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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吃啞巴虧 抓個墊背的

2024-05-29 06:17:03 作者: 魯林虎

  晚飯過後,巴雅爾去了高擁華的宿舍。

  高擁華瞅著床上平鋪的狼皮,摸了摸說:「這皮子很神奇,我岳父說,遇到不好的事,狼毛能豎起來。我舅子媳婦說,小孩哭夜,放在狼皮上一坐,豎起的毛扎著屁股,立馬不哭了。」他告訴巴雅爾,自己和岳父地有了,舅子媳婦也想要。瞅了半天,巴雅爾沒反應,他掏出1200塊錢,塞到他手裡:「第二張皮子的錢,這張就不給錢了。我不在家,家裡的大事小情,舅子媳婦跑了不少腿,人也實誠,媳婦過意不去,讓我把這張捎回去先給她。」

  他把錢退了回去。高擁華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高經理,你這是幹嘛呀,交你這個朋友,別說是兩張皮子,你小姨和舅子媳婦的,包在我身上了。」

  連夜高擁華給媳婦打回了電話,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好覺。

  高擁華去油田,是為了給礦山抓個墊背的,是公事公辦。更主要的是幫巴雅爾辦事,拿了東西手軟,沒不去的理由。我聽了他要去油田,讓他買了一隻大羯羊,以牧民的名義送給了油田的王主任。巴雅爾牽著大羯羊:「好事都讓我趕上了。高經理陪我過去,買了我的羊,假裝是我送的。王主任不收咋辦?」

  高擁華笑了:「你拉著活羊過去,他咋收啊。放在旗里的冷庫里,塞給他一張提貨單,回家休假帶回去方便,不顯山不顯水的把事就辦妥了。」

  實際上他是在告訴巴雅爾,以後回內地休假,也給自己一張提貨單。

  

  嘎查長心裡實在是沒把握,硬著頭皮說:「林礦啊,你想多了。我沒那層意思,只讓你陪我過去見見油田的王晟。同行好說話嘛。你坐在那裡不用說話,只要點點頭就行。」

  我眯著眼睛不說話,心裡罵著:嘎查長呀嘎查長,你這是挖坑讓我自願往裡跳啊,你不用多說了。凡是我能做到的事,只要你張一下口我都給你辦了。我陪你去油田算那檔子事,況且我與王晟不熟悉,只是開會見過一次面。轉過頭對他說:「要不—讓財務部複印張付款憑證給你,拿著複印件去找油田,證明礦山補償了,這樣應該比我去更妥當些。事實勝於雄辯,沒有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

  「我看也行,還是林礦看得遠想得周全。」嘎查長滿臉堆笑地說。

  他倆在大院裡遇到了嘎查長。嘎查長琢磨著巴雅爾來幹啥,咋和高擁華走近了,自己跑到手的功勞,會被高擁華搶走的。巴雅爾瞅著嘎查長說:「兩條腿走路,見效快。你走一步,高經理走一步。把油田夾在中間,不走也要走啊。」

  高擁華看出了嘎查長的疑慮:「槍口一直對外,勝利的可能性大。功勞記你頭上,跟你喝碗『草原明珠』,吃塊烤羊排。」他提醒著巴雅爾,要兌現說過的話,去旗里消遣消遣,快活一把。

  巴雅爾給了他一個定心丸:「嘎查長手裡更有『好貨』。」

  高擁華放心了,他沒忘記,不是開玩笑。走到樓前,噓—:「窗前有耳,來辦正事,開啥玩笑。」

  嘎查長滿口答應著:「事成之後,我請。」

  嘎查長一邊走一邊盤算著到油田辦公室先說那句話後說那句話,別讓人家一句話橫在那裡把自己憋死。要是自己去,吃了「閉門羹」別人看不見,心裡還好受些,現在屁股後面跟了兩個,可不能丟了面子,巴雅爾那張破嘴會到處亂說的。接待他的還是上次接待巴雅爾的那個年輕人。他瞅了一眼巴雅爾,卻裝作不認識,問:「有事嘛,坐。」轉身出了門,把他們晾在了屋裡。

  不大一會兒,又回來了,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的敲著鍵盤。

  巴雅爾走到桌前指著對嘎查長說:「上次就是他,尼瑪的躲著嘛。」

  年輕人給嘎查長添了一杯茶,笑著說:「喝茶,喝茶。」

  回到座位上敲著鍵盤,眼睛來回掃視著立在窗口的巴雅爾:上次你一個人來沒要到錢,舍不下這口氣,這次搬救兵來了,搬一百個人來也沒用。

  人總要講理,你們有什麼理由證明是抽油把你的草場的水抽乾了,實在是想不通。不是我的腦瓜子進水了,就是你們的腦瓜子進水了。

  「磕頭機」東邊那片草場綠油油的,按理說抽油能把那片草場下面的水抽乾了才是,那片草場貼著「磕頭機」。你的草場在西邊,離礦山倒是蠻近的,離「磕頭機」老遠老遠的。要錢要貼點理兒,有這樣胡來的嗎?越想心裡越賭氣,突然把頭扭向窗外,用手指著油管子說:「這是油,不是水,你可要看清楚囉……再說這兒離你的草場那麼遠,怎麼能把你牧場下面的水抽走了呢?!」

