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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嘎查明修棧道 煤礦暗度陳倉

2024-05-29 06:18:18 作者: 魯林虎

  貓頭鷹的事,任欽沒幫忙,巴雅爾一直裝在肚裡。修路拉水的事,他和任欽較上了勁。

  任欽悶著臉問老婆:「這事鬧大了,針尖大的洞,漏出了斗大的風。」

  烏日根的老婆半年前說過,煤礦的人鬧機密了鐵蛋的閨女和女婿叫呼和巴日是姨夫,幹上了好活不說,女婿也當上個小官兒。老婆心機很重地說:「孩子的姑姑說的錯不了。他姑父和鐵蛋有過節,前幾年為草場鬧過矛盾,鐵蛋的閨女和女婿在煤礦上班,不會是鐵蛋告訴的他連橋的吧?」

  任欽隱瞞了實情,支支吾吾地說:「我干蘇木長可沒少往嘎查跑,在工牧辦這幾年,草場補償的事也沒少去,前些日子去嘎查蹲點,鐵蛋啊,多餘的話不多說一句。」

  老婆嘟囔著:「那會是……你的事我鬧不機密。反正是得罪人了,天天跟在你腚後說話辦事的人,不會拿棍子捅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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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的話趕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眼前恍惚著巴雅爾的影子:把糞爐子的火悶住,把你扔進老湯里,嘗嘗「金線吊葫蘆」的滋味。皮子癢了,我熟你皮子。幾隻貓頭鷹的爛事,至於念念不忘記在心裡,回過頭來往死里整我。他抓起電話說:「老盧啊,靴子大了翹腳頭。咋把巴雅爾得罪了,多餘的水不讓往外拉一車。」

  盧德布咳嗽著說:「按理說不應該啊,欠他的錢全清了。水送不出去,欠你個人情。你眼裡有尺子,是誰幹的呀,我還在犯迷糊。」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也犯迷糊。一步一步的像是有人安排,你的車送水,有人搗鬼。礦山的車送水,趕巧讓呼和旗長撞見了,抹我的眼藥水。我租車去拉水,有人坐著堵路,前前後後有人盯著鋪路這事。拉走了和流到草場裡有啥不一樣?眼睛擋不住黃毛風,風沙往眼裡鑽,這沙子唱反調了,白天不磨眼流淚,夜裡來勁了在眼皮子裡亂跑,折騰的睡不好覺。」

  盧德布隔斷了他的話:「讓嫂子翻開眼皮吹幾口,沙子掉出去能好受些。」

  老婆搶過了電話:「鬧不機密牧區的事啊,比以前複雜多了。水的事你多費點心啊盧總,頂多一個月完事了。明天孩子的舅舅去你那一趟。」

  盧德布說著自己去過現場的話:「大嫂啊那倒不用。哎—這牧民犯起混來溝通不了,說蒙話一句聽不懂。」放下電話對嘎查長說,「你捅我刀子,讓我替你背黑鍋。」

  「這不叫黑鍋,是火鍋,煮任欽的火鍋。把人撤走,立塊牌子在那,看得見摸得著的,鍋底的黑灰想抹都抹不到你身上半點。他小舅子有尿,把牌子拽到一邊,用車拉走啊。」

  牧民坐了5天,3000塊一分不少。嘎查長捏在手裡說:「針頭直了,線走歪了是常有的事。針頭扎進布里沒有不直的,線走歪了,改不過頭來。」瞅著那幾塊歪斜的木牌子想到了很遠的事:瞬間覺得對不起任欽了。早一天修好了路,不顛了,去旗里快多了。

  巴雅爾的車停在了大門前,溜達了一會兒回了商店。嘎查長問:「那兩人坐了5天,哪個嘎查的?人走了,換上了牌子。」

  巴雅爾漠不關心地說:「坐在那裡堵路,錢哪裡來的?一天200塊呀。」

  「阿來夫的話也信啊。你問我,我問誰呀?」

  「任欽的小舅子不能出這錢,煤礦那邊也不能啊?水淨化了,能入口了,流到草場怕啥。那片草場是礦山的,按理說該攆走那幾個人,也不會給錢,憋死人了,拿著錢打響啊。」巴雅爾搓著手。

  「和你想到一起了,走不出這個圈兒,過來問你嘛。」看來巴雅爾不知道這事。嘎查長又說,「前些天有人說,任欽吃了你的大羯子?」

  「那羊的身上又沒寫著是我送的,愛說啥說唄。」

  為貓頭鷹的事,巴雅爾找礦山的茬兒撈點錢,給任欽送去了大羯羊,放在冷庫里。「你不送給他,他敢到你牧場裡搶?在東胡同口殺了,在后街的冷庫里,下午拿走的,送給了他岳父一小半。記住人的好,想著自己的壞處,一輩子不會犯毛病。給人方便了,自己才會方便,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理兒。盯著人家喝了口鍋茶就嫉妒,把肉割下來沒往嘴裡放,就喊爹罵娘。」他假借任欽這件事,旁敲側擊敲打著巴雅爾,要他聽話,不能由著性子亂說話。更不能背著個「鼓」,到處亂跑找「錘」呀,唾沫多了能淹死人。

