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對陣
2024-04-30 07:40:16
作者: 秦越27
「鎮南王,別來無恙?」
面對蔣懷裝模作樣的寒暄,鎮南王忍俊不禁地反諷道,「多年不見蔣國公依然老當益壯,哦……是本王口誤,如今該稱呼你一聲攝政王,只是不知你這自封的王爺當得可還稱心如意?」
蔣懷捋著自己稀疏的絡腮白須,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鎮南王,就算老夫是自封的王爺又如何,比起你這謀逆的王爺總要體面許多,你反的可是自家的列祖列宗,你這是不孝不義,天理難容。」
一下子蔣懷就將這麼大一頂帽子扣到了鎮南王的頭上,說得還這般義正詞嚴,仿佛他才是正義和公道的那一方。
蔣懷心裡在打什麼主意鎮南王明白得很,不就是想要師出有名,能名正言順地將鎮南軍拿下麼,他鎮南王既然都已經傭兵自立昭告天下了,難道還怕同蔣家軍對陣會有損於他的名聲?
「呵,蔣國公說笑了。」鎮南王冷笑一聲,「若是太子能靠自己擔起我司馬家的江山社稷,不被你蔣家所操控,本王何至於冒這天下之大不韙。」
當初順帝立司馬曄為太子之時鎮南王就想到了將來會有這麼一日,可他也明白皇兄的用意,皇兄是想先暫時安撫住蔣家,待蔣懷老死,蔣家軍便有機會再收回來,而能讓蔣家軍聽令的,也只有身負蔣家一半血脈的大皇子司馬曄,可人算不如天算,皇兄僅僅只是動了易儲的心思,尚未付諸行動,蔣懷便已經坐不住先出手了。
對於蔣懷而言,在這世上,他唯一忌憚的便是手中的兵權旁落,偏偏順帝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讓他如何能忍,既然他能讓定北軍不復存在,那他一樣也能讓鎮南軍從這世上消失,等到兵權全都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時,他才能睡得安穩。
「鎮南王你若是識相,就該速速率軍投降,也免得鎮南軍和你同罪論處。」
面對蔣懷的恐嚇,鎮南王有何所懼,他淡笑道,「我鎮南軍乃是天子之師,只聽從天子之令,而蔣國公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蔣懷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他仰天大笑道,「司馬崴你還真是不知死活,你要天子之令,好,老夫給你!」
說著蔣懷一攤手,一道詔書就由副將遞到了他的手心裡,他眯起眼睛盯著鎮南王喝道,「司馬崴,聖旨在此,還不跪下接旨!」
鎮南王卻是騎在馬上紋絲不動,就像是在看伶人耍戲一般,歪著頭笑問了蔣懷一句,「你這老匹夫說是聖旨就是聖旨麼?太子連傳國玉璽都拿不出來,憑什麼說太子就是正統?本王還說自己才是正統呢,本王擬的旨意,也可以叫聖旨。」
見鎮南王如此囂張,且藐視君威,蔣懷怒不可遏,大喝道,「司馬崴!你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還說自己不是反賊?!」
聽到蔣懷口中喊出的「反賊」二字,鎮南王嘴角微揚一笑置之,神色依舊從容。
「要本王下跪也可以,但本王要跪的不是現在高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要跪也只跪我皇兄,哪怕是我皇兄欽定的繼承人也可以,至於司馬曄,一個妄圖弒父篡位的不孝子還想當我大褚的天子?本王同意了麼?」
蔣懷也沒想到鎮南王的態度竟然如此強硬,雙方目前的兵力雖然不相上下,但是他確定南蠻進攻邊境的戰報必定已經送到了鎮南王的手中,鎮南軍如今已腹背受敵,定是已抽掉兵力去對付南蠻,怎還敢在他面前這般張狂!
