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曲徑通幽 迎來曙光
2024-05-29 06:17:44
作者: 魯林虎
巴雅爾回到牧點,看到岱欽他躲著走,生怕問起。額日敦巴日對巴雅爾說:「廢話少說撈乾的,扯遠了。拿貓頭鷹說事,你心裡咋想的?這樣一直走下去,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沒人會原諒你。」
巴雅爾說:「啥叫損人不利己啊,我這是損己利人。貓頭鷹可是二級保護動物,貓頭鷹能吃掉幾千隻老鼠。老鼠洞少了,草場不就好了嘛,牛羊填飽肚子時間就短了。草場是牛羊的命根,牛羊是牧民的命根,丟了草場我喝風去啊。丟了你的草場,能坐著不動嗎?要是喊聲沒我的高,算你有尿。」他握著手機白了一眼,焦急等著「土律師」的電話。
嘎查長說:「說個不字,比吞兩杯酒還難啊。還是那句話,貓頭鷹是你養的,我二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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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雅爾出了門回過頭來說:「你說的那些話我鬧不機密,不是我養的就隨便打呀,都和你一樣的想法,飛過來一隻打死一隻,打光了,老鼠比羊群還多。牛羊吃啥呀,你有牧場和牛羊,真不知是咋想的。」
「土律師」似乎看到了結果,不願插一腳進來。瞅著巴雅爾打進來的三個未接電話,沉下心來在肉串上抹著調料,覺得俄日敦達來這句話說得很在理:人嘛,都是自己把自己打敗了。解決問題要有個過程,著急大了沒有,就像碰破了皮長了個疙兒,摳早了出血,到時候疙兒會自動掉了來的,不會留下疤痕。尼瑪的巴雅爾把犄角扎向了嘎查,能沒隔閡嘛。出了門沖「一撮毛」喊:「巴雅爾前兩天過來啦,跟你說啥了?」
「是來找你的,到我這屁股沒坐熱,說了一嘴礦工打貓頭鷹的事,要賴磨幾個錢。」
「礦山稀罕不夠他。我琢磨著他讓你老爸出山幫他多要些錢。」
「老貓咬不動老鼠了,找不找都白搭。」
「土律師」搖晃了腰杆子說:「老貓手下有小貓呀,逮個老鼠還不容易嗎?」
「小貓的人情掛在我身上,讓我裝傻可以,不能倒貼錢啊。擼了一天的串錢給搭進去了,可能嗎?跟你學會了,不見兔子不撒鷹。吃虧一次買教訓,第二次吃虧是傻蛋。」他幸災樂禍的補了一句,「去盟里學習的那六七天,取回了真經,不露手幫貓頭鷹說句公道話,有失你大律師的名頭啊。」
「要幫他的話,有勝訴的可能,不是我說大話。李.阿斯夫認識好多大律師,這六七天沒去白坐,好多名詞以前沒聽說過。貓頭鷹模樣不咋樣,是受法律保護的。我不做交往一個人得罪三個人的蠢事,嘎查的上面是蘇木,蘇木的上面呼和巴日,一槍三個眼啊。你不傻,我也不傻呀。」
額日敦巴日在蘇木請俄日敦達來他們幾個人吃飯,蘇木長瞅著涮鍋里飄著的一片一片的紅辣椒說:「四川人不怕辣,南昌人怕不辣,湖南人辣不怕,巴雅爾啥也不怕。他天天盯著礦山油田的腳後跟挑毛病撿簍子,巴不得早一天把他們趕走。礦工打了幾隻貓頭鷹,又不鬆手了。」
滿都拉說:「他是生薑去不掉辣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沒他順心的事。一年只有一次聽話的時候,是到他草場點數,眼珠子直溜溜的怕多數了羔子。」
白所長說:「他瞅的是錢呀,又拿出了瞅羔子的眼力盯上了貓頭鷹。羔子和羯羊歸草監所管,我這邊防所管不了貓頭鷹啊,那是森警的事。」
