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牽制
2024-04-30 06:37:35
作者: 阿冪
桃娘心下全不將盛氏當一回事,可一想到平陽郡主的阿爹如今要做皇帝了,平陽郡主自然就是公主,文郎要能做她兒子福郎的伴讀,日後的前程還用愁嗎?
且跟著福郎又能認識多少貴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她的文郎即不比人蠢也不比人笨,要討好了貴人,許還能討個千金萬金的小娘子呢。
想到這裡,桃娘就歡喜得睡不著。只是,這都是要盛氏出力的,要文郎不肯認盛氏為母,盛氏又怎麼肯出頭呢?所以便是心上酸妒,桃娘還是推著文郎,叫他喊盛氏娘。
只是文郎叫申氏與桃娘兩個寵壞了,脾性大得很,他不肯的事,申氏桃娘兩個再壓不住他,這會子也一樣,文郎只瞥了盛氏一眼,轉頭就從桃娘手下跑開,桃娘正要叫,就聽文郎道:「麗娘,麗娘,我有糖葫蘆呢,你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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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桃娘臉上的笑幾乎要溶開了,她拉住盛氏的手道:「文郎多疼麗娘呀,有串糖葫蘆都要分麗娘一半。」
你道從前連著雞蛋白都不肯分給麗娘吃的文郎怎麼忽然這樣大方了?其中正有個緣故。
卻是從前申氏為人吝嗇小氣,買來糖果子也都藏罐子裡,文郎要吃就悄悄地給他一顆,還不許他告訴人知道。小孩子哪能懂什麼道理,獨食吃慣了,別說是麗娘要吃吃不著,就是申氏和桃娘都不一定能從他手上要走東西。還是後來蔡旻勸了,申氏和桃娘兩個買吃食總給麗娘帶上些。
又說麗娘從前不光受過委屈,雖然還不至於挨餓,可是果子糖餅極少到她手上,所以就是拿著果子與糖也不敢放開了吃,常收著一半。偏文郎吃得快,吃完了又盯著麗娘瞧。麗娘自小是讓慣文郎的,被他瞧著,難免心裡害怕,說不得只好分些與文郎,這一來二去的,兩個孩子倒是漸次好了起來。麗娘有吃的常分文郎一半,而文郎得著甚新鮮吃食也會給麗娘吃上一兩口。
看得他們兄妹這樣要好,蔡旻還欣慰呢,背後同桃娘說:「你說你從前蠢不蠢?盛氏再好性子,看著麗娘吃苦她焉能不恨?恨著你,自然遷怒文郎,哪裡還肯為文郎出力呢?如今看著他們兄妹和睦,就是為著麗娘以後有依仗,盛氏也要為文郎出力。」
這番話言尤在耳,桃娘再見盛氏瞬間溫和下來的神色,因此也對蔡旻的話信了個十足,忙趁機道:「阿姐,他們兄妹如今好著呢,。」說了又偷看盛氏一眼,更說,「日後,麗娘要是受了委屈,總得靠文郎與她出頭呢。」
盛氏愁的就是她走了,麗娘無人照看要吃委屈,這會子看著一家和樂的樣子,倒是真放下心了,這才往申氏臥房走。
要是從前,桃娘必定仗著她生的文郎聰明伶俐,在申氏面前撒嬌弄巧,好討要些好東西。今日一看,曉得盛氏有要緊話說,所以不敢插嘴不說反指著一事退了出去,道是:「我去瞧瞧文郎與麗娘,可別搶起來。」臨出去前還將門拉上了。
又說盛氏跟著申氏進了房,低聲叫了人,也不敢坐,期期艾艾地將一包金銀細軟放在桌上。
申氏起先還拉長著臉,一眼瞥見了這些東西,臉上頓時活絡了,正要問是不是郡主賞的,就看盛氏已跪在了面前,嚇得跳了起來,低聲喝道:「你這是做什麼?難道這些都是你偷的?」說了不等盛氏辯解,已抬手往她肩背打上去,口中還罵道,「我把你個眼皮子淺的夯貨,郡主的東西也是偷得的嗎?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嗎?罷了,罷了,與其叫你害死,不如先將你打死!」
盛氏膝行向前幾步,哭著扯住申氏袖子,「阿家,郡主使我等隨行上京伺候,這一去,還不知甚時候回來,只求阿家看在麗娘喚您一聲阿婆的份上,莫叫他委屈了。」
申氏立時啐道:「放屁!麗娘是我孫女兒,我怎麼能待她差了!」說了還要打,手才舉起來,忽然停下了,滿臉堆歡地說,「郡主要你跟著上京伺候小世子麼?好,好,好。你只管放心去,用心當差,可別辜負了郡主娘娘的好意。」
盛氏應了聲。
申氏又笑說:「你只管放心,有我一日都不能叫麗娘委屈了。只是你這個做阿娘的也別太偏心,只記著麗娘忘了你還有個兒子。」
盛氏一窒,不敢強辯,低了頭答應,心上倒也覺得能叫他們待麗娘好些,她就答應了又能怎麼樣呢?