  額日敦巴日接過話茬:「年輕人,可不能這樣說話。把牧民當啥啦,當成小綿羊啦?不是他的腦瓜子進水了,我看是你的進水了。油井有多深,你鬧機密了嗎?」

  年輕人懵圈了,半張著嘴說不出數來。轉眼間他挪動了幾步,對他們三個說:「井深與草場的枯黃有什麼關聯,距離才是主要的。草場離油井遠著吶,睜大眼睛瞅瞅那不就在礦山井架子一邊嘛,捨近求遠來這攪合什麼。」

  巴雅爾聽不下去了,指著說:「尼瑪的不用比劃,我的眼管用吶。你也睜大眼瞅瞅窗外那群羊,至少有500多,誰的羊落單混進群里,一眼就能找到,就這眼力。罵我賴皮的,你才是真賴皮吶。油田抽走了牧場下面的水,硬是賴著不賠錢。」

  年輕人氣憤地說:「有話說話,幹嘛要罵人。沒理兒甭耍賴,張口尼瑪的,閉口就要錢,要幹仗啊。」

  額日敦巴日遞給他一根煙,緩和了一下氣氛。指著巴雅爾說:「我這夥計就這口病語,挺煩人的,一下改正不過來,慢慢改,不要生他的氣。」

  他瞅了一眼,一口吐了五個煙圈,煙圈在巴雅爾的耳邊慢慢擴散消失。甩門出了屋,屁股後面的話被關在屋裡:「沒想到牧區的投資環境這麼差,個個都刁得很,貼上草場的邊,張著嘴等著要錢。」

  額日敦巴日氣炸了肺,一個電話喊來五六個人,把馬全拴在油管子上。

  王晟在調度中心指著監控畫面罵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事情辦砸了。不要和牧民硬碰硬,要學會向頭腦簡單的人低頭,讓你說句好話擋一下,把人哄走。這下好了,來的人沒走,又來了五六個人,全把馬拴在油管子上。要是「磕頭機」把馬砸死了,你賠錢吶,一匹馬兩三萬多;要是把油管子拉斷了,原油泄漏到草場上,那可是大的污染事故,這還得了。

  辦公室王主任笑呵呵在屋裡陪額日敦巴日他們抽菸喝茶。

  巴雅爾站起來說:「這是嘎查長,是礦山林礦的鐵哥們。」

  生產運營部的李經理帶著六七個人小步跑到「磕頭機」旁,又遞煙又點頭說好話,勸說牧民回屋了。

  王主任轉動著眼球:「嘎查長有事好說,讓他們先回屋,坐下來慢慢商量。三拽兩晃悠的,油管子拽斷了算誰的責任啊。喝水,喝水。」

  額日敦巴日不冷不熱的回敬著王主任的話:「坐下來商量啥?年輕人沒說上幾句話,甩門走人了,把我們擱在這裡,就這態度,坐下來商量啥。磨蹭來磨蹭去能有個啥結果,還不是把人哄騙走,不說不給錢,拖著不辦。最好的辦法也是最簡單的辦法,補償錢不要了,讓馬把油管子拉斷,污染了草場,環保局封了油田。」

  聽著額日敦巴日這硬茬話,王主任臉上的笑意漸漸退落,近似威脅地說:「嘎查長,話可不能這麼說,都在氣頭上,說幾句過頭話泄泄火未嘗不可。馬長時間的晃來晃去的,真會把油管拉斷了,污染了草場,那可真要抓人走了。」

  「抓啥人呀,那是馬拉斷的,不是牧民拉斷的。那幾個人站在那裡離油管遠著吶,抓啥人。真要抓人,也是該抓油田的人,油管的質量不好呀,栓個馬怕啥呀。哪個國家的法律規定的,有判牲畜罪的,何況都是些不認字更不會寫字的牧民。」

  「磕頭機」周圍的牧民絲毫沒有離開的樣子,在牧場上擺起了蒙古象棋。

  王主任的左手握著手機,右手飛快點著拼音,眼睛上下翻動瞅一眼嘎查長,發了一條信息給王晟。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王晟打過來的話。

  王主任開著手機的免提鍵,通話的內容,他們三個聽得一清二楚:「小王你們那邊談的怎麼樣了,我有個會,走不開,替我向嘎查長道個歉,先歇下來……俄日敦達來蘇木長領幾位客人過會兒來油田。中午讓嘎查長陪蘇木長一起到食堂吃飯。」

