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裡勾外連一堵牆 跑細腿腳無指望
2024-05-29 06:17:43
作者: 魯林虎
巴雅爾盯著礦工打貓頭鷹這事不鬆手。
高擁華對他說:「世界這麼大,需要攢夠多少緣分才能碰到一起,要儘可能的讓步,守住來之不易的相縫。」
「啥叫儘可能的讓步,讓步不是遷就嘛。遷就到啥時才是遷就,讓我咋讓步?占用草場不用賠償就是讓步?我辦不到!」
「想歪了,不是這個意思。小事不要無限放大,不要聽風就是雨,監控室有回放的錄像,可進去看看,推礦車累得褲子都抓不起來了,有那閒工夫去打貓頭鷹?推一車能掙3塊錢。換成你,能丟下礦車不掙錢?」
巴雅爾說:「看啥呀,有用的早刪掉了。」
「沒進去看,咋知道刪掉了。你認為那是翻書頁呀,可撕掉幾張。走啊,去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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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雅爾貼近大屏幕說:「有幾個亮燈泡呀,黑乎乎的一片,牛羊都看不清楚,線杆子和屋頂上的貓頭鷹更是看不見,叫聲也聽不到。」
高擁華說:「那是錄像鏡頭,不是錄音機。」巴雅爾瞅了一會屏幕離開了。高擁華瞅著窗外的身影說:「嘎查長,你嘎查有能人啊。不好好放羊,管起了森林公安的事,吃飽了撐的。他就是一根攪屎棍,挨上他的邊,哪件事有辦成的。回頭想一下,錯了當我放屁啦。」
巴雅爾是眼花嘴也花,看不清楚的事,張口就胡說,這臭毛病到死也改不掉。屁股上的功夫不淺,不用坐鞍子在草場上溜達,喝醉了也掉不下來。額日敦巴日抹著嘴角:「高經理,為他不值得生氣,他的話,才當屁用,不該把屁股的功夫拿到嘴上用。」
高擁華扭開一瓶水:「一杯水,在水泡子裡不值錢,在超市里值2塊錢;在候機樓能賣到起4塊,渴了都能賣到;在沙漠裡,你有一大堆錢,買不到一小瓶水。他真把自己當成了沙漠裡的一瓶水了。」
他倆說的話,我在走廊里聽得一清二楚,推開半關半閉的門,說:「離開嘎查和礦山,一泡子水,他也喝不上一口。他是秤鉤掛在屁股上,自己秤自己。」
嘎查長說:「他那幾斤幾兩,在嘎查混了半輩子,不用秤,也清楚。」
高擁華瞅著嘎查長的臉說:「他那人不記著別人對他的好,學不會感恩。關鍵時投你一票,那可比沙漠裡的一瓶水,值錢多了。」
嘎查長不解恨地說:「高估他了,關鍵時他能放我的冷箭。他犯起渾來,比阿來夫好不到那去。」
嘎查長說的和做的差大了,背地裡幫了礦山的倒忙,和牧民貼得很近。看他對阿來夫和巴雅爾甩冷臉子,可內心是熱的,這叫以我狐狸不嫌騷。我笑著說:「在你眼裡他是個冰塊,什麼事都能看透,也看不透。」
嘎查長回著話:「我連自己都看不透,哪能看透他呀。他是個活物,有想法,腳步一動不動,腦瓜子裡就有了。不是白條羊躺在那裡,皮扒光了,一根毛沒有啊。」
高擁華說:「親不親,一家人,嘎查長還是偏向巴雅爾。要盯緊他,不要扯著貓頭鷹這事不放手,沒有的事,說多了也有事了。」
