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訪客
2024-04-30 07:40:11
作者: 秦越27
蔣家軍營外,烏泱泱地逃回來了一眾殘兵,每個人皆是面色蒼白滿身血漬,為首的孫蔚更是沮喪不已,連頭都抬不起來。
「孫將軍!」
軍營中的蔣家軍兵卒們滿臉期待地仰望著馬背上的孫蔚,又看向殘兵的後方,可是望眼欲穿也沒能看到隊伍的最後有軍餉的影子。
兵卒們紛紛向殘兵們打探,「軍餉呢?沒有奪回軍餉嗎?」
殘兵們垂頭喪氣地搖頭,一個個皆是疲憊不堪,孫蔚則是徑直來到了蔣延的軍帳,跪地抱拳請罪。
「此役我軍大敗,請將軍按軍法處置末將!」
蔣延痛心疾首,「孫將軍啊孫將軍!我早就提醒你不可魯莽不可魯莽,小心敵軍有詐,偏你就是不肯聽我的勸!我能怎麼辦?你讓我能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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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蔚低著頭滿懷不甘地又重複了一遍,「末將請將軍責罰!」
孫蔚的態度讓蔣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這是不服輸,還沒有吃一塹長一智,下回還敢那麼魯莽。
「罷了罷了,你走吧——」
蔣延擺了擺手,示意孫蔚出去,他不但在用兵上小心翼翼,就連在軍法處置上也一樣,怕得罪人,怕今後遭人使絆子,便不甘輕易處置。
雖說不敢處置,可責任他還是要推卸乾淨的,當即就寫了一封軍報,命人千里加急送往南境。
當晚蔣延便召集了軍營中一眾將領商討策略,眼看著軍餉又遭人劫去,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可無謂的損傷對蔣家軍也無益,還得堤防北蠻趁機入侵,所以只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眾位將領七嘴八舌爭論不休,原本主戰的,經過孫蔚這一戰也有了怯意,不敢再冒進,幾經爭論後,大部分將領都贊同蔣延提出的以退為進,派人前往地下城同匪軍議和,等到南境的戰事結束,數十萬大軍返回北境後,再將匪軍剷除乾淨。
蔣家軍打得一手好算盤,地下城的定北軍卻也不是吃素的,大當家同樣召集眾位將士商討策略,不過,卻不是為了議和。
「經過近來的幾場戰役,蔣延必定不敢再輕易出兵,他定會率隊前來同我們議和,等到南境大軍返回時再合力對付我們,所以在那之前他會讓我們提條件用來平息戰事,我召集大家是想提醒眾位,莫要因為蔣家軍改變策略給我們一些蠅頭小利便對他們抱有幻想,要知道只有我們牢牢聯合在一起,將來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放心吧大當家,我們又不傻!」
眾將士皆紛紛附和,凌緒卻掃視著眾人警示道,「眾位千萬別小看懷柔策略,從古至今有眾多強大的聯盟都是毀於內鬥,但凡內部有人為了自己得到更多利益而存有私心,就那一顆老鼠屎便會攪壞一鍋湯。」
大當家的屋裡眾人討論得熱烈,屋外凌無雙和謹言則是在收拾整理自己的行囊,接下來定北軍的目標便是攻城略地,所以二人要先返回葉城,一是作為內應助大軍攻城,二是聯繫北蠻鷹親王,讓他說服北蠻王袖手旁觀,即不可相助於蔣家軍,亦不可趁此機會來犯。
月亮見他們二人要走,有些不舍地為他們送上自己做的饢,經過這麼些時日的觀察她也想開了,既然凌緒喜歡的是男子,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將他視作自己的兄長,凌無雙和謹言兩個不知她心中所想,皆以為她是長大了,替她感到欣慰。
「也不知凌姐姐這一去要何時才回來。」
月亮眼神黯淡語氣關切,她是真心把他們當作了自己的家人,凌無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道,「放心,用不了多久的,等到咱們定北軍奪下葉城,應該就快到年節,到時候我帶你在城裡逛街市。」
說到葉城月亮心裡是歡喜的,二當家還活著時曾帶她去過幾次,那裡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玩意很多,每次去了她就有些捨不得離開,無奈他們是匪寇,在城中總要躲躲藏藏躲避官兵巡查,玩得很不盡興。
凌無雙和謹言翌日一早就向葉城出發,有胡狼幫的兩個兄弟在側領路護送,他們就不必再像來時那般東轉西繞,而是直奔葉城。
策馬趕路到了入夜時分,前方領路的兩個胡狼幫兄弟阿禾及柴叔突然慢了下來,在昏暗的夕陽下能看出前方不遠處有零星四散的殘垣斷壁,凌無雙和謹言皆是一眼就認出是他們被困於井底的地方。
阿禾先下了馬直奔井邊打水,在打水前還對著井虔誠地拜了拜,凌無雙和謹言瞧著他的舉動皆是面露疑惑。
柴叔同凌無雙及謹言兩個閒聊道,「說來也是奇怪,我在這荒漠裡來來往往的跑了十多年,這荒村的井一直都是枯的,可是前幾月突然就有水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說是井神顯了靈。」