  巴雅爾瞪大眼睛瞅著王主任:「耳朵有病呀,這大聲大氣的。」

  王主任起身添了茶水,轉身離開了:「喝點水,你們在這坐一會,我出去一趟,李秘書過來陪你們。」

  這調虎離山計真靈,額日敦巴日喊上那五六個人麻麻利利離開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王晟和王主任在屋裡哈哈大笑,這次是跑了,第二第三次還回來的,避而不見總不是個辦法。

  要是碰巧遇上集團領導來檢查,看到五六匹馬全拴在油管子上,馬屎落了一地,五六個牧民在「磕頭機」邊溜溜達達,牧企關係處理不好,影響了油田的形象,自己離免職就不遠了。

  越想越後怕,輕輕閉上雙眼,左右搖晃著頭,琢磨著下周安排個時間約嘎查長見個面,把這點補償費的坑填平。

  嘎查長到礦山的大門口,到了吃飯的點了,看見蘇木長的後身閃進了招待所。他喊道:「尼瑪姓王的敢耍我,折回頭去。」

  他們來了個急調頭,馬蹄子刨得撲通撲通響。

  王主任接到維修工的電話,跑急了嗓子冒了煙:「他們走到半路又折回來了。」

  王晟聽後慌了神,「空城計」要唱到底,急中生智招呼了五六個中層在樓下等著,交頭接耳的在談論什麼,樣子有點詭秘。

  隨後他也慢慢的走下樓,站在中層幹部的前面,裝著迎接蘇木長的樣子。

  額日敦巴日見到王晟火就不打一處來,高聲喊著:「蘇木長到了嘛,找他有點要緊的事。這不走在半路上又返了回來。還是蘇木長的架子大,親自下樓迎接。牧民過來了三四次,王主任都能找一百個理由躲著不見。」

  「蘇木長打過電話來,晚一會兒就過來。」王晟心不在焉應付著。

  王晟強撐著精神走到額日敦巴日一側,呵呵的笑著:「咱們先到屋裡喝點水,等一會蘇木長。」

  額日敦巴日將計就計跟著進了屋,沒有直接戳透王晟的做法,盤算著如何逼他說出實情。

  二十分鐘過去了,大家都在喝水熬時間,相互之間沒有說話的興趣,寂靜的地下掉個針都能聽到乾脆的響聲。

  王晟自己撥通了一個電話,裝作接聽電話的樣子,急忙忙的去了屋外。

  王主任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金表,半拉半推地說:「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先去餐廳吃飯吧。王晟總十有八九接蘇木長的電話去了,也許臨時有事來不了啦,蘇木長的事可多了。」

  額日敦巴日爽快地說:「我看也行,老遠就聞到了手把肉的味道,羊胸叉肉那可是蘇木長最愛吃的。既然煮熟了,蘇木長有事又來不了,咱們就替他吃了吧。」

  壓根兒廚房就沒煮手扒肉,額日敦巴日拔腿要走,眼看就要露餡了。

  王晟在後面跟了上來,熱情地說到:「蘇木長有事過不來了,嘎查長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了可是貴客。前幾天從內地拉回一批好酒,放在度假村存著。走,換換口味,餐廳的把肉煮得太老了,你們這些純純的老牧吃不習慣。」

  額日敦巴日繞著彎不去度假村,假心假意地說:「度假村的把肉有啥好吃的,前天和蘇木長一起吃過了,貴得很。節省著花唄,儘早把補償費給牧民,比我吃了喝了都強。人一頓兩頓不吃餓不死,生氣上火一口氣,能把人氣死。」

  額日敦巴日也瞅了一眼腕錶,估計俄日敦達來已經喝得暈暈乎乎的,他撥通了蘇木長的電話,又掛了。一會兒蘇木長回過來了的話,他也學著王主任那樣,開著手機的免提鍵:「額日敦巴日,死哪裡去了,到林礦這裡,陪我喝兩杯……」

  嘎查長扯著嗓子喊:「我在油田吶,聽王晟總說你中午要來,十一點多,從礦山的西門到的油田。知道你中午在礦山吃飯,我准在西門等你。」

  蘇木長的罵聲淹沒了喝酒敬酒的吵鬧聲:「尼瑪的十一點,我和林礦一直在西門呀,你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能沒看見?你在哪裡喝酒,別拿油田說事,騙我呀。我沒喝高!讓王晟聽電話。」

  一聽是王晟的聲音,蘇木長說:「啊王晟總,和額日敦巴日在一起呀……隔幾日到—到你那裡去。」

  王晟把電話遞給了嘎查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感激嘎查長沒當面揭穿自己,吐著煙遮蓋著臉:「爛事多得很這段時間,下周湊湊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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