嘎查長在說給我聽:「高經理的話沒錯說,他沒長感恩的心。不怕怕他,監控室的錄像也看了,看他有多大尿。」
我覺得嘎查長有不怕事鬧大的樣子,揪住他的話問:「沒有的事,不怕他扯著手不放。越把他當回事,他倒覺得你真有事了。讓他隨便說,空氣倒是有啊,手,緊緊握著,里外都一樣。」
嘎查長改口說:「林礦,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沒有的事,不用尿他,他手裡有打死貓頭鷹的證據嗎?沒有!」
巴雅爾出了監控室的門,向北拐了個彎去了井口。工區長看著他接近井口房了,讓把鉤工拎動著掃帚,石子帶著泥土噼里啪啦滾到了他眼前腳下。他捂著眼後退著說:「虧理了,石子擋不了路,泥土飛不進眼裡。貓頭鷹經不起天天打,越打越少,老鼠越來越多。草場毀壞的厲害,牛羊吃啥啊。草蓋住地皮了,沙塵暴飛到了北京。」工區長說:「眯了眼也能看清楚, 看人不能看表面,有人嘴苦心善,有人嘴甜心狠,辦事靠不靠譜,更不能看歲數。牧點的事沒鬧機密,北京的沙塵暴你管得了?哪年不颳了三天兩天的。躺在套馬杆上想寬事。」
他回過話來說:「在我眼前吹喇叭,理不虧,擋路幹嘛。」
拿掃帚的人說:「獺子頭上頂個帽子,真當人了。周三檢查衛生,清掃路面也礙你的事。」
「咋的啦,不願聽了。本打算不管這事,非拿貓頭鷹治治你。礦工能隨隨便便打嗎?那是益鳥。」
工區長緩和了一下臉色,扭頭走了:「你閒人一個,聲再大,說了和沒說一樣。沒閒功夫和你扯這些。手頭缺錢了,過幾天陪你耍耍牌。」說完圍著井口轉了一圈走了。井口周圍死掉了的貓頭鷹一隻不見了,監控鏡頭撤掉了,礦石堆四周的加了4個探照燈。50多米外瞅著巴雅爾,癟了癟嘴:以後更便利了,沒了鏡頭自然沒有了證據,監控室里看不見了,嘴說無憑怕你個球,狗咬耗子管閒事。進了信號屋瞅著窗外給高擁華去了電話:「那蛤蟆狗啊,監控室里轉悠了半天沒看到憑據,不死心又來井口溜達了,讓我罵走了。」
高擁華有點擔心:「打死人要償命,沒聽說騙死人又償命的。這節骨眼上不能跟他硬碰硬,睜一隻閉一隻眼過去就行了,不冷不熱拖幾天,黃花菜涼了,看他能咋辦,嘎查長在我這吶。」
額日敦巴日撥通了巴雅爾的電話:「在哪溜達吶,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沒事找事。監控室里沒看到不死心啊,把腿溜達細了,就算能找到點啥,又能說明啥吶。白所長和滿都拉在我一邊,讓他跟你說,一沒制服,二沒槍,真把自己當森警了。」
巴雅爾害怕滿都拉打擊報復,多一隻羊也能給揪出來,硬著牙齒說:「沒幹壞事,白所長不能抓我呀;不多撒羔子,滿所長也罰不了我一分錢。」
轉眼間又罵起了「土律師」,抹起肉串來倒有兩刷子,到礦點溜達了幾圈,頭縮進了殼裡,自己進退兩難。半路又多出了滿都拉和那個姓白,關掉了電話去旗里了。
「土律師」跟李.阿斯夫去盟里培訓去了,快一個周了。巴雅爾像賊一樣溜進了「一撮毛」的串店,生怕「土律師」看到。撥動著眼皮丈量著問他:「『為人民燒烤,為自己掙錢』賺了你不少錢,那根神經跳亂了,咋的想到『醉牛』了。我這小店裝不下你這大神啊。」
