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設局下套 內外夾擊
2024-05-29 06:18:21
作者: 魯林虎
蘇木長從隔壁出來,瞅著巴雅爾走遠的後影,用疑人盜斧的語氣說:「走路的姿勢,也像偷斧的人。不是他,又能是誰呢?真以為是『土律師』呀?」
滿都拉抖著「十條」:「說話的語氣和方式,有點像『土律師』的味道,不過——也鬧不機密。」
嘎查長找到了答案:「一個說的,一個寫的,幕後是巴雅爾。」
白所長說:「狍子的尾巴黑不了,看他能跑多遠。」
嘎查長把他們幾個簽字按手印的紙遞給了蘇木長。有不吃飯的證據:「羊蠍子爛在鍋里,管那麼多幹啥?這七條不是嘎查劃掉的,也不是蘇木劃掉的,是牧民劃掉了。」
滿都拉說:「提意見是牧民的權利,劃掉也是他們的權利,背筐擋不住『白毛風』,前面進後面出去了,權當做了個夢。」
蘇木長拍著那張紙,訓斥著嘎查長:「有啥用啊,沒頭沒腚的,一個藥方能治一百種病。呼和旗長能信這個嗎?」
白所長瞅著紙說:「把他們喊過來,寫個筆錄,在下面簽上字,按上手印,就管用了。」
會計按照嘎查長說的,寫完了筆錄遞給白所長。白所長改動了幾處,遞給了嘎查長,說:「抓緊抄好,重新簽字按手印。」
蘇木長出了門,電話里逼問著「土律師」:「你寫那『十條』幹嘛,說一套做一套,讓人鬧不機密,你要幹啥呀?」
「啥『十條』啊蘇木長,我沒幹那事。」
「有人把你早賣了,還嘴硬。」
看來「土律師」真沒幹那事。語氣平穩地說:「你說啥呀,我懵圈了。」
巴雅爾按完手印要走,蘇木長進屋了,問他:「你拿嘎查是羊啊,畫個圈就能圈進去。有人把你賣了,想聽電話錄音嗎?」
他的臉沒改色,笑著問:「啥事呀蘇木長。誰把我賣了,賣到哪裡了?這事我沒幹,聽啥錄音啊?一日做賊,白日為偷,太偏見了」
看來這回不是他,那又能是誰呀?蘇木長笑了:「裝,接著裝。」
「以前嫌我說得多了?貓頭鷹那些事都過去了,炒冷飯幹嘛呀。全劃掉,我半句話不說。」巴雅爾低頭抽著煙。
嘎查長說:「沒說不讓啊,你想多了,也想反了。」
順著貓頭鷹這事往下捋,有可能是任欽。蘇木長閃過了這個念頭,出門上了車。
額日敦巴日瞅著蘇木長發過來的簡訊,拍著巴雅爾的肩膀:「走啊,去礦山喝酒。」
巴雅爾乾淨利索地說:「去不了,有事。」
「你是等蘇木長親口喊你呀,划去了幾條,心痛了,架子大了。」
他急忙改了口,陪著笑說:「蘇木長不去,我也去啊。」
額日敦巴日干會計時,把錯帳撕成了一把碎紙,拿鋼筆的屁股在頭皮上胡亂的磨蹭幾下,往細小蓬鬆開來的碎紙上一碰,筆的屁股上立馬黏上了好多小碎紙片。不大一會兒,小碎紙片慢慢就掉了下來,最後至多能有個四五片黏在上面。那時鬧不機密,以為摩擦的時間短了,不服那個勁,再轉十圈八圈,頭皮磨得痛了,還是那個樣子。這幾天琢磨透了,原來是筆的屁股勁頭不夠大,不在圈數轉的多少。他問巴雅爾:「看來我的重量不夠啊,搬不動你這捆青乾草。」
「我是你手裡的一粒棋子,說啥吶。」
「嘎查才是你手裡的棋子,羅列了『十條』,要整趴我呀。」
「嘎查長啊,我把頭砍掉,你才肯信呀,與你沒一毛錢的關係。」
「你想的和說的是一回事嗎?要蘇木扣我的錢,罵我你高興是吧!」
接近到了大門口,巴雅爾調頭回了商店。「讓我起立—坐下—起立—坐下,掏出心肝才算事啊。」
我接完俄日敦達來地電話,盯著電腦跳動的屏保畫面發呆:這「十條」問題,礦山煤礦油田都有呀,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和老牛磨牙一樣,吞進去又吐出來,反反覆覆的折騰了幾年?睡牧民的老婆……身上有錘窩子,牧民才敢找上門來。滿都拉和白所長推門進來收緊了我思緒的韁繩。他倆沒開口我就問:「煤礦和油田那邊利索了?我這邊按嘎查的意見,抹去七條留三條。」
白所長說:「嘎查長也是用了心,煤礦留下三條,油田留下兩條。」
滿都拉對我說:「蘇木長看後也基本是這個意思。煤礦的事浮在面上的太多了,污染了草場,跳樓的和壓傷人的影響太大,最後把煤礦的又添上了一條。礦山這邊划去了兩條,保留了一條。」
白所長消去了我的顧慮:「再多兩條怕啥呀,這些問題是多年積攢下來的,分管的旗長和涉及業務局比牧民還清楚。」
多年留下了這個習慣,白所長和嘎查長湊在一起,十有八次要拿查娜說事。今天也不例外,巴雅爾捂著嘴沒笑出聲來,圓圓的小眼睛裡擠出了淚花。
額日敦巴日早習慣了,自己也覺得不說和少了點啥一樣,瞅著巴雅爾捏著膝蓋碗說:「車上坐了她小叔子,要是摸一下他嫂的手,能把我的車掀翻了。嫂子的手嫂子的腚,那是給小叔摸的。」
