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藥苦

  主僕有別，再得寵的奴才也不能做出推搡主子的舉動，玉真此舉已經是以下犯上，就是蘇錦立刻發落了她也沒什麼。

  玉真在蘇錦睜眼的一剎那也被嚇了一跳，但她反應也快，仗著的不過是平日裡矇騙蘇錦那套，「姑娘可算醒了，這幾天可把奴婢給嚇壞了。」

  蘇錦的目光掃了眼玉真還抓著她胳膊的手，玉真一愣，急忙將手收了回去，「奴婢一時著急逾越了，姑娘恕罪。」

  玉真看著她的樣子心中一時間有些拿捏不定她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想起剛才的舉動，當下心裡便有些害怕，再一想蘇錦平日裡的作為，只要她能拿出讓蘇錦高興的消息，想必也不會怪罪的，這心思便漸漸沉穩了下來，臉上重新換上了笑意，「姑娘，您知道奴婢給您打聽到了什麼消息嗎？」

  蘇錦並未開口，眸子安安靜靜的看向玉真的臉，這就是她自以為的心腹丫鬟，前世先是爬上了她男人的床，而後在她飯食中下毒害的她小產沒了孩子，最後又親手一碗毒藥把她命也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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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丫鬟當到玉真這個地步也是少有，不僅把主子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連主子的命都玩沒了。

  說來也是她自己蠢。

  「什麼消息？」

  玉真悄悄捏了把汗，她剛才看著蘇錦得樣子不知道為何竟是有種懼怕，這會在看她又覺得剛才的感覺有些可笑。

  「葉公子昨個在賽詩會上拔得了頭籌，現如今咱們京城中都在談論這件事呢，外面都說葉公子是文曲星下凡，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誰嫁給了他那將來可要羨慕死人呢。」玉真繪聲繪色將外面人談論的事情給她描繪出來，她料定蘇錦對此事一定感興趣，只要哄得了蘇錦高興其他事情都好說。

  「哦，是嗎？」蘇錦放在被子裡的手指微微一顫，眉目低垂掩飾住眼底瞬間掀起的波瀾，腦海里思考著以前的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麼反應，她再抬頭露出痴迷的模樣來，「就是不知道秋哥哥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呢。」

  「像是葉公子這樣的人中龍鳳一定得姑娘這樣的美人才配得上。」玉真聽她如此說更是卯足了勁誇了她一通。

  「玉真你說葉公子是不是也會喜歡我呢。」蘇錦笑了笑。

  嚴格來講蘇錦和葉子秋到目前為止只是見過一兩次，還是隔著很遠的距離，大多數時候對於葉子秋這個人的消息都是玉真傳達給她的。

  蘇錦如今十二歲，少女心事暗藏的年紀，她雖然不知道情愛為何物，但已經有了模糊的印象。加上玉真經常有意無意的提起葉子秋，久而久之她便覺得自己情根深種了。

  玉真立刻道，「姑娘您這麼好看，葉公子肯定是喜歡您的。」

  蘇錦日後確實是個美人，可如今她才是十二歲，五官還沒徹底長開，只是個小丫頭罷了，玉真如此說不過是存心討好她，可笑她以前竟然當真的聽。

  她上輩子果然是眼瞎心瞎，才會相信玉真一門心思為了她好。

  往常來講只要她這樣一說，蘇錦立刻便會開心起來。

  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蘇錦抬頭露出一臉痴迷的模樣來，一雙眼睛卻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玉真。

  見蘇錦又重新高興了起來，玉真也徹底放了心。

  「姑娘，您該喝藥了。」玉真進來的時候手上便端著藥碗，這會她將藥碗端起來送到她面前，「姑娘您趁熱把藥喝了，等身體好了就可以見到葉公子了。」

  蘇錦點頭，「你說的正是。」

  她記得前世自己這個時候也同樣大病了一場，約摸著時間有一個月了，那時候的記憶已經很久遠了，隱約只記得每天除了吃藥就是吃藥，也正這次讓她和徐氏關係徹底交惡，徐氏厭惡她裝病，她厭惡徐氏假情假意，如此兩相生厭以至於最後她和徐氏鬧得兩敗俱傷。

