定,臨集周圍一帶決沒有這個東西,難道商人們已經把生意做到京城,吳婉嬌對茭白的感情可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完的,立即就要叫人,夏景皓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別叫了,老丈人來了。」

  「老丈人」吳婉嬌一愣,「你的老丈人,那……那豈不是我爹吳明德」

  「啊」夏景皓像看怪物似的看向吳婉嬌,有這樣叫自己爹的女兒?

  「在哪裡,我爹在哪裡?」吳婉嬌坐在床上,就要搬開小几,下床找人,眼睛裡還有淚。

  「我的姑奶奶,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你了吧,你看看,做月子的人能哭嗎,哭瞎了可怎麼辦?」夏景皓趕緊給她擦眼淚。

  「也是,那怎麼辦,我怎麼又在做月子啊?」吳婉嬌急得兩隻手動來動去,不知該怎麼辦,這該死的風俗,女人做月子,不能見人。

  「緣份!」夏景皓淡定的捉住她的手說了一句。

  「這也是緣份?」吳婉嬌撅著嘴,不滿的盯著夏景皓,胡說八道什麼。

  「那該怎麼說,誰讓他們來,你都在生孩子。」夏景皓也覺得吳婉嬌的娘家人真是趕得太巧了,每次都是做月子來。

  「哎呀,我要見我爹」吳婉嬌不管了,連飯都不吃鬧上了。

  阮嬤嬤見自己應當做的事,都被世子爺做了,笑笑,想了想,走到外面去找吳明德,小姐要是見不到老爺,看來這飯、這日子沒法消停了。

  吳明德正在跟王爺吃飯,見阮嬤嬤求見,連忙站了起來,「是不是嬌嬌不肯吃飯啊?」

  「被老爺說對了。」阮嬤嬤看了看北齊王,「王爺你看……」

  「這……」北齊王也覺得難辦,見面不合規矩禮儀啊。

  「王爺,你看這樣行不行,讓他們父女倆隔著帘子說兩句,要不世子妃這情緒沒辦法穩定」阮嬤嬤忠懇的說道。

  北齊王看了看盯著他的吳明德,不忍的點了點。

  「多謝王爺,」吳明德拱了拱手,轉身就往後院去。

  北齊王啞然失笑,自己好像沒有這樣對待過兒女,嘆了一口氣,一個人繼續坐下喝酒。

  吳明德小步並大步,三下兩下就到了月子房外(古代女人生產,不能在自己的正臥)隔著帘子就叫道,「嬌嬌,是我啊,我是你爹吳明德啊。」

  夏景皓不知為何聽到這裡特想笑,怎麼這對父女都這樣搞笑,說就說,有誰會把名字綴在後面的。可是只是片刻,他就明白了,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不能言說的明白,難道吳明德知道,吳婉嬌的家並不是京城的家,他轉頭看向吳明德,簾縫裡那個男人眼裡全是淚水,這究竟又是怎樣的緣份呢?

  「爹,爹……」吳婉嬌伏在夏景皓的懷裡哭上了,太久了,自己對京城的記憶真是封存的太久了,吳明德就是她這世曾經的天空,她離開這片天空太久了。

  「孩子,我的孩子……」吳明德忍不住挑開了一點帘子,看著坐在床上的吳婉嬌淚如雨下。

  阮嬤嬤擦著眼淚,把帘子全都挑起來,父女倆人隔空相望。

  「爹,你怎麼現在才來?」吳婉嬌擦著眼睛,哽咽著。

  「乖女兒,爹是來遲了,你受委屈了。」吳明德也擦眼淚,唉,一個老男人的眼淚不好看啊。

  「爹……」

  「我的兒啊,我的嬌嬌」吳明德扒著門框,激動的站都站不穩了。

  「爹,你還是那麼帥,果真是京城玉面小生」吳婉嬌見到吳明德除了頭髮不那麼濃黑、皮膚稍有細紋外,似乎沒有多大變化。

  「都做爺爺的人了,老了老了。」吳明德難為情的擺了擺手。

  「爹,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味道,好不好。」吳婉嬌嘟著嘴,看著難為情的吳明德,破涕為笑。

  「你這丫頭,有一見面就說爹老的嗎?」吳明德好像不滿的朝自己女兒發了牢騷,滿臉卻都是笑意。

  「事實嘛,」吳婉嬌趴在夏景皓的肩頭,挑眉說道。

  「不跟你說,我去跟王爺喝酒了。」吳明德如願見到女兒,如願聽到女兒的調貺,心滿意足,到前院去吃飯了。

  吳婉嬌也心滿意足,深吸一口氣,「我要多吃飯,早點出月子。」

  世子府似乎進入了平靜。

  小蘭內心卻不平靜,大家都興高采烈的談論著雙胞胎如何可愛,如何討人喜歡,她一言不發,她坐如針氈。

  她覺得自己犯了大錯,雖死都不能謝罪,她不應當撿起東西就帶在身邊,又因為覺得這個東西好,就擱在世子妃的多寶閣上,世子妃什麼東西沒有見過,要自己把撿來的東西當寶偷放在世子妃的房間。

  她覺得自己度日如年。

  由於吳婉嬌生產的險要,而且又不是嫡長子,雙生子的洗三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幾乎沒有通知什麼外人,就是夏家宗族和一些比較親近的官員。

  王妃覺得沒有必要,北齊王的孫子孫女不應當風風光光的過嗎?