聽聞柴叔的話,凌無雙和謹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凌無雙更是忍不住揶揄了兩句,「你們若是要拜神,應該拜的是你們眼前的這位。」
說著她指著謹言笑道,「這位才是真正的井神。」
當初要不是謹言堅持不懈地在井底挖掘,也不可能有現在的井水供路過的人飲用,真可謂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柴叔有些不敢相信,「這井水真是你們挖出來的?」
謹言不敢居功,謙辭道,「其實井已經挖了大半,還差一點就能挖到地下河,只不過是那些最初挖井的人半途而廢放棄了而已。」
從地下城眾多井口就能看出,這荒漠的地下有數條暗河,只是需要挖很深才能挖穿河道,而在荒漠中,有了水就會有生命,相信有了這口井,將來這附近也會重見村落的蹤跡。
幾人撿了四處雜亂的枯草枯枝燃起了篝火,在殘垣斷壁下整頓歇息以待天明。
荒漠裡雖不見雪,夜風卻是冷的,凌無雙靠在謹言的懷中取暖,篝火的熊熊火焰之上飛舞著點點星火,緩緩飄向天空,而蒼穹里是點點繁星以及蒙了一層薄霧的彎月,相同的地方,相似的夜景,心境卻是不同了。
上一次在這個地方,凌無雙還不知道未來在何方,她惶恐不安,而這一次,她知道天命所歸,她的夙願,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實現。
大概是北境的匪寇們大部分都已整編成軍,而蔣家軍也因為在蔣延的掌控之下退守在營中不出,這一路凌無雙幾個走的格外順暢,既無匪寇攔截亦無蔣家軍騷擾,直到入葉城時,在城門口有駐守在葉城的蔣家軍盤查。
在蔣家及知府丁泰安的放縱之下,葉城守城軍貪腐極其嚴重,幾人只需塞點銀兩給他們,便暢通無阻的入了城。
再回到葉城已是數月過去,凌宅有凌家的五個護衛保護著,城中也有胡狼幫的兄弟在看顧,一旦凌宅有任何異常,他們都會及時通報給凌無雙知曉,再加上期間凌無雙同林氏也時常通信互報平安,她還算放心,就是有些想林氏,而林氏亦是如此。
原以為看到自己回來林氏一定很激動,卻不曾想家裡竟然有客人,林氏見到她後,只是有些驚訝,隨即拉著她的手就向家中的客人行禮。
「芮晗,快來見過你嚴世伯。」
當凌無雙站在花廳里見到那頭髮斑白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時,她吃了一驚,沒想到居然會在葉城見到嚴和,她父親的同窗舊友,曾經也是朝廷的重臣,可蔣家勢大之後他因暗中調查定北軍一事而被排擠,鬱鬱寡歡之下辭官歸田。
「世伯——」
凌無雙向嚴和盈盈一拜,嚴和忙起身虛扶住她笑道,「世侄女不必多禮。」
林氏的眼中噙著淚水,鼻頭也微微泛紅,這樣的場面又讓她回想起了曾經凌述還在世時的過往,那時候嚴和還在京中任京官,每年凌述回京述職,嚴和都會登門同他一敘,可是後來凌述陣亡,林氏寡居,為了避嫌,嚴和再未當面登門,不過私底下逢年過節都會命人送禮上門,對他們孤兒寡母也甚是照顧,只可惜他後來辭官回鄉之後,多年以來兩家人只有幾封書信保持聯繫而已。
凌無雙對嚴和也倍感親切,這世間真心實意待人的少之又少,嚴和在處境艱難的時候,即便她身份尊貴為太子妃,他也未曾開口向她求過什麼,要知道只要他開口,她是一定會相幫的。
此時正是用膳的時辰,林氏便命安生和蘭草布了家宴,家中不講究尊卑,兩張桌子在院落中一放,眾人皆在一處熱熱鬧鬧的推杯換盞。
嚴和已經來了有些時日,他在家鄉聽聞了京中的消息便匆匆入了京,等到了晏京卻被凌府的家僕告知她們母女已北上去了葉城,他才又改道北上,這一路耗費了不少時日,但也從晏京的凌府帶來了些消息。
如凌無雙意料之中那般,忠叔已經歿了,臨終時還掛念著她們母女,君寶安然無恙的返回了晏京,同他父母一道守衛著凌府。
關於忠叔的壽終正寢,眾人皆有些悵然,但嚴和更關心凌緒的情況。
「早前我聽聞世侄噩耗,嚇得不輕,好在來了葉城才聽你母親說他一切安好,可是真的?」
凌無雙點頭笑道,「世伯您就放心吧,他如今生龍活虎好得很。」
嚴和這才鬆了一口氣,卻頗有些自責,「當年我未能見遠安最後一面,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他雖未當面託孤於我,但我自當擔起責任,若是緒兒有事,他日我同遠安黃泉相遇,我有何顏面去見他。」
聽到嚴和這麼說,凌無雙甚是感懷,向他敬了一杯酒道,「世伯此番越過萬水千山趕來,已是重情重義,即便我們有事,想必父親也能體諒,還請世伯不必過於自責。」
林氏也勸慰道,「是啊世兄,葉城據石城路途遙遠,你且安心在這裡住下,其他事就別多想了,多思多慮傷身。」
適逢亂世,林氏和凌無雙又是孤兒寡母,嚴和當初正是因為擔心她們無人照應才匆忙趕來,所以在凌緒未回來之前,他也是下了決心不走的。
嚴和作揖應聲道,「那我就叨擾了。」
凌無雙的關注點卻在林氏方才說的話上,她不禁詢問,「世伯您是從石城來的?」
嚴和點了點頭,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凌無雙這才想起嚴和的家鄉就在石城,少時還偶聽林氏提起過「石城嚴世伯來信」。
「不知世伯可知南境的兵力布防如何?」
雖然不確定,凌無雙也還是想要知道一些南境的消息,這對北境的戰況來說也很重要,畢竟只有南境有足夠的能力牽制住蔣家軍主力,他們才能安心在北境對抗剩餘的蔣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