「鎮南王,老夫已經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降,那就休要怪老夫不客氣!」
鎮南王早就在等著蔣懷這句話,他朗聲沖對方喊道,「老匹夫你又何必在本王面前假仁假義惺惺作態,本王瞧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要戰便戰廢話少說,來啊!」
手中青龍戟一揮,鎮南王身後的將士們霎時喊殺聲四起,震天動地,嚇得蔣家軍陣營中的馬都受了驚,年輕的兵卒們更是惶恐不安,畢竟在北境他們早就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平日裡最苦的便是操練以及剿匪,連一場正正經經的仗都沒打過,何曾見過鎮南軍的這般陣仗。
蔣懷手握紅纓鉤鐮槍勒緊韁繩揚起馬蹄,在馬的嘶鳴聲中他身後的副將掩護他後退,其餘將領及兵卒們皆在戰鼓聲中向鎮南軍衝去。
鎮南王這十多年在南境戍邊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手下的猛將眾多,且一個個皆是勇猛有謀之輩,而鎮南軍的排兵布陣亦是結合了石城外的地勢,在漫天的箭雨中,鎮南軍同蔣家軍廝殺得腥風血雨,雙方不分高下,甚至鎮南軍在氣勢上還更勝一籌。
突聽蔣家軍營方向傳來鳴金聲,蔣家軍將士們連忙往回撤,而鎮南軍也沒有往前追,亦是撤退回了城樓下,兩軍之間的空地上,滿是橫七八豎的兵卒屍體,從軍裝上來看,蔣家軍兵卒死傷更多,竟然超出了鎮南軍數倍。
蔣懷望著那些屍體心情格外煩悶,這首戰他本是想探探鎮南軍虛實,可這樣的結果著實讓他心生畏懼。
站在城樓上的鎮南王妃一手叉著腰一手握著白纓素槍,傲視著遠處的蔣家軍,她和鎮南王敢在南蠻來犯的情況下同蔣家軍對陣並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而是源於他們和將士們同生共死發自內心的自信。
自他們到南境組建鎮南軍伊始,他們便將鎮南軍的每一位將士們都視作自己的家人,儘可能的想要保護好他們,哪怕是花再多的軍費去維持軍隊的開銷,光是鎮南軍兵卒身上的軟甲和頭盔就比蔣家軍防禦力強數倍,這是他們立身於南境的根本,也是鎮南軍能在南境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
雖然蔣懷不服,可他也不得不面對現實,他頗有些疲態地下令撤退,所有的蔣家軍便退守回了軍營中。
脫去鎧甲的蔣懷頹然地坐在榻上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明明他們射出去了那麼多箭,是鎮南軍的數倍,他們對陣的兵力也比鎮南軍多出一倍,排兵布陣也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到了最後,死的最多的居然是他們蔣家兵卒,他想不通,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
戰役一結束,城外又恢復了平靜,而城內的鎮南軍將士們則是摩肩接踵來去匆匆,但秩序井然有條不紊。
鎮南軍一退回城內軍醫們便開始替傷病將士醫治,又另有一隊兵馬出城收拾殘局,收殮屍體及用木車拉回重傷兵卒,雖然蔣家軍也派了人來清理戰場,卻明顯沒有鎮南軍用心,他們將屍體隨意地堆在一處,接著一把火便將屍體燒成灰燼,可憐這些兵卒到死連個供親人祭拜的墳頭都沒有。
而反觀鎮南軍,每一具屍體都用白色的麻布包裹起來,然後在封口處綁上他們的士兵牌,最後並排裝車後拉到石城後方的山上立碑掩埋,以無上的尊榮祭奠這些戰死的烈士。
蔣家軍兵卒遠遠望著鎮南軍的所作所為,皆若有所思的呆怔在原地,他們參軍本就是為了混一口飯吃,能用軍餉養活家裡的人,再加上他們長期受到蔣家軍內橫徵暴斂自私自利的風氣影響,哪裡還想著捨身赴死保家衛國,如今真上了戰場,看著那些死去的兵卒最終化為了灰燼,都擔心自己若是死了,也是那相同的結局,對鎮南軍的那些兵卒愈發羨慕起來。
然而他們敢想卻不敢言,只能紅著眼眶默默擦著眼淚,祈禱自己的運氣能好一些,千萬別就這麼死了。
當南境的蔣家軍守營不出時,北境的蔣家軍卻難得的主動出擊,經過蔣延近半月的沙盤推演,總算率領著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地下城挺進,而地下城外的定北軍早已進入了戒備狀態。
「終於來了——」
大當家率中路軍擋在蔣家大軍前,他身後的三萬兵馬同蔣延身後的八萬兵馬對峙,顯得有些不自量力,不過蔣延卻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這些匪寇詭計多端,他們的人馬遠遠不止這些。
蔣延猜的沒錯,凌緒率領的一萬左路軍以及謹言率領的一萬右路軍各自埋伏在計劃好的位置,凌緒負責率軍從側面衝散蔣家軍隊形,再由謹言從後方突襲。
雖說定北軍是以五萬兵力對陣蔣家軍八萬兵力,力量甚是懸殊,可荒漠的優勢便是砂石,沙地里已經埋下了眾多機關陷阱暗器,足以牽制住蔣家軍一部分的兵力。
兩軍對峙之下的荒漠異常寂靜,只聽得到幾聲戰馬嘶鳴及狂風吹拂旗幟發出的「嘩啦」響聲。
須臾,蔣延策馬上前一步,向大當家喊話道,「胡狼,今日你若束手投降乖乖交出你城中那位複姓司馬之人,我便允諾留你一條命,饒你不死。」
大當家抱臂遠觀,覺著蔣延甚是可笑,當他還是三歲小孩嗎?以蔣家的行事作風,不把他的頭割下來示眾就不錯了,還會饒他不死?
見大當家悶聲不吭懶得搭話,並且像看傻子一樣面露鄙夷地望著自己,蔣延面露尷尬地住了嘴,想來他說再多也是廢話,到頭來只會自取其辱,看來就只有強攻這一條路可選。
終於,蔣延拔出腰間的佩劍,舉劍向天一指,大喝一聲,「蔣家軍聽令!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