額日敦巴日夾著肉片往鍋里放,順手給滿都拉和白所長的酒杯添滿,回過手來又給蘇木長的也滿上了。從鍋里撈了幾片肉蘸著韭菜花醬說:「打小一塊在馬背上長大的,現在看他,是個熟悉的陌生人。邊防所和森警都是公安編制,是一個洞壕的,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吶,萬一有情況要壓住啊。」
蘇木長聽不下去了,用筷子敲打著酒杯,說:「你倆聽好了吧,他挖坑把自己埋進去了,啥叫萬一啊,壓根兒沒有的事,有啥萬一啊。他那是空口說空話,把圖片或是錄像拿出來證明礦工打死了貓頭鷹,那才叫萬一。真有那一天不用你說,白所長會去救火撈人的。」
白所長的話說到了蘇木長的心坎上了:「我這小所長,敲不開大廟的門。蘇木長和森警的政委就差用一個頭想事,一個嘴說話了,撈人,一句話的事。」
嘎查長下翻著眼皮瞅著蘇木長的腳尖:你和森警的關係鐵到這程度,幹嘛逼著我去找巴雅爾……借白所長的嘴顯擺有尿唄。他很快恢復了過來,瞅著鍋茶里的風乾肉條和炒米:尼瑪的巴雅爾儘管去鬧騰吧,巴不得有人打死了雪兔或黃羊,森警過來抓人,看看你咋救火撈人。喝了一小口酒,說:「巴雅爾草場裡多出了一片一片的火柴頭花,說不準能賴到礦山和油田,說是從從內地帶過來的,啥事都能粘上礦山油田的邊。」
滿都拉說:「那一簇一簇紅色的狼毒花,好多草場裡都有呀,他有一千張嘴也賴不到。」他來在草場裡摳了好多次狼毒草的根,粗粗的像個野人參,跟蘇木長碰了一下杯,用舌頭頂著牙根說:「巴雅爾和狼毒草的根一模不兩樣,老粗老粗的肉在裡邊。粗粗的根和羊草五花草搶水喝,細細的草根那是它的對手,缺水牧草就乾枯了。」
白所長說:「這人是個膠帶,只要貼上就要撕下一層皮來。血流的少了不甘心,會貼第二次的。」他自己給自己滿上了舉著杯說,「要處處防備著才是呀,常在一個鍋里涮,筷子難免要碰在一起。有些事情只能嘴上說,不能落在紙面上,按口頭說的辦,把柄別落在他手裡。」
額日敦巴日往大銅鍋里夾著肉,把全桌的酒又滿上了。
俄日敦達來打著飽嗝說:「有些事沒那麼多為啥,說多了事辦砸了只能怪自己嘴賤。不僅僅是貓頭鷹打了不罰,罰了不打的這麼簡單的事。」
白所長瞅著嘎查長說:「打貓頭鷹是小事,說大了也是大事。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把那些多事的記者引來就是大事了。礦工的事就是礦山的事,不亂說管住嘴就是了,你有經驗。」
白所長唱著高調,可沒少打黃羊。遇到難對付的事,總往嘎查這邊推。下半夜我從旗里回礦山的路上,也許是外蒙燒荒把黃羊和狼都趕到邊境線傷,躥過了生態口跑到了蘇木這邊來了。
砂石路上,一伙人夜裡開車,黃羊沿著燈光跑,一槍一個倒。我隨口念嘟著:隆隆響聲夜,兩眼浮光疊,獨自草原盪,玉兔雲里藏,往事眼前晃,痛傷黃羊亡。嘎查長說是邊防派出所那伙人幹的,有幾槍順黃羊屁股眼打進去的,根本看不見外傷,黃羊肉自己吃了,皮子熟好了送禮找門路,個個急瘋了調回旗里…… 外蒙燒荒的季節,砂石路以北的鐵絲網圍欄上,會掛上撞死的黃羊、野驢、狐狸和狼。巴雅爾在生態口前設鐵絲網捕獲狼和黃羊,不叫撈人及時,差點判了刑。
俄日敦達來有點擔心,不能因這點小事給呼和巴日副旗長添堵啊,搖晃著手說:「招商引資進來的礦山煤礦油田,振興了牧區經濟。這些年過去了,財政的錢袋子實實在在的鼓起來了,現在看來是對的。大面積減牛減羊,牧場休養的周期拉長了。」
減牛減羊牧區的反感聲越來越大,額日敦巴日也不例外的反對。由25畝一隻羊上升到40畝,牧民一肚子怨恨。牧民的草場大,草又好,按40畝一隻羊算下來,一年少了好多錢。呼和巴日聽後則說,自打取消了牧業稅,全旗大畜小畜幾十萬頭,大畜每年的稅額為:牛15元、馬10元、駱駝2元;小畜山羊3.5元、綿羊3元,掏空了財政60%的進帳,是引資進來的礦山煤礦油田補平了這些虧空。
巴雅爾挺直了腰杆反對:減牛減羊牧民沒有意見呀,把牛羊都煮了,牧場休養的時間不就更長了嗎?