白所長起了哄,盯著巴雅爾:「小叔子賊眉鼠眼的,摸了能告訴你呀,鬧不好你吃了『剩飯』。」
滿都拉去問嘎查長:「『剩飯』啥滋味啊。別說是第二頓的,第三第四頓的,也沒嘗一口啊。」
嘎查長瞅著問巴雅爾:「小叔子給你開個票,去就是了,有人舉報派出所也不會管的。」
巴雅爾笑了:「那不是耙子混群了嗎?人和羊可不一樣。」
氣氛慢慢升溫了。額日敦巴日瞥了一眼巴雅爾說:「你也鬧機密了人和羊不一樣。那就再划去兩條,同意了?」
來的路上巴雅爾收到了高擁華的簡訊,估計是板子上釘釘的事了,出口就說:「舉兩個手同意,全抹掉也同意。」
我舉起手慢慢向下壓著說:「舉雙手那不是投降嘛,舉一個手就夠了。有些事牧民不了解,不排除道聽途說的可能,也算是給提了個醒。一句話要感謝牧民、嘎查、蘇木的幫助和支持,舌頭和牙齒在嘴裡磨合了那麼多年,舌頭還有咬破的時候。」
高擁華探進頭來說:「林礦啊,蘇木長已經到了招待所門口了。」
俄日敦達來瞅著巴雅爾問:「工人睡了牧民的老婆,親眼看見的,還是過過嘴癮的?好多人背地裡說,嘎查長睡了查娜,她是你的大嫂,你信嗎?」
蘇木長臉色硬了起來,嘎查長也跟著問:「躲躲閃閃的眼睛看著我,心虛了?嚼舌頭有癮是吧。」
巴雅爾擺著手說:「不是我說的,幹嘛讓我認錯啊。」
白所長說:「去氈房睡牧民的老婆,這話不能隨便說,拽住了手脖子是強姦,你立著說坐著說躺著說不犯毛病。」
巴雅爾伸直了左手說:「中指的骨節紋在食指的兩個紋線之間,無名指的指紋和中指的接近一條線。我的手相告訴我,不會說假話的。」
額日敦巴日甩過頭來說:「沒鬧多就說胡話了。」
白所長和高擁華一起伸出了左手,瞅著說:「我的也是啊。」
巴雅爾笑了:「你倆也沒說假話。」
額日敦巴日臉色冰涼冰涼的,這不是說留下的那三條是假話嗎?一股冷風直接撲到了巴雅爾臉上:「啥時學會看手相了,明天拿個馬扎到旗里的公園坐著,搶北山頂上廟裡喇嘛的飯碗。你啥意思啊?你也簽了名按了手印,還懷疑啥?那七條不是我劃掉的。」
俄日敦達來臉色紫了,把真假兩個話題同時擺在了他面前,問:「你是說嘎查長睡查娜是真的?還是睡牧民的老婆是真的?」
他答道:「兩個都是真的,兩個都是假的,不知你相信那個?」
「你讓我填空,還是讓我選擇?」
「嘿嘿,都是假的。」
俄日敦達來笑了:「永遠記住咯,胡編亂說說的次數多了,假事也成真事了。真做了的事不用多解釋,給人的感覺倒是假的。」
蘇木長瞅瞅額日敦巴日。額日敦巴日瞅瞅巴雅爾。巴雅爾瞅瞅滿都拉。白所長瞅瞅俄日敦達來,轉了一大圈,大夥都笑了笑,沒出聲。
巴雅爾端起酒杯:「蘇木長、林礦一起走一個。」放下杯滿了酒,扭過身來說,「嘎查長,咱倆也走一個!」
回到了我辦公室。白所長說:「窩邊有草,不吃白不吃,捨近求遠圖個
啥。」嘎查長說出了心窩裡的話:「去氈房裡睡了人家的老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像站在一邊看到的一樣。可能嗎?給一百個理由也鬧不機密,旗里的洗腳店和洗浴中心,美女多的去了,那個不比牧點的好……為啥兔子單吃這窩邊草吶。」
白所長的眼球鼓得要掉出來:「牧民願意也行啊,老婆拿了錢,心裡舒坦了,也行呀。睡人家的女人,看起來是小事,舉報扯到面上來,紙包不住火了,可是大事了。公糧交給自己的老婆,啥毛病沒有。」
我嘆著氣說:「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3個月憋在這裡回不了家,都是二三十歲的小伙子,咋辦啊,是個難題。」
滿都拉半真半假地說:「找了啞巴省事多了,睡了個會說話的,說出去咋辦啊。沒有啞巴,只能憋著了。」
俄日敦達來遠遠瞅著草場上的羊群,想起了羊耙子合群的事來,說:「要人性化一些,半個月放他們出去一次,到旗里出差,洗腳洗頭房滿街頭都有。」
我說:「他們都不傻。」
這頓酒巴雅爾一口沒少喝。看著他晃晃蕩盪回了商店,那木拉圖給送去了兩箱酒和一些蔬菜。
俄日敦達來帶著酒說:「現在捋一下,我看這『十條』都是大問題,礦山煤礦油田都存在。要感謝牧民提得准,給提了個醒。不要怕對手兇狠,就怕他看著你笑,一步一步看著你往坑裡掉,那就達到他們的目的了。儘快對照這些查漏補缺,問題可能不止這些,回頭自己找。自己找得越多越細,改起來就會越徹底。」
巴雅爾始終沒說出這「十條」是李.阿斯夫寫的,騙過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