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軍醫
2024-04-30 07:40:12
作者: 秦越27
南境自順帝執政伊始便一直由鎮南王鎮守,如今有三十萬精銳戍邊,密不透風的駐守在南蠻入大褚的三條要道,隴川、鎮水、孔雀峰,其中孔雀峰還是一條天塹棧道,可謂是牢如鐵桶無懈可擊。
近年來南蠻辰王巴頌奪位後,在邊境小動作不斷,南蠻軍也曾嘗試強攻邊塞,可就算他們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也還是被抗擊在了大褚邊境線之外,鎮南軍就像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峰,讓他們束手無策。
只是嚴和頗為詫異,他捋了捋斑白的鬍鬚問凌無雙道,「不知世侄女為何想要知道這件事?」
在嚴和過往的印象中,他的這位世侄女一直都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子,總是把規矩掛在嘴邊,《女則》更是能倒背如流,嚴於律己也愛約束他人,而軍政這些事,本 就不是女子該過問的,她卻開口問了。
察覺到嚴和眼中的疑惑,凌無雙隨即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慎重的解釋道,「世伯有所不知,聖上明明還活著,蔣家卻扶持太子篡位,當下我們正在做的,便是要率領勤王之師奪回蔣家竊取的大褚江山。」
「什麼?」嚴和雙目圓睜感到不可思議,「你口中的聖上可是先皇司馬策?」
現下整個大褚百姓都已經接受了順帝亡故新帝繼位的這一現實,而且如今仍在國喪期間,凌無雙卻對自己說順帝沒有死,他怎麼敢相信。
茲事體大,嚴和不敢胡亂猜測,畢竟他已經受夠了被蔣家壓迫的苦,可他心底卻是相信的,就像當年從一些蛛絲馬跡中他查到凌述的死並非只是在戰場上陣亡那般簡單,他堅信凌述一定是遭了歹人算計。
凌無雙點頭道,「世伯不必驚訝,如今聖上只是患病在身,他已前往西夜接受藥王治療,相信定能痊癒而歸,屆時蔣家的好日子便要到頭了。」
嚴和舉杯一飲而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半輩子都因為蔣家而鬱郁不得志,如今聽聞蔣家終於要倒了,他竟有些苦澀,看來這世間還是有因果報應的,做了惡事便要自食惡果。
放下酒杯後,嚴和才將南境的事娓娓道出,「關於南境,世侄女大可放心,如今南境的石城被鎮南王治理得很好,老百姓安居樂業,商貿也繁榮昌盛,軍務自不必說,每個要塞都牢不可破,只是——」
他也是到了葉城才得知鎮南王竟然在南境擁兵自立,蔣家軍揮師南下平叛,若是南蠻再舉兵來犯,鎮南軍腹背受敵,那麼南境的太平日子自此也就不復存在了,而遭殃的始終是百姓啊。
凌無雙接著他的話悵然道,「只是戰亂之下,百姓們不得不背井離鄉,流離失所,饑寒交迫……」
這並不是凌無雙所希望看到的,她原以為可以憑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在後宮及朝堂上運籌帷幄,取得順帝信任後讓他廢黜太子扶持敬王上位,可誰曾想,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就連順帝都忌憚的蔣家,又豈是她三言兩語再使一些計謀手段就能連根拔除的。
如今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這一步,說到底也是她一手造成,畢竟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軌跡,順帝被天雷劈死,太子順位繼承大統,大褚境內並無任何戰事。