  北齊王覺得雙生子太過耗了兒媳婦的元神,不應當大辦,當家作主的是北齊王,最後當然按北齊王的決定來做。

  吳婉嬌聽說後,也希望簡單,實在是折騰不起,還好北齊王的想法比較體貼,沒讓人費神。

  洗三後,北齊王著手調查木劍和香熏。

  幾乎沒有費神,事情就水落石出了,難怪大師毫不在意。

  木劍是吳婉嬌在黃平市集帶回來的,是送給小念兒的禮物,是一把難得一遇的雷擊棗木劍,居然被自己媳婦得到了,而香熏居然是過年來拜見之人落下的,被丫頭們當作好東西放在了多寶閣上,不僅放在多寶閣上,還恰巧放在了棗木劍的邊上,難道真是造化弄人,有這一劫?

  「王爺,請賜奴婢死罪」小蘭已經多少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怎個人麻木不仁。

  「你想讓言言和言南折福?」北齊王的臉色驟變,他並沒有殺念。

  「不,沒有,奴婢不敢,」小蘭被北齊王的怒氣煞的伏倒在地,顫抖不已。

  「無心之過,罷了,要是有心,照顧好我這一對雙胞胎孫子和孫女吧。」北齊王想著大師的點化,不想再追究了,是險是劫已經安然渡過,就這樣吧。

  「是,奴婢一定將功贖罪,照顧好小公子、小小姐。」小蘭泣不成聲,行了禮出去了。

  有了龍鳳胎,就有了雞飛狗跳的日子。

  兩位新奶娘,只有白天奶娃,夜裡都是吳婉嬌親自奶娃,吳婉嬌已經有足夠的經驗,母乳是小孩最好的營養品,而且還能讓嬰兒有足夠的抵抗力。

  秋實和冬收兩人就在小床邊上打了地鋪,隨時隨地照顧兩個小孩吃奶和撒尿。小床和大床之間有帘子還有床帷隔著,否則吳婉嬌覺得自己睡不著,覺得隱私被侵犯。

  夏景皓現在也是,兩個人在床上翻個身都覺得不安心。

  幾天後,兩個小孩還是被移到廂房,「唉,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行了,別酸了,月子都不好好做,身體能跟上嘛」夏景皓讓她睡覺,別折騰。

  「好,睡了。」吳婉嬌沒有其他人,心裡終於輕鬆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吳明德隔三差五,還來隔空看看女兒,告訴女兒,他把茭白帶了過來,已經讓戴大陶種下去了,這個東西生發的快,只要一兩年功夫,周圍能長一圈。

  「哦,爹,聽說吳伯候來了。」吳婉嬌直到前兩天才從夏景皓的嘴裡套出話,自己爹吳明德要來,年前書信就到了,北齊王一直壓著沒有說,害得她跟自己的爹差點見不到面。

  「是,說到底,是爹跟他一起來的,要不然還想不起過來。」吳明德悠悠嘆了一口氣,以前想著,北齊多遠啊,居然要走上三個月,想不到自己現在也過來了,搖了搖頭。

  「爹,那吳伯候會同意他女兒的婚事嗎?」吳婉嬌對京城的事已經不了解了,不知是什麼情況。

  「難說,吳伯候這個人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吳明德其實想說,吳伯候要是見著女婿才高八斗,人品一流,再加點小銀子,估計一句話也沒有,就會把女兒嫁了。

  「哦。」

  吳明德把雙胞胎遞給邊上奶娘,對著吳婉嬌說道,「你休息吧,爹出去轉轉」

  「哦,那你別走遠,早點回來。」吳婉嬌見自己爹要出去,自己也要休息了。

  言言和言南兩個也很乖巧,躺在吳婉嬌身邊不哭也不鬧,吳婉嬌一個親了一下,躺下去就睡著了。

  五月初,真是初夏時節。

  臨集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都是白楊、柳樹、沙棗、胡楊,綠樹成蔭,繁花似景,戴大陶領著吳明德圍著五千畝地走了一圈。

