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送行
2024-04-30 07:37:32
作者: 秦越27
「起來吧。」
順帝親手將凌緒從地上扶起,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道,「邊關不比京都,在那苦寒之地,又常年在刀口上舔血,你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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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順帝慈愛關切的語氣,就跟尋常的長輩一樣,凌緒的心也跟著放鬆下來,「臣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死,臣定會恪守軍紀,守衛好邊關,為陛下分憂。」
這樣表忠心的話,順帝聽後卻頓了片刻,接著便語重心長道,「定北侯,朕對你的期許可不止這些。」
凌緒面露不解,不明白順帝指的是什麼,直到順帝走到御案前,將桌面的一幅寫好的字遞給了他,上好的宣紙上面寫著兩行大字——干城之將,定國安邦。
望著那兩行字,凌緒有點不敢接,雖然他心中有抱負,可他怕自己做不到像父親那樣智勇雙全驍勇無畏。
見凌緒似有猶豫,順帝面色一沉,「定北侯可是退卻了?」
察覺到順帝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凌緒仿佛也看到了父親失望的神情,他靜下心來,毫不猶豫地接過他手中的字,語氣堅決。
「臣,定不負陛下所望!」
翌日的北蠻驛館裡,鷹親王既沒等到凌緒的人頭,也沒等到寧安的送親隊伍,而是等到了凌緒率軍押解軍需物資奔赴邊關上任的消息。
「豈有此理!」
鷹親王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哐啷」一聲脆響,吵得床上躺著的虎親王也醒了過來,又開始捂著臉呼痛。
「沒出息的東西!」
鷹親王又氣又心疼弟弟,白長那麼壯的體格,被凌緒壓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頓不說,現在連仇都沒發報,不過沒關係,他可以等,從晏京到大褚邊塞,漫漫長路,他就不信沒有機會下手!他一定要同凌緒新仇舊恨一起算!只是他沒想到,順帝竟然這般硬氣,執意要保下凌緒,連兩國開戰都不顧,是以為他北蠻真不敢打嗎?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將一封信遞到了鷹親王手中,看過了那封信後,鷹親王眯起眼睛眼神陰鷙的勾唇一笑,隨後打開火摺子將那封信焚盡。
城門外,凌緒率領的新兵以及朝廷早就準備好的軍需補給整裝待發,百姓們都來觀禮相送,林氏和凌無雙也前來為他送行,林氏昨夜得知這麼突然的消息,一夜沒睡好,如今見兒子就要走了,一去便是多年不得見,難過的落下淚來。
她也不是沒經歷過這樣的離別,從前和丈夫在一起的那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聚少離多,她雖擔心,卻也知道丈夫不僅能照顧好自己,還能照顧好手下的那幫將士們,可如今,兒子還沒離開過家,而且這一去便是遙遙無期。
凌緒瞧著他娘流淚,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只能強撐著笑容安慰她道,「兒子會經常給您和妹妹寫信報平安的,娘您就別替我擔心了。」
說著,他又向凌無雙擠了擠眼睛使了個眼色,凌無雙這才摟住林氏的肩膀勸她。
「娘若是哪天想哥哥了,大不了芮晗陪您一道去邊關瞧瞧,更何況他若是去了邊關,說不定在那邊就遇到了良人,到時候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那便是一樁好事。」
林氏聽了凌無雙的話,果真想像起了那幅美滿的畫面,眼淚便止住了,凌緒悄悄向凌無雙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妹妹有辦法。
當下凌無雙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她將凌緒拉到了一旁,從袖兜里掏出了一個茶色的荷包遞給了他,低聲道,「哥哥好生留著這荷包,切記要隨身攜帶。」
接著她把荷包打開來給他看,裡面裝有一些乾枯的草葉,還有三顆黑漆漆、兩顆暗紅色的藥丸。
凌緒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大睜著眼睛,有些不明所以,「這是啥?」
「這三粒黑色藥丸是給你在緊要關頭保命用的固元丹,這兩顆紅色藥丸是可解百毒的解毒丸,而這些乾草,也是到了關鍵時刻,你嚼碎了塗在傷口上可以止血。」
凌無雙之所以會想到這些,是因為之前見過了謹言的荷包,便想著讓哥哥也跟他一樣,隨身攜帶一些緊急用的草藥,雖然軍營里有不少軍醫,但難保不會出現什麼紕漏,她不想哥哥有事,早前就向韓松要了這些藥給他,以備他不時之需。
凌緒很是感動,他剛接過荷包仔仔細細地系在了腰帶上,謹言就拎著一個黑色的包裹遞給了他。
「這又是啥?」
