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法對了頭 對手變朋友
2024-05-29 06:17:01
作者: 魯林虎
高擁華指著他說:「不要老拿塌坑說事。要是前幾年挖到牧場下面,草場怎麼沒塌個大坑吶;要是去年塌了坑,不賠你錢,是我的不對。硬是靠猜想讓礦山賠去年前年的錢,是在逼我犯錯誤啊。」
又指著「磕頭機」說,「前些年挖礦沒挖到你牧場下面。石油咕咚咕咚一個勁的流,地下水能不下沉嗎?下沉大了,草根探不到水,草不就枯黃了嗎?這簡單的事,你老盯著礦山不放。塌個坑,掉進去一頭牛,賠了錢,是不是覺得太好說話了。有人偷走了網圍欄,有意讓牛掉進去的。」
巴雅爾直直的看著,怯怯地說:「水重油輕啊,油漂在水面上,那—那能對啊。我去找過油田的人,那人指著油管子說,這是石油不是水,不相信用手抹抹。抹了一把滿手全是油,用紙擦了一把手,紙是透明了。」
高擁華笑著問:「『磕頭機』抽走了油,水,還在羊草下面等著鬚根嗎?早下沉了。愛錢本身沒有錯,得有理由,是你把油和水事弄顛倒了。」
巴雅爾兩眼瞅著手機,網上說,石油埋藏在地面以下800到4000多米的深度。水位很淺,30米左右能打出水來。水在石油的上面,不是石油在水的上面。要是油在水上面,壓水井壓出來的該是石油了。
咋想也想不通,是油田的人看我不懂瞎忽悠我,牧戶飲牛羊的槽子一旁有壓水井,沒水了,油田也有跑不掉的責任。
這道理他瞬間鬧機密了,家家戶戶的壓水井都能壓出石油,把油賣給煉油廠就是了。錢,比賣羔子來得快。
油抽走了,水不就落低了,鑽井隊哪能鑽到水。
他的臉龐瞬間舒展開來,起身跳上馬,套馬杆在肩上一起一伏的離開了。
可他接近走到了油田的門口,又回到了自己那片黃黃的草場。想到了「土律師」,又不敢打電話給他,擔心「一撮毛」進來攪和。和油田拉鋸式討價還價持續了20天,賠償的錢,一分也沒談攏。
眼看打草的時間馬上到了,賠償的事還沒談攏,心裡火燒火燎的。
他算著一筆帳:不願意把700多畝羊草枯黃的事情浮在面上,想私下解決。
今年羊的價錢,比去年高了接近4元錢,羊草枯黃了,出草量少了,羊還是能填飽肚子的。
草監所摻和過來摻和過去的,就不能放羊了。草場要歇下來重新撒草種子,等第二年長上綠草才完事。
自己私下與油田礦山協調好了,多撒的羔子是純賺下來的。其他草場草料充裕,能補回這700畝的草料。
人與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話放在巴雅爾頭上,再合適不過了。
他找到了岱欽。岱欽與蘇木長是叔輩弟兄,再加上我的姐姐魯林花與蘇木長的爸爸媽媽有多年的交情,讓岱欽找找嘎查長或者是我,疏通疏通油田的關係,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岱欽誇下海口:「賠錢的事,只要油田那面鬆了口,礦山這面就全包在我身上啦。」又琢磨著我能不能賣自己的帳?自己私下裡把牧場租給外人,過牧了,那麼多隻羊,我和蘇木長打了招呼,罰的錢很少……探礦隊司機壓斷了孟和的腿,自己也沒少幫礦山的忙,礦山讓探礦隊多給了自己2萬塊吶。想前思後覺得自己在我心裡還是有分量的。
他嘴角掛滿了笑,輕盈地撥通了電話,一遍一遍重複著說:「舅舅呀,我幾斤幾兩我知道,真不想給您添亂。俄日和木惹禍那件事,您給我幫了大忙,到現在連口酒都沒喝上,真是不好意思……這火燒眉毛豁上臉了。巴雅爾和我扯上了親戚,他姑娘蓮花和我兒子好上了,我未來的兒媳婦。「