  「這裡曾經一毛不拔?」吳明德看著眼前由綠變黃的麥浪,簡直不敢不相信,能形成今天這光景。

  「回老爺,是的,當時,北齊王府,把小姐一個人扔到這裡,我們都不知道該麼辦,是小姐下定決心造田改路的。」戴大陶邊走邊說。

  「想想都難啊。」吳明德感慨,就自己一個男人都一定做到啊。

  「誰說不是呢?」戴大陶跟著感慨,那時大夥都覺得日子沒辦法過下去了,誰曾想能走到今天。

  不遠外,胡老頭叼著水煙晃悠著,見到吳明德,「親家,過來看看田地啊?」

  「是,你是胡老爹?」吳明德想起那天,就是此人把自己和大師領進世子府的,朝他笑笑。

  「正是」胡老爹把菸斗拿掉,跟著他們倆人,「覺得這麥子怎麼樣?」

  「真不錯,看著就讓人滿足。」吳明德咂了咂嘴說道。

  「大侄子,這話說得我愛聽。」胡老頭自動的把吳明德歸類成自己的大侄子。

  吳明德聽了也不計較,多多少少,聽到這個老頭對自己女兒的幫忙,心生感激。

  「大侄子,聽說你帶了什麼茭白過來?」胡老頭整天就對農事感興趣,聽說吳家莊種茭白,連忙問上來。

  「嗯,女兒喜歡吃,帶點過來,讓她長點吃吃。」吳明德笑笑,並不反感。

  「是嘛,大侄子,你對世子妃可真惦記,連這個都想著。」胡老頭雙手背在後面,領著他們朝東邊走。胡老頭像個主人,介紹了荷塘及荷塘出產,荷塘酒莊,荷塘別院,又看了看後山上的苟杞和西瓜「大侄子,看到了嗎,那一片棗林,今的終於能結上棗了,看來不錯」

  「棗樹就是這個樣子的?」吳明德只吃過棗子,沒見過棗樹,特地跑到棗林里看看,「真不錯呢。」

  「那當然,大侄子,你腳下的土,都曾一毛不拔啊,你看,經過這幾年改善,什麼東西都長得綠油油的惹人愛。」胡老頭侃侃而談。

  吳明德點點頭,「不容易。」

  「知道,這些都是誰做的嗎?」胡老頭笑問著。

  「知道,都是我女兒」吳明德毫不謙虛的點頭說道。

  胡老頭一愣,沒見過這麼不謙虛的家長,哈哈大笑起來,「大侄子,你可……哈哈」

  趙地趙王府

  李先生教完自己女兒的功課,準備休息一下,趙王吳曜煜踱著步子進來了。

  「王爺」父女倆人同時像趙王行禮。

  「免禮」趙王吳曜煜說了一句,自己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隨手翻著李寶珠的功課。

  李寶珠朝他爹身後躲了躲,悄悄的看著翻書的趙王,看著他翻書的修長指頭,可真好看,比女人的手還好看,可惜就是太毒辣,打起自己來,毫不留情,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自己的手。

  「嗯,李先生今天教得好」趙王並沒有從書本上離開,只是點了點頭。

  「多謝王爺誇讚」李先生明白,笑笑,這哪裡是夸自己,是在夸自己女兒呢,不過趙王跟自己一樣,父子之心啊,不敢誇她,就怕她心生驕傲,不肯再學。

  「那王爺,我就先退下了」李寶珠從他爹身後跨出一步,行了一個禮。

  趙王放下手中的書,慢慢悠悠地轉過頭來,不急不徐的答了一個字,「嗯」

  李寶珠像是屁股著了火一般逃了出去,站在門榔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心口跳得這麼快,將來可怎麼過日子啊,難道天天就是老鼠見貓,真沒意思」

  「喂,你在自言自語啥呢,小心我告訴父王」吳奕軒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臉得瑟的看向她。

  「哼,要你管」李寶珠現在看見大的猶如見貓,看見小的就是黃鼠狼,狡詐的很,抬頭挺胸,「我應該管你,我是你後娘。嘿嘿」

  「要……」吳奕軒眼睛閃了閃,沒有說後面的話。

  「說啊,怎麼不說出來?」李寶珠終於覺得出了口氣。

  吳奕軒撇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思,你不想做我後娘,我偏讓你做,你可以管我,就是不知管我寫字啊,還是管我背書啊。」

  「你……」李寶珠氣結,這臭小子就知道說我缺點,「哼,我去做麻花糖,有本事別來吃。」

  「啊,」吳奕軒死纏爛打的跟了上去。

  房間內

  「聽說北齊又出了一條新律法。」李先生和趙王無事聊著政事。

  「名堂到多」趙王吳曜煜不置可否。

  「這是一條關於女子的律法,整個北齊不允許再有溺死女嬰的事出現,如果有,將有牢獄之災。」李先生說道。

  「有用嗎?」趙王看向李先生。

  「極度貧困之下沒用」李先生以事說事。

  「哦」

  「可是北齊這幾年民生慢慢上來,老百姓有得一口吃,再加以律法輔佐,效果立竿見影。」李先生分析的透徹明了。

  「會是這樣?」趙王沉思。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有意識提高女子的地位。」李先生繼續說道。

  「提高女子的地位?」趙王吳曜煜不敢置信,竟有這等事,夏家想幹嘛?

