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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求之不得

2024-05-28 13:17:50 作者: 尉遲有琴

  「陛下為何事動怒啊?方才撞見司徒將軍,真真嚇死臣妾了。」石姬入了紫宸殿,有太監正在清理大殿,將血染的印記一一擦洗乾淨,死去的人被抬了出去,一切像從未發生過一般,從生到死不過眨眼間。

  

  「小潑婦,你來了。」新帝立在殿內未動,又拿了塊明黃的帕子擦手,一遍一遍地擦著,那把行兇的劍已被撤走,他周身仍舊乾淨。

  「陛下……」石姬出身微寒,最擅長察言觀色,見此情景又不能輕易退下,只得如往常那般偎進新帝懷裡,眼波流轉處,瞧見了狼狽不堪的翟永平,驚呼道:「哎唷,陛下,翟大人這是怎麼了?」

  新帝笑道:「翟大人話多,有人瞧他不自在,給了他一點教訓。若是再多嘴多舌下去,被打死也是遲早的事。」

  遭司徒赫一腳當胸的翟永平半天也爬不起來,還是宮人攙著他,這才勉強站穩,胸口似被大石砸過,五臟六腑都沉得厲害,聽新帝如此說笑,翟永平忙跪倒在地,連連求饒:「陛下,微臣知錯,微臣再也不敢多嘴多舌,請陛下替微臣做主啊!」

  石姬不明就裡,不敢胡亂接話。

  新帝卻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轉過頭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溫柔地笑問:「小潑婦,你說朕該如何替翟大人做主啊?司徒將軍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先皇在世時,尚且不能動他,朕如何動得了他?翟大人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新帝似在說笑,語氣十分溫和,少年天子相貌出眾,氣質也絕佳,石姬被他看得心神不寧,卻拿出慣常的潑辣勁兒來,摟著新帝的臂彎道:「哎呀,陛下,臣妾怎麼敢議論朝政哪?這是陛下的江山,當然一切都該聽陛下的旨意,臣妾永遠只是陛下的小潑婦,不敢僭越。」

  「好可愛的小潑婦,朕真是歡喜你。怎麼瞧也瞧不夠你這張臉。」新帝平靜的眼眸還是盯著石姬的臉,比往常更痴迷似的,又仿佛從那痴迷里生出了旁的東西,他摩挲著她的臉,久久不肯放。

  有一種陌生的恐懼在石姬心裡翻湧,新帝這動作像是要將她臉上這一層皮揭去,她卻不敢出聲詢問,眼波里還要帶笑,盡情賣弄她勾人的伎倆,嬌嗔道:「陛下真壞,讓臣妾羞紅了臉。」

  「小潑婦,朕知道你想要什麼,朕這就壞給你看!」

  新帝同石姬打情罵俏,翟永平在一旁早不敢瞧了,兀自給自己順著氣,只見新帝將石姬一把攬入懷中,攔腰橫抱了起來,旁若無人地入了寢殿。

  連白日宣淫的場面,眾人也早已見怪不怪,何況時辰已近傍晚。新帝自去歡喜,翟永平一瘸一拐地走出宮門。

  正如新帝所言,翟永平再得勢,在司徒家的面前,還是低微得像一隻走狗,他翟永平更是司徒赫口中鄙夷的「小人」,從來不在司徒赫的眼裡。

  「大人可算是出宮來了,夫人在府上盼著呢,老爺才出使回朝,到這時還不曾回府,夫人急壞了。」家丁在宮門外迎著翟永平,焦急道。

  「你知道個屁!你家大人我差點就回不來了!咳咳!噝——」翟永平用力咳嗽了一聲,天冷,呼出的寒氣一團團飄走,他回頭看了一眼宮牆,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本是邀功行賞的買賣,從西秦長安到回盛京他欣喜了一路,誰知竟撿了個悶虧回來,半點好處也沒撈著。

  想他翟永平也是堂堂武狀元出身,只因不及司徒赫生來的高位,平白無故挨了一腳,若非他身子骨強於常人,這命是肯定沒了。

  新帝喜怒無常,殺人不問緣由,他如今不能拿司徒赫怎麼樣,今日這虧,吃得太冤枉了,它日若有機會,這仇非報不可!

  ……

  寢殿內,新帝照舊同石姬玩著嫂子和小叔子的把戲,床榻上纏在一處,雖明知石姬出身不乾淨,只因她眉眼同某個人太像,性子也最是能扮能演,情事上讓他盡興,他從來疼她十分,比之旁的妃子不同。

  可如今卻不行了,怎麼瞧這張臉怎麼覺得心有魔怔,新帝停下情事,捏著她的臉仔細端詳,越瞧越不像,終於一把推開了身下的石姬,起身離開了床榻。

  「陛下!」一旦在床榻上失了寵,宮妃還能憑什麼奪得聖上歡心?石姬叫著,衣衫不整地追下龍榻來,卻被太監攔住:「娘娘,陛下不准娘娘同奴才們跟著。」

  新帝披衣去了前殿,將那副捲起的畫軸又鋪展開,畫中人栩栩如生,赫然是夢中模樣。

  新帝瞧著失了神,手指一點點觸碰著畫中人的眉眼同釵環、烏髮,誰也不似他的畫中人,誰也不似他的心上人。凡夫俗子,庸脂俗粉,如何能同神女比肩?

  「別急,神女,等著朕……」新帝忽然放下畫軸,著慌地鋪開了宣紙,他望著那畫中人,一筆一畫地勾勒出更逼真的心上人。

  夜色朦朧,月亮藏入雲中,那年左相府西廂浩然軒里的夜夜,都似在今夜尋了回來,那時,十六歲的少年墨譽提筆作畫,羞澀地在畫中人衣裙旁題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如此思無邪。

  如今,畫中人仍是鮮衣怒馬,美艷絕倫,仍是當年模樣,他貪婪地望著這幅更有神韻的畫作,痴痴地題字:「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瞧,他仍是思無邪,他從來思無邪,只是心有戚戚、無法排遣罷了。

  若是不能得到她,不能叫她站在他的身旁,他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就算是做了皇帝也無法開懷。

  那年左相府「有鳳來儀」里的種種不可得,通通在今時今日還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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