尼瑪的腦瓜子有病呀,把牛羊煮了,呼和巴日和俄日敦達來那樣的幹部喝風能填飽肚子,我管不著。政府讓牧民減牛減羊不是在說瞎話嘛,靠傳統的養牛養羊的方式,不人為的把草場分割成一塊一塊的,中間用網圍欄隔開,限制了牲畜的遊牧半徑,牛羊老是踐踏,風把黑土颳得滿天跑,越刮越厲害。過了8月20日就開始打草,一年打一次草太勤了,矮矮的草茬掛不住雪,雪讓風吹跑了,白毛風越刮越大,堵死了路。春天沙塵暴,牧區的人叫它是「黃毛風」。額日敦巴日聽到這些,嘴裡不說心裡倒是覺得有一定的道理。去年在度假村,一位在草原插過隊的北京知青說的話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北京對霧霾地說法,風雨過後是晴天。但是風颳的不能太大,最好是三四級,小了帶不走霧霾,大了把內蒙的沙塵暴刮過來了。天空上的黃土橫飛,滿臉的黃土,睜不開眼了。現在的草原白雲很低,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草原的野花萬千千,一支獨擎脖子長長的野罌粟花一片一片的。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是順著風走放屁自己臭自己,思前慮後是自己冤屈了巴雅爾,是自己看問題沒看到根本,不能全怪他胡攪蠻纏。
瞬間同情起了巴雅爾,探著頭對蘇木長說:「前幾天去飯店吃飯,有個人說過一段很有意思笑話,結婚證只能是證明公安巡夜檢查兩個人躺在床上睡覺是合法的。不能說明你和別的女人睡覺就是犯法,女人願意陪你睡就不是個事。法律沒有規定你只能睡自己的老婆,而睡別人的媳婦就是不合法的。前提是讓你睡過的女人告了你,那就是強姦,那可就犯法了。」
白所長聽後笑著對嘎查長說:「酒不多呀,學著巴雅爾耍奸藏滑了。那次我也在,是畢利格飯店吧。『土律師』只是沒明說罷了,在張口向煤礦要封口費呀。礦工打了貓頭鷹,他不去告發不就啥事沒有了嘛。」
滿都拉點了點頭說:「錢這東西不是萬能的,有些地方沒有它開路是萬萬不能的。去吧,早封口早了事,能用錢擺平的事,就不是事。要用快刀斬斷芨芨草,不能拖泥帶水的,免得讓呼和旗長罵咱倆手腳不利索。」
俄日敦達來眯著眼耷拉著頭一句話不說。嘎查長掃了一眼說:「滿所長的話在理,不怕一萬,萬一呼和旗長怪罪下來,蘇木長也會貼下一層皮。」
蘇木長開口了,對滿都拉和白所長說:「嘎查長說的這萬一,不是沒有可能。不能痛這點小錢,有的人那十箭穿不透的陰乾臉看夠了。你倆去趟礦山,就算給點封口費,也不能說在嘴上,是貓頭鷹這事。」
我的想法和蘇木長是一樣的。巴雅爾總算沒白折騰,拿到了封口費,隻字不提貓頭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