這不……油田那面我說不上話,干著急用不上勁。您幫我吱個聲,你們當官開會碰面多。他東躲西藏像偷東西被人抓住一樣的感覺。
我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媳婦伊日畢斯肯定立在他的一旁,和他頭碰頭面貼面的聽著電話,便抬高嗓門回答著:「這你就不對了,自己親戚的忙,是要幫的。我和油田也說不上話,礦山和油田是兩個系統。我讓嘎查長幫你跑一趟,也許能辦妥。」
岱欽點著頭,用嘴撅了一下他老婆的臉:「謝謝舅舅呀。」
額日敦巴日擔心去了油田露不出臉來。咂著舌頭:「不是我不去啊,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油田的人,哪會聽進我的話,要不你跟我一塊去?」說實話,他去了也白扯,不該說的話插嘴了,浪費了口水掛不住臉。瞅著伊日畢斯的臉又說,「說句話呀,讓不讓岱欽去啊。」
伊日畢斯清楚嘎查長在抓岱欽墊背,貼著臉說:「他去有啥用,給你提馬鐙,笨手笨腳的,眼不見心不煩……」這話簡直是送到了嘎查長的心坎上。嘎查長聚著眉毛噘著嘴說:「林礦安排的,我又不能不去。看巴雅爾那臉盤,不想再瞅第二眼。當然了,孟和壓斷腿那事,你和岱欽也是幫了嘎查和礦山的忙了,兩好並一好,我也該去。」
伊日畢斯笑出了聲:「要不是為兒子,他的事不願插手。回來給你炒兩盤硬菜,冰箱裡有吶。」
岱欽拉開冰箱的抽屜:「啥叫辦利索了?我炒一盤潤潤腿腳,走起路來順當。」
「暈了頭,去說啥呀。」嘎查長吹著燙嘴的奶茶,「這茶里的奶皮子和肉條蠻多的,奶嚼口和黃油熱了鍋,味道就是不一樣。」
伊日畢斯撿起話頭,堆滿了笑:「燒的是糞磚,有啥兩樣的味道。讓瞎子聽到當真了呢。」
嘎查長指著岱欽的碗說:「你媳婦的嘴,不饒人呀,要是去油田辦砸了,會壓在她舌根子底下的,翻不過身的。」
夫妻二人一同和嘎查長碰了個響杯。
嘎查長用勺子舀起一個一個飄動的羔羊蛋子說:「尼瑪的巴雅爾夠有尿的了,瞅著這玩意兒,能鬧機密了哪個是好耙子……可惜了,割掉了能好到哪裡去。」
我在電話里替岱欽說好話:「這人挺講義氣的,打鑽的事,還有他連橋壓腿的事,我欠他一份人情。油田那邊的事,琢磨來琢磨去嘎查長去最合適。也該拖個墊背的,讓油田出點血了,礦山不能做冤大頭啊。」
「讓嘎查跑一趟,老舅的事,落在我頭上了。」俄日敦達來紅唇白牙地說。
我放下電話對額日敦巴日說:「昨晚酒沒喝夠啊,沙蔥包子吃了5個,『草原明珠』吃了兩碗。」
嘎查長只笑不說話。一會兒說:「問題是油田願不願意買我的帳……腿腳值不了幾個錢,車輪子轉幾圈就到了,關鍵是擔心給您丟臉。」
「跑題了。該和巴雅爾身上靠,擔心錢要不回來才對。」我有點替他擔心,接著又說,「你和我不是一條心,錯不了;和蘇木長可是捏在一起的指頭,搭配好了,才能夾起碗裡的肉。」
「放心吧林礦,為了您和蘇木長,就是頭撞馬磴子,也要露個臉,拿回錢。」
他問:「去年前年這800畝草場枯黃的早,應當與礦山沒有直接的關係。」
王主任答:「塌的那兩個大坑你也看到了,井下採礦採到了那裡。」
嘎查長說:「今年才挖到那裡的,去年前年那片牧場沒塌下去呀。」
王主任又說:「得了病能一下死人嗎?病積攢多了成了大病,才有死人
的可能;塌陷坑也是這個道理,井下的巷道和采場去年就接近這個坑了,『磕頭機』離大坑太太的遠了,地勢又比枯黃的草場高出幾十米,有這個可能嗎?水往低處流的。」
他幾乎學著巴雅爾的語調:「欺負牧民鬧不機密是咋回事呀,石油埋在800米以下,水面是平的,不是東高西低的事,抽走了石油,水位低了,才枯黃的……」反反覆覆幾次下來,心裡有了底氣。