  現在想來，她身體一向健康，怎麼會就突然病的那麼嚴重了，想來恐怕是有人不想她好起來吧。

  蘇錦嘴上如此說著身子卻並未動，見此玉真又輕聲喚了聲，「姑娘？」

  「我怕苦。」蘇錦皺眉神色不悅。

  一旁的玉真見蘇錦眉頭微微皺著，臉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還是一邊扶著她坐起來一邊哄道，「俗話說良藥苦口，姑娘只有喝了藥才能痊癒。」

  蘇錦看著面前這黑黢黢的藥碗，皺眉道，「那就拿來吧。」

  玉真見她這是肯喝藥了，心下一松，忙將藥碗送到她手上。誰知她並不是要接而是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動著藥汁，「我怎麼覺得這藥有些不一樣。」

  玉真下意識的一哆嗦，手中藥碗濺出幾滴藥汁碰到了蘇錦瓷白的手背上，很快便泛了紅。

  蘇錦瞧了瞧手背，似乎對此並不在意，玉真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大姑娘脾氣一向不好，若是藉此發作她那她可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她心裡七上八下之際，又聽到蘇錦道，「好像比平日的更苦。」

  玉真鬆了口氣，她知道蘇錦這樣說便是想要什麼，於是便順勢道，「方姨娘這次回娘家，可是帶回來了姑娘最愛吃的酸梅子，連二姑娘想吃方姨娘都不捨得，專門留著給姑娘您的。」

  酸梅子，蘇錦記得自己小時候確實喜歡酸梅子的味道，方姨娘便總是拿著酸梅子哄她，有時候蘇婷和她爭吵，鬧著也要吃，方姨娘總是伸著指頭輕戳蘇婷的額頭，輕聲嗔她，「也不知道讓著姐姐。」

  前世的她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獨占了方姨娘的寵愛，卻不知道自己那個霸道，貪嘴，不睦姊妹的名聲也是從那個時候傳出去的。日積月累，到了後面名聲就越來越壞，以至於葉家上門悔婚。

  「二妹妹既然想吃，你就拿去給她吃好了。」蘇錦靠著床邊的柱子坐起來，嗓音淡淡的滿是不在意的說道。

  玉真沒想到她如此說，平日裡蘇錦聽了這話肯定是要沾沾自喜好一陣子的，她最喜歡的就是和蘇婷兩個在方姨娘面前爭寵，而每次方姨娘都是偏袒蘇錦，這就讓她更加得意。

  「姑娘又在說氣話了，咱們府里誰不知道方姨娘偏疼您，這有了好東西自然是要緊著您的，要是給了二姑娘您不就沒有了嗎？」玉真說著再度將藥碗端了過來遞到了蘇錦的面前，「這藥大夫說了涼了藥效就減弱了，您趁熱喝了身子才能好的快。」

  「我們蘇家又不是吃不起東西的窮酸戶，一碟梅子竟然還讓我們姐妹一個有的吃一個沒得吃，傳出去不讓人笑話。」她突然揚聲怒斥了玉真，「等我去問方姨娘，我們家是不是就剩一碟酸梅了。」

  玉真臉色僵了僵，要是蘇錦真去問了，方姨娘還不扒了她的皮，她忙跪下去，臉上已經有了懼怕，「姑娘，奴婢失言，您饒了奴婢吧。」

  蘇錦冷眼看著玉真的樣子，這麼明顯的問題她以前竟然一點沒發覺，也怪不得別人都將她當成傻子欺負。

  「藥涼了，去重新拿一碗來。」

  玉真聞言也不敢多說忙應了聲退了下去，沒多久重新端著藥碗回來了，「姑娘，藥熬好了。」

  「拿來吧。」蘇錦淡淡說道。

  玉真忙將藥碗遞了過來，蘇錦伸手去接，這一遞一接的瞬間，那藥碗不知道怎麼的竟是突然掉了下去，藥汁很快沒入了錦被之內，暈染出了一圈圈的漣漪，而那藥碗則是順著錦被直接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