  酒燒出了巴雅爾對任欽的不滿,歪著頭說:「打貓頭鷹的事……他應了我的,大羯羊也吃了,拉出的屎晾乾了,八字至今少一撇。」

  「管住自己的嘴,能在手腳上出事,不要在嘴上惹禍。」

  「我不尿他,說話不給自己的話做主,嘴唇一吧嗒,圖個痛快。」

  額日敦巴日也是對任欽有一肚子意見,卻提醒他不要這樣說,沒醉說著醉話:「自己的眼瞎,怨得了誰?送了不吃白不吃。」

  「你腦殘啊。你倒想吃,偏不送。」

  「我牧場裡有,憑啥要你的。唱的好聽,啥時給過一件酒啦,更別說大羯羊了。」

  岱欽胳膊下夾著一條煙推門進來了,埋怨起了賣貨那個女孩:「磨平了牙,沒少收一分,比旗里貴5塊,下次不過來了。」腚落到炕邊上又說,「那幾塊木牌子拔走了,讓拉水了?」

  嘎查長捏著煙一直不點火:「拉就拉吧,那是煤礦的水。嘎查管不了那閒事。」

  岱欽轉身出去了,把煙塞到女孩手裡:「老闆說了,便宜6塊錢,一會兒

  回來。」西山包過來了2個車,鐵罐咣當咣當響。他也學著那2個人的模樣坐在那裡。司機跳下車堆了一臉笑,塞給他一條煙:「行個方便,牌子撤了,不就讓拉了嗎?」

  「我撤走了,300一車。牧場缺水了呀,不要和牛羊搶水了。」司機和包工頭通完電話,掏出600元塞到他手裡:「2車的錢。」

  司機住下了車,傻傻等了一個點沒找到人。任欽氣炸了肺:「買路錢收了,裝不了水,這盧德布葫蘆里裝的啥藥?」

  盧德布和嘎查對好了口徑,給任欽回了電話:「開會手機擱在辦公室里充電,安排好了,裝滿1車了。」

  「還要用50車,一把給你1.5萬。」

  「任局啊,沒收1分錢。司機說的?」

  「司機給了600塊買路錢啊,要不車進不去。」

  盧德布不知道岱欽在堵路,以為那2個人又回來了,他把嘎查長以前的話原盤托給了任欽:「堵路的人不是嘎查的,嘎查長和會計去攆過,躺在地上不走人。這1.5萬算我的,放心吧局長。」他給額日敦巴日去了兩個電話一直沒接,接著發過去了簡訊。

  第二天一大早,他見岱欽在砂石路那溜達,眼睛一直沒離開西山包。上前問:「你拿了拉水的600塊錢?」

  「對呀,我問過你了,在商店裡。你說嘎查不管煤礦的閒事。」

  他按住岱欽的肩膀往下壓著:「過會兒蘇木長要過來,好好待著。」他前腳離開了,岱欽後腳躲進了商店裡。

  額日敦巴日沒把實情告訴盧德布,嚇了一身冷汗出來,要是讓蘇木長知道了,那可是捅出大婁子來了。夜裡讓會計偷偷把木牌子又插上了,給盧德布去了電話:「我去看過了,沒人堵路啊。估計是司機說了假話,賺了那份錢。」

  盧德布撓著頭皮:「兩家親不上嘴,說假話能是誰啊?大白天見鬼了。」

  6車水拉走了,收錢的人不見了。司機把木牌子扔在草場裡。

  岱欽一門心思要和任欽算舊帳。可這些舊帳跑得遠遠的,伸手抓不回來。唯獨拉水這事近一些,伸手能拉進懷裡。不依不饒地說:「問過律師了,往外拉水也不允許,煤礦要交錢。」

  這不擋了嘎查的財路了嗎?額日敦巴日臉拉直了盯著他:「煤礦沒惹你傷你,幹嘛要過不去呀。槍對槍刀對刀找任欽算帳去,把水攪渾了,你能撈到啥好處?」

  岱欽的酒勁上來了:「一口氣,不吐出來難受!」

  「我開車拉你去旗里,找他去。」額日敦巴日碰著杯說。

  巴雅爾把酒杯摔碎了,亮著嗓子喊:「這是我提的11個問題,煤礦要交水資源錢!」

  盧德布說他是掉進錢眼裡去了,好壞不分了,心跳的和風衣一樣呼啦呼啦響,轉眼又平靜了下來。說起這水資源費來,盧德布比誰都清楚:在井口外排水管的計量水錶後面加裝了一個支管路,讓厚厚的水泥板蓋住的。水流從250粗的管口流到了2個大高位水池裡。高位水池的底部抹平了一層薄薄的水泥皮子,人為捅破了露出了地皮。滲流出的水通過黑土下面的白沙進了彎彎曲曲的河裡,幾年下去了沒人發覺到。粗略算了一下,省下了100多萬的費用。他硬著口氣問嘎查長: 「有啥依據呀,空口說白話呀。讓我說,他要交過牧費。給他一根棍,能把天捅個窟窿?」

  嘎查長從兜里拖出一張紙,推到桌子上。這是牧民提出的11條,煤礦要交水資源錢。牧民是秤砣,能秤出煤礦的重量。

  巴雅爾做足了功課,調查的蠻細緻的:取水證內每方疏干水收費標準是1元,外排草場的每方2元,超過證載數量的外排水,每方4元。一天送到攪拌機肚子裡和噴灑養護水泥面的有2000方,和外排的一樣啊,是4000塊。按4元算是8000塊,10天是8萬啊,一個月下來是24萬。再有2個月也修不完水泥路,算下來是72萬了。

  盧德布低頭一句話沒說:想不到一個牧民清楚的這麼多,站起來伸了一下懶腰,扭著腰:「磨磨嘰嘰的廢話說了一堆,可沒少說啊,這72萬他能伸手拿到一分嗎?毛羊又落價了,春節多買他一些羊,虧不了他。」出了屋又說,「能告讓他告去吧。連取水證沒瞅到,哪來的2塊和4塊啊。送水有表計量,早防備這一手了。就算一天能送2000方,也不超證載啊。」

  嘎查長撈底地問:「不到2000?咋不說1000方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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