王主任臭著窗外:「哪學來的?要栽贓啊。睜眼說瞎話,碗口粗的管子,不停的抽著水,沒看見?」借著是手機鈴聲,出了門外。
額日敦巴日圍著一個個「磕頭機」轉了一圈又一圈,嘴裡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問維修師傅:
「這傢伙不停地轉,一天要從地下抽走多少石油呀。」
維修師傅噘著嘴:「油表,自己瞅吧。」
額日敦巴日朝著油表瞅了半天也沒鬧機密,橫著臉對維修師傅說:「瞅不懂才問你的呀。」
維修師傅放下手裡的扳手,指著油表說:「說不準,大約有3噸多。」
他瞬間找到了牧草枯黃的原因,笑嘻嘻的靠近維修師傅問:「哎呀,這3個『磕頭機』一天一宿要從牧場下面抽走9多噸油呀。」
維修師傅沒有理會他,低頭在板著螺絲。嘎查長緊跟著問:
「這些油井有多深呀。」
那個人緊完螺絲,拍打著腰眼說:「接近1000多米吧。」
額日敦巴日在一步步的「摸底兒」,驗證著前些天巴雅爾說的那些話的真假。
本是巴雅爾的事,岱欽出頭找礦山,嘎查長跑了兩趟油田,高擁華很納悶。這不是巴雅爾的性格,阿來夫的草場塌了坑,和塌了他似的,上躥下跳爭茬口。遇到自己的事了,蝸牛的頭藏在殼子裡,百思不得其解。他問嘎查長:「給你啥甜頭了,給他賣力。」
嘎查長對他沒說實情,敷衍著說:「岱欽和他是兒女親家,看著兒媳婦的面子。牧民的事,就是嘎查的事。嘎查長是個苦差事,不跑誰跑啊。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吃紅薯。」
這180度的大轉彎,高擁華想不通,聽他的語氣,要挺出來辦事了,唱唱給自己聽。隨後說:「有動力跑,肯定有根號3了,根號2用膩煩了。」
「想那事了?事辦順當了,去旗里給你找一個。」嘎查長小聲笑著。」
「你啃完的骨頭,扔給我?再說了朋友妻,不可欺。拿我是羊耙子了,不分里外。」
他進了嘎查長的圈套:「嘴上拿我當朋友,腿腳不動,我陪你去趟油田。」
「啥叫你陪我,你是主角兒。我陪你去,說好了陪我去旗里,你手裡有『好貨』。」
嘎查長問:「找高的還是矮的,胖的還是瘦的。」
高擁華一語雙關地說:「想歪了。狼牙和狼皮的,給買個真的,我掏錢。」
「說錢,俗了。是朋友,誰花都一樣」他套著近乎。花錢能買來狼皮和狼牙,買不來高擁華的真心話。
高擁華打斷了他的話:「跟油田說,水位落下去了與礦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去油田那邊摻和算哪門子的事啊。那不等於礦山自己承認了嘛。」
「讓我空喜了一場。沒出屋就坐蠟了。我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手。要不隔幾天去,給你捎過來。」他瞅著樂開花的臉,心痛狼皮太貴了,「皮子大,不好帶,口岸查得緊。口岸邊防你認識的人多,通融一下,不然的話,皮子帶不過來,只能等時機了。」
高擁華有些失落,老婆說過兩次了,弄張狼皮回來能鎮宅辟邪,看來泡湯了。迫切地問:「這些年手頭一張沒存?我岳父菸酒啥的不喜歡,想草原的狼皮,內地買不到啊。」
上了鉤,不能讓他跑掉了,要牢牢套住他。嘎查長為難地說:「我家那張給你,個頭不大,正宗地外蒙貨,休假帶回家。以後弄到大張的,送你一張。」
出了屋,嘎查長就給巴雅爾電話了,讓他帶上貨,去找高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