  「是,夏世子妃,為了招女子上學堂,居然倒貼銀子」李先生點頭讚賞,「先不說效果如何,結果如何,光這份敢於出銀子的氣魄,老朽也覺得不輸男兒啊。」

  「我倒是對黃平西郊的軍營家屬區感興趣。」趙王摸了摸下巴,悠悠說道。

  「可我擔心的是今年,我們兩家,這鹽如何賣?」李先生卻指出了一個現實。

  趙王倏的看向李先生,眼眯了起來,這確實是件大事。

  吳婉嬌的月子終於要結束了。

  北齊王府里里外外準備著大小姐和小公子的滿月酒,由於世子府已經辦過這類的喜宴,而且兩小的不是嫡長子,所以這規格上都降了一級,大家忙起來,已經駕輕就熟。

  世子府再次熱鬧無比,各路官員紛紛沓至而來,臨齊已經不僅僅是臨齊了,伍先生和管家常運成安排著各路人馬,井然有序。

  夏景皓陪著自己的老丈人,這個老丈人可不好陪啊,他只能打起一百二十分小心,一百二十分耐心,誰讓自己先行有過呢。

  「話說當年賜婚時,你有那麼忙嗎,連老丈人都不見一面就回北齊了,你們北齊就是這禮數?」吳明德喝著女婿親自倒的茶,臉上一本正徑,開始討伐當年的種種。

  北齊王挪了一下屁股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親家,我前面還有事,就讓瑾之陪你」

  「你忙吧,我就對女婿說兩句。」吳明德不苟言話,點了點頭,心想你是怕難堪吧,有兒子做就行,就放老子一馬。

  「應當的,應當的。」北齊王逃也似的走了,下面的話會更難聽啊,兒子,對不住了,父親老臉掛不住,先走了。

  夏景皓低頭松一松崩緊的表情,繼續笑著聽老丈人訓話,「是,當時是不應當那麼急躁,年輕不懂事了些。」

  「豈止不懂事,你見到丈人,居然只給幾盤西瓜,都不請丈人吃飯。」吳明德想起他們第一次在驛站相遇時的情景,十幾歲的人拽得跟什麼似的,老話說得不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話說自己終於可以吐口不滿之氣了。

  「啊,」夏景皓瞪大眼,心想,那時,你女兒連我的玉佩都還沒有騙到手呢,我怎麼會知道,經年之後,你女兒是我媳婦?

  「我說的不對?」吳明德口氣重了點,瞪眼看向自己女婿,敢對自己的話質疑。

  「對,爹說得對。」夏景皓見這腔調,無論對錯都點頭。

  「哼,我告訴你,你給我女兒受得苦,一籮筐都說不完」吳明德冷眼看向自己的女婿,如果是自己真正的女兒,他根本沒機會坐在這裡訓他話。

  「是,爹」夏景皓站起來,揭起袍子,結結實實跪在吳明德的面前,「爹,女婿錯了,要打要罰,都隨爹」

  「哼,有用嗎?」吳明德嘆了一口氣,「起來吧,我打你做什麼,罰你做什麼。」

  「爹」夏景皓伏在地上,「女婿知錯了,你放心,以後我會對嬌嬌好的。」

  「起來吧,這些話啊,說給嬌嬌聽吧,我能在她身邊一輩子嗎?」吳明德搖頭,自己也就出出氣了,能怎麼樣。

  「雙喜讓所有人都退出去。」夏景皓跪在那裡對雙喜說道,「包括你」

  吳明德心想不會吧,真讓我打,看了看女婿,還真有誠意,滿意的點點頭。

  雙喜帶著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爹,女婿想問一句,嬌嬌她是你女兒嗎?」夏景皓跪在那裡抬起頭,神情嚴肅。

  吳明德想不到他竟然是問這個,倏的一下站起來,雙眼緊瞪著夏景皓,「你……」

  「爹,嬌嬌經常要回家,可我覺得她不是回京城。」夏景皓不管不顧說出心中疑惑很久的事情,他擔心受怕,他怕他的嬌嬌一去不回,他要尋根追源,他要知道她的家在哪裡。

  吳明德聽到這話頹然的坐下去,「這孩子,我對她難道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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