可她又轉念一想,上一世雖沒有內戰,可百姓的苦難並沒有少受,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待滅了蔣家,順帝歸位,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由於還有事在身,凌無雙和謹言用過飯後就去了北蠻驛館,有鷹親王的信物在手,驛館內的北蠻使者一見信物便將通信的飛鴿從驛館放了出去,上一次亦是如此。
鷹親王的解藥算來也快吃完了,他定會迫不及待地趕來葉城拿解藥,據安生說之前家裡來過一夥盜匪,在五個護衛同他們對抗之際,又有另一伙人悄悄潛入房內翻箱倒櫃,卻什麼值錢的玩意兒都沒有拿走,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凌無雙只覺好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定是鷹親王幹的好事,葉城畢竟還在大褚境內,城中也有蔣家軍守備,他不敢太過放肆的明闖,只能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他以為她會將解藥藏在家中,殊不知解藥在別處的藥鋪子裡。
從北蠻驛館出來後,謹言帶著凌無雙甩掉了蔣家及北蠻的尾隨者,閃身進了一家城西的藥鋪,那老大夫見到凌無雙後,頗有些驚訝。
「哎呀姑娘你總算來啦,老夫還以為你把取藥的事情忘了,本想著給你送去,卻又不知貴府在何處。」
說著老大夫便從藥櫃中拿出了一個布袋,裡頭裝著一袋藥丸還有一張藥方。
數月前離開葉城之際凌無雙便將這張藥方給了老大夫,讓他製作藥丸,那老大夫見藥方上都是些解毒的藥材並未多想更未多問,他並不知道這解藥是做什麼用的。
藥錢一早就付了,凌無雙顛了顛手中的布袋對老大夫笑道,「老人家,我不日還會再來,製作這藥丸的藥材你先備好,等我下回通知你的時候,你再做,這是定金。」
那老大夫接過凌無雙遞來的碎銀,樂呵呵地笑得滿臉摺子,一口牙已經缺了大半,他這藥鋪開了幾十年了,都是給城裡的窮人治病的,哪見過像凌無雙這般出手闊綽的貴人。
「好好!」
老大夫連連應聲,就在這時藥鋪的一角門帘掀開,一個身材適中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根掛著旗子的木杖,白底黑字的旗幡上寫著「治病救人」四個字。
那中年人看了凌無雙及謹言一眼,沖他們行了一禮,便對老大夫笑語,「爹,您忙著,我出診去了。」
老大夫露出一臉慈愛的笑容回應了一句,「好好,早些回來。」
見那人出門後,凌無雙心念一轉,連忙出門叫住了那中年人,「大夫,我這有一樁生意,不知你敢不敢接?」
如今地下城中除了大當家抓來的那位老大夫以外,並無其他醫者,更沒有軍醫,可大戰在即,絕對不能缺了能治療傷員的軍醫,而且還得是可靠的軍醫。
那中年男子一愣,有些困惑,「姑娘,在下只會治病救人。」
「要的便是你會治病救人。」說著凌無雙向藥鋪一指笑道,「不若我們坐下來細談如何?」
自藥鋪再出來時,事情已經談成,此番凌無雙會選中莫大夫做軍醫是出於多重考慮,首先便是他常年為窮苦人治病,看盡了底層人民的苦難,定會想要改變葉城的現狀,其二也是因為他常年為窮苦人治病,底層的百姓信任他,所以有些事拜託他去辦便會事半功倍。
「關於我讓莫大夫做軍醫之事——」凌無雙扭頭看向一直緘默不語的謹言問道,「你是否覺著我太過草率?」
其實謹言沒有插話便已經說明他是贊同的,但她還是想聽一聽謹言的意見。
「放心。」謹言寬慰她道,「給他一次機會又何妨,且看他在城中辦的事情如何再做定論也不遲。」
此次需要冒的風險太大,若是莫大夫向丁知府舉報他們,那麼麻煩就大了,但願他是真替貧苦百姓著想,擔得起他普救蒼生的醫者之名。