巴雅爾溜須著說:「一直沒敢忘啊,這不又來了嘛。只有最牛的人,才開得起『醉牛』的串店。」聽這溜須的話,便把父親的遭遇與眼前的這個人黏在了一起,從富得流油的草監局到了窮酸的安監局。耷拉著眼皮說:「你,這是往我血口子上撒鹽,人一走茶就涼。我父親手下的那些科長,臉色變得比雪兔還快,嘴皮子上答應了,就是不行動,真的幫不了你。」
「開口三分利,不張嘴,咋知道人家不辦呀。」
「任欽是草監局長了,吃了你的羊,不能白吃呀,找他去啊。」
「這小事,犯不上找他。就幾隻貓頭鷹的事,科長就頂事,去礦山說幾句狠話,給我撐撐腰。」
「你也太小看礦山了。任欽去說話,也不一定買帳,後面有旗長給撐腰。貓頭鷹一沒咬你的羔子,二沒吃你的羊草,沒事找事啊。」
「貓頭鷹是二級保護動物,礦工打了要犯法。逼著礦山花錢堵嘴,這忙,不能讓你白幫了呀。」
「一撮毛」有些煩了:「去隔壁呀,在這浪費口水幹嘛。你說到太陽掉進草尖下面,一分一厘的忙,也幫不上你。」
巴雅爾的聲音大了起來,扔過去一根煙:「雨不打頭,白毛風不吹臉的,張張嘴能撈的錢。扶不起的一堆繩子,咋說才能聽進去呀。」
「一撮毛」哭喪著臉說:「聽進去和聽不進去都一個樣,我對錢,沒仇恨啊,恨不得用鐵耙子兜進來。」
巴雅爾抽完一根煙走了,拐進草監局樓後的胡同給任欽撥了電話。沒等把話說完,電話的那邊吵吵嚷嚷的說:「在牧點一兩天回不去,這事不好說,幾隻貓頭鷹,估計森警也不會出面。要是幾隻黃羊和狼,圖幾張皮子,也許會趕過去。」
他涼透了心:那伙人太牛了,你一個大局長,敲不開門;我一個小牧民,跑細腿磨破嘴也白扯。任欽把礦工打貓頭鷹的事,給我前後說了個透。「林礦呀,你路修得又寬又長,有人跑到我這邊告你了,有打貓頭鷹這事?牧民把屁股當成臉了,森警管的事,他找到了草監局,要多個心眼防著他。」
呼和巴日緊接著給我來了電話:「林礦啊,有人跑過來說,礦工打死了好多貓頭鷹,有這回事?可能有人打了幾隻,沒那麼多。」任欽有心機,兩頭都賺了個好人。跟我說完了,又跑到呼和巴日那裡,連副旗長都敢忽悠,以後辦事真要防著他。
我半笑著說:「謝謝旗長。嘴,長在他臉上,不能不讓他說。真是他說的那樣,森警早把打貓頭鷹的人抓走了,那可是二級保護動物啊。」
過了一會兒,任欽在電話里郎朗地說:「他嘴上的功夫不淺,腦子裡沒啥沉澱。放心吧林礦,有事打電話,我和森警的關係不一般。」
俄日敦達來接完呼和巴日的電話,對額日敦巴日說:「順風放屁,自己臭自己,跑到草監局告狀了,不就幾隻貓頭鷹嘛。真打了還是假打了,你去礦山看了監控,和逆風圈羊,圈起他來。」
「這告狀的老毛病,又犯了。車輪子轉起來耗費了錢,丟了嘎查的臉。拿他沒辦法,捆不住他的腿,堵不了他的嘴。」
「阿來夫嘴裡說這話,我不怪他。你這話不負責任。虧你說出這話,拿他沒辦法,你要想辦法。他那張嘴啊,早晚能把你埋進去,拿我是啥啦,我睜隻眼閉隻眼沒怪你呀,和他黏在一起,有你臉紅心跳的。我前面修路,你和他後面拆橋!」
額日敦巴日真的臉紅心跳了,跟在身後走了老遠:「蘇木長啊,你冤枉我了。他那破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