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終章(9)
2024-05-28 13:17:19
作者: 尉遲有琴
眼神凌厲,氣勢果敢。
箭風颯颯,正中靶心,箭身錚錚作響,隱有破風之聲,皇后的臂力腕力如此驚人!
雪後的校場,安靜極了,眾人方才也紛紛屏住了呼吸,此時,更是震撼當場。
「不錯。」大帝第一個拍了拍手,輕描淡寫道了句。
「好!」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讚嘆道。
「皇后娘娘好身手!」
「皇后娘娘的臂力、腕力都驚人,不愧出身將門!」
「百步穿楊!皇后娘娘好箭術!」
各色恭維中,趙拓同楊峰對視了一眼。趙拓早已明白楊峰的意圖,與北晉切磋是假,想試探西秦皇后是真。
為數不多的幾人知曉婧公主的左手腕筋脈已斷,不可能再搭弓射箭,若是這位西秦皇后選了十步開外的箭靶,肯定便是心虛了,即便射中,他們也會懷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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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位西秦皇后並未怯場,且證實了她百步穿楊的好箭術,她的左手不可能受損。
楊峰該死心了。
這位容貌與婧公主幾乎一模一樣的西秦皇后,絕無可能是婧公主了。誰人筋脈斷了還能接上?除非天賦異稟、生來與人不同。
「多謝皇后娘娘暖場,接下來便是我同韓將軍的比試了。還請大帝同皇后娘娘指點一二。」楊峰恢復得倒也快,雖有不甘,卻只能認了。
「楊大人,請。」西秦皇后一頷首,放下弓箭時,梵華適時上前將披風覆在她的肩頭。
西秦皇后以一箭震撼全場,接下來便是兩國使臣的比試,無論楊峰或是韓瞳,皆是自幼習武的將軍、統領,射術自然不弱,幾番下來不過打了個平手。
這一結局早在預料之中。薄延是只老狐狸,只挑了射箭來比,絕對不傷和氣。
何況,有皇后那一箭珠玉在前,半分破綻也無,後面楊峰或韓瞳再如何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不輸便是贏了。
最後判定平局,楊峰與韓瞳每人三杯「忘憂醉」,由薄延作陪,倒也賺得三國和樂。
一場遊園也在賓主盡歡中結束,西秦帝後陪著他們鬧,這面子算是給足了。
使臣在長安城中逗留不能太久,往後幾日便只由薄延作陪,逛一逛長安城中的盛景,除了最後踐行宴,是再難見西秦帝後的了。
入夜時分,楊峰迴了驛館,便沉默不再言語,時而自言自語道的確弄錯了,卻又不解世上怎會有此等巧合?
榮昌?榮昌?確是一模一樣的容顏啊。
百里柔沒了主張,只能靜默不語。
在楊峰幾番懷疑時,趙拓心裡卻另有苦澀。
當年婧公主廢了左手腕一事,是在景元十七年秋獵中發現的。當時有人誣陷婧公主為泄私憤射中了晉陽王世子韓曄,令他險些死於一箭穿心,可韓曄醒後卻抖出秘密,言婧公主左手已廢,斷不可能射中百步之外的他。
楊峰時任禁軍統領,隨景元帝左右而行,自然知曉此事,故而才會在遊園時以此試探西秦皇后。
然而楊峰不知道的是,目睹白日西秦皇后校場射箭的全程,趙拓越發篤定她正是婧公主。
景元十六年,婧公主圍場秋獵拔得頭籌,當年冬月,他隨司徒將軍回京述職,將軍同婧公主有過一場切磋比試,亦是在冰天雪地中。
當時天冷,弓箭森寒,司徒將軍不滿地搖頭道:「婧小白,你射箭時,小指還翹了起來,這是誰教你的?心思不專,定是射不中的!」
彼時,晉陽王世子韓曄也在場,將軍這話是存心來堵韓曄的。
婧公主卻有她的道理,大大咧咧笑道:「因為箭冷弓冷,我要握一握才好射出去,赫,你瞧著吧,我定會射中!我的射術才得了秋獵的頭籌呀!韓曄都知道的!」
方才,西秦皇后試弓時,不自覺也做了這樣一個微小動作,小指翹起,她脾性再變,習慣卻沒改。
一場試箭,有人歡喜有人憂,雖打消了楊峰的懷疑,卻也讓趙拓無言以對。
婧公主啊,流落在中原大地,被尊為西秦皇后,生兒育女,自此與故國一刀兩斷,如今所顧慮的也只是西秦的顏面國威,她可曾想過,有人為她惶惶不可終日,此生再不復歡笑?
其中有何種緣故,趙拓無法細究,他只是個小小的禁軍校尉,暫做副使來西秦,如何能左右兩國社稷邦交?
待深思熟慮後,趙拓開口對楊峰道:「楊將軍,既然確定了那並非婧公主,我以為回國後,我們不應將此事宣揚出去。楊將軍該知道,哪怕是星星之火,也足以在京中掀起燎原火勢,何況,如今朝政並不穩妥,陛下所要顧慮的太多了。西秦兵力強盛,從帝後到丞相,沒有一人是好相與的,楊將軍覺得呢?」
趙拓所言正中楊峰下懷,新帝脾性難測,他父親楊弘不過忠言進諫,卻遭新帝貶斥,一片忠心付諸流水。他楊峰為禁軍統領十餘年,卻也只落得這般下場,新帝寧願將新晉武狀元翟永平扶為禁軍副統領,也不願再用他楊峰。
雖不能議論新帝,可以新帝的心胸,若是讓他知曉西秦皇后的長相酷似已故的婧公主,後果如何,他們不敢揣測。
思及此,楊峰緩緩點頭,沉聲道:「趙大人所言極是,此事便罷了,只當從未見過。三公主也當謹言慎行,在西秦好生保重才是。」
說到底,出使西秦的幾人當中,只他們三人認得婧公主,回去的也只楊峰同趙拓二人,只要他們不說,一切便能相安無事了吧?
當夜,清心殿內。
君執摟著妻兒睡,夜色尚早,與愛妻依偎著說些話:「白日所見,故人顯然無法釋懷,這長安城近幾日可熱鬧極了。」
百里婧背對著他,君傾睡在她懷裡,她輕聲答:「只盼著故人各自安好罷了,諸番試探,想必也該死心了。」
君執吻了她的發頂,只抱著她沒再說話。
「睡吧。」百里婧在他懷中閉上了眼,卻遲遲未能睡著。大興盛京城的那座衣冠冢,已埋葬了她從前的所有,該痛的已然痛過了,何苦再勾人懷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