同凌無雙預想的一樣,過了兩日城中便流傳起了流言,蔣家挾天子以令諸侯,欲謀權篡位,知府丁泰安與蔣家同流合污,都是竊國逆賊,有違天道,只待定北軍率勤王之師奪下葉城匡扶正義。
自流言四起之際丁泰安便派官差四處抓捕散播流言者,搞得城中人心惶惶,可葉城百姓眾多,又豈是他能抓得完的,且流言出處也查不到,莫大夫早就出城往地下城去了。
此時的地下城外並不太平,蔣延率領的一隊人馬正同大當家率領的一眾將士在沙地中對峙。
「胡狼,我蔣家軍素來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率叛軍屢次劫我軍餉傷我兵卒!」
胡狼幫數年來都一直盤踞在北境西部荒無人煙的沙漠中,又從未招惹過蔣家軍,所以蔣家並未將他放在眼裡,可誰曾想一向悶聲不響的胡狼幫,如今卻聯合起了匪幫組建了叛軍。
「叛軍?」
大當家揮起錐槍指著蔣延嗤笑道,「天子尚活於世,你們蔣家就膽敢攜太子逼宮上位,叛軍難道不是你們蔣家軍麼?」
蔣家軍中兵卒聞言皆竊竊私語躁動起來,蔣延見狀況不妙,忙大聲替蔣家遮掩,「你這賊人休要胡說八道亂我軍心!先帝薨逝乃是天下皆知之事,我蔣家扶持太子繼位名正言順,豈容你胡編亂造!」
「巧了!」大當家同樣中氣十足地大吼了一聲,「我等聯軍亦是得到聖上口諭,整編為定北新軍,名正言順地為他剿滅叛軍反賊!」
蔣延的心裡霎時七上八下,不確定胡狼所言是否屬實,畢竟順帝的確從宮中逃脫不知去向,怕就怕他此刻就在地下城內。
但蔣延知道自己不能自亂陣腳,他必須頂住壓力打死不認,於是他仰天大笑道,「你們竟然將道聽途說的事情當了真,何不直接說聖上有口諭將你胡狼立為儲君,真是可笑!」
大當家懶得再跟蔣延浪費口舌,喝道,「是非曲直你們蔣家比誰都清楚,你們以為沒有傳國玉璽你們蔣家也能穩坐我大褚的江山麼?簡直是做夢!傳國玉璽就在聖上手中,等他返回之時,便是你蔣家滿門的死期!」
聽聞大當家此言,蔣家軍營中便有兵卒動搖了,蔣懷的所作所為他們再清楚不過,可蔣懷再厲害,他也不姓司馬,他始終是臣子,若是真如胡狼所言,蔣家逼宮篡位,等順帝緩過勁來是絕對饒不了蔣家的!
提到傳國玉璽,蔣延也慌了神,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他不明白一個常年守在沙漠中的匪首怎會知道傳國玉璽尚在順帝手中這樣的事,難道說,順帝當真就在地下城內?
就在蔣延慌亂不知所措之際,孫蔚站了出來提醒他道,「將軍何不趁此機會直接除掉先帝以絕後患?」
蔣懷早就對幾位心腹上將秘密下了令,一旦見到先帝司馬策,格殺勿論,可眾位將領根本就沒有當回事,他們覺著順帝不會傻到來北境自投羅網。
剿匪是一回事,捉拿順帝又是另外一回事,明顯捉拿順帝比任何事都要更重要,這讓蔣延不得不下定決定要冒險一回,順帝不能活著,他活著整個蔣家就完了!
大當家遠遠瞧著孫蔚及蔣延交頭接耳,而蔣延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便知道蔣延終於上鉤了,那就好好大戰一場吧!
「蔣延,你不是說要同我軍談判麼?我倒想聽聽你想怎麼談?」
事到如今蔣延哪裡還有心思談判,他立刻揮手下令道,「撤退!」
大當家目送著蔣延率領的一隊人馬撤離,並沒有派人去追,他知道蔣延不會打毫無準備的仗,定然是回去布局謀劃待來日便全力出兵攻打地下城。
「凌將軍這一計策甚妙。」
大當家扭頭望向凌緒露齒一笑,「只是不知聖上何時才能平安歸來。」
「聖上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會痊癒而歸。」
凌緒摘下面具眺望著茫茫荒漠眼神異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