瞧著像是衣服,不等凌緒打開,謹言便制止他道,「這包裹凌兄先別打開,好生保管著,等到了邊關奔赴戰場或感覺到有危險時再打開來。」
包裹里裝著的雖然像是衣服,但有些沉,凌緒掂量了一下便讓君寶好生收著。
現在就還有最後一件事要交代給凌緒,凌無雙向他提起了一個人。
「哥哥若是到了邊城,可差人去打聽打聽葛叢老先生的下落,雖然他已隱居多年,但總歸念及爹的舊情,不會離邊城太遠,如果你找到他,一定要說服他重新出師追隨你,以後在兵法戰術上,多少他都會幫你一些。」
凌無雙口中的這位葛叢原是凌述的軍師,凌述當年出事時,他因家中老母病逝,才不得不離開了軍營,再回去時,凌述已同當年的北蠻王同歸於盡,屍骨無存,他很是自責,從那以後,他便隱居了,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說來凌緒和葛老先生也算感情深厚,那幾年凌無雙還未出生,凌述難得回家一次,便將妻兒一同帶往軍營住了些日子,那兩年時間裡,葛老便是凌緒的開蒙老師,曾教過他一些本事。
回憶起葛老,凌緒心裡格外的沉重,從前日子是那樣的美滿,就因為北蠻人不知死活的進犯,才害得他早早就沒了爹。
凌緒咬了咬後槽牙,點頭道,「妹妹放心,若是找到了葛老,我不會再讓他在邊城過清苦的日子。」
大軍開拔時辰已到,凌無雙和林氏都退到了路邊,向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凌緒揮著手帕道別,目送著他帶領新騎兵押送軍需物品,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了北上之路,行軍馬蹄捲起了漫天的黃土。
雖然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但凌無雙還是滿懷忐忑和不舍,她擔心哥哥的安危,可若是這種擔心會束縛住哥哥的前程,她寧願放手一搏,只願哥哥在邊疆的一切都平安順遂。
回侯府的路上,伺候在林氏身邊的白嬤嬤比林氏還要傷心,簡直哭成了淚人,隨凌緒一同前往邊塞的僕從君寶是白嬤嬤和袁伯的獨子,少爺一身高強的武藝遇到危險自是能自保,可君寶不僅不會拳腳功夫,身材也瘦小,她就怕他面對敵人不僅無力反抗還會拖累少爺,怎能不傷心。
「好啦——」林氏也跟著紅了眼眶,卻還要顧著安慰白嬤嬤,「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都會平安的。」
原本凌緒的身邊已經配了一名副將來負責照顧他在軍中的飲食起居,君寶是不必跟著一起去的,凌無雙也讓謹言查過那名副將的背景身份,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但她就是不放心,她不想哥哥在邊關孤立無援無依無靠,有君寶在,好歹他若是出了什麼事,也有個人能想辦法把消息傳遞迴來。
林氏的勸慰並沒有起太大的作用,白嬤嬤依舊傷心難過,只不過眼淚是止住了,凌無雙為了讓她安心,便給她畫起了大餅。
「嬤嬤不會想讓君寶一輩子都只是個僕從吧?他若是在軍中立了大功,多少也能混個小官噹噹,反正他的身契也是還給了嬤嬤的,嬤嬤是希望他在市井裡當個販夫走卒,碌碌無為的過一輩子,還是想他光宗耀祖,將來袁家的後代都能受到他的庇蔭?」
白嬤嬤一聽,心情頓時就緩和過來,她自然是希望君寶將來能有出息,能庇蔭袁家的子孫後代,況且他能有這樣的機會,也是主人家給的,再沒有比夫人和小姐更好的主人了,不僅從未虧待自己,將自己視作家人,還早早便將兒女們的身契都還給了她,讓他們都是自由身。
見給君寶畫的大餅起了效果,凌無雙不介意讓白嬤嬤再高興一點兒。
「嬤嬤給珍珠紅玉的嫁妝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事兒凌無雙是早就同白嬤嬤及林氏提過的,林氏已經為倆人都找好了婆家,雖然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但都是老實本分的手藝人,今後憑著夫家的一把好手藝便不會餓著肚子,也不用擔心丈夫後宅妻妾多,搞得家裡烏煙瘴氣。
可白嬤嬤總覺得凌無雙身邊不能沒有得力的人伺候,才一直沒有動靜,如今聽她再次提起,白嬤嬤於心有愧。
「小姐,她們若是都嫁了,您身邊誰來伺候啊?」
這倒是不必白嬤嬤操心,從置辦嫁妝到珍珠及紅玉都出嫁,至少還得有個一年半載,那時候凌無雙怎麼著也該同太子和離回侯府了,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不是還有蘭草麼。」
白嬤嬤頓感詫異,「可蘭草還是個小丫頭,她什麼都不懂。」
聽到這話,凌無雙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她才更應該伺候在我身邊仔細學著,將來才能懂得更多啊。」
被凌無雙這麼一說,白嬤嬤便沒有了話再繼續接下去,她就是個只懂得干粗活的婦人,由於主家人緣關係簡單,她連後宅里的勾心鬥角都沒經歷過,自然沒有主人那般七竅玲瓏的心思,主人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吧,她也只能從命。
「老奴今日便著手置辦。」說著,白嬤嬤突然跪在馬車裡給林氏及凌無雙行了個大禮道,「主人的大恩大德,老奴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