申氏歡歡喜喜地將盛氏扶起,把出一副寬厚慈愛的面孔來,問盛氏些瑣事,又一咬牙,將桌上的金銀一分為二,一半推到盛氏面前,「你在外頭,身上可不能沒有錢。」盛氏推辭幾回,依舊推拒不得,只有收下。
申氏見盛氏收下了細軟,便將一家人榮辱與共,她又沒個兒子,麗娘早晚也是要嫁人的,現在對文郎好些,日後才能依靠他的話說了。盛氏是依從慣了的,連半個不字也說不出來,滿口稱是。申氏這才將麗娘叫來,使他母女二人見上一見。
麗娘和盛氏見得少,心上雖然知道這是她娘,親近之意卻少,憑盛氏說些甚,只管捏著衣角低頭應聲,看得盛氏又是傷心又是不舍,更有了討好郡主與小世子,好叫麗娘能過得更舒坦些。
盛氏耽擱了這些時候也留不得了,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她這一去,麗娘便仿佛是扣在申氏桃娘手上的人質一般,盛氏百般受制,幾乎是予取予求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再說蔣璋登基的吉日早有欽天監卜算好了,大留在魏地的官員的家眷們大典之日趕得到最好,趕不到也不是怎麼要緊。可李氏趙氏幾個兒媳,蔣芳蔣苓等女兒們是必不能少的,所以她們這些人第一批出發。
這一支女眷的隊伍有許多車架,望得見車頭望不見車尾,可以說浩浩蕩蕩,綿延數里。而魏朝初立,各地還算不得十分太平,流匪有之,殘兵也有。這些人都是亡命徒,看著一支滿是女眷細軟的隊伍哪有不眼熱的道理,進京參加登基大典的路上要是出了什麼事了,魏朝上上下下都可以說臉面盡失,偏蔣存智等人各有責任在身走不脫,是以鎮軍將軍奉旨領兵扈從。
這位新上任的鎮軍將軍正是當年的傅八郎,傅章。
這一回要護送諸王妃公主進京,蔣存智蔣存孝等人哪一個都不肯脫身來接人,唯恐走開了留出空擋叫旁的兄弟鑽了漏子,討了巧去,是以人人不肯,就連石秀,都被蔣存智留下做了臂膀。而薛惟、金朝與古進寶三個,金朝為人機變,善能奉迎討好,可在行軍打仗上卻是短板,跟著人走是沒有大礙的,叫他自家做主卻要舉棋不定。
而古進寶,他倒也是個將才,有謀略,也狠得下心,由他領兵來接倒也合適,不想蔣存禮忽然病了,手頭上的事都推給了古進寶,古進寶有走不開。
再有薛惟,他在蔣璋平陳國時就跟著蔣璋了,是幾個女婿里跟隨最早的,大大小小戰陣無數,論起穩重可靠來,就是石秀也比他不上,叫他來接人也是良選,不想問題正出在薛惟連著打了將近二十年仗上,身子早掏空了,蔣璋一受了梁朝宗室的降,他就病倒了,且是一i病不起,雖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可也上不得馬,提不了槍了。
所以蔣璋與幾個兒子商議了一回,還是蔣存孝推薦的傅章。
蔣存孝是道理十足,這一路道路漫長,又都是女眷,難免會臨時生出事來。換了旁的將領,雖然也是君臣上下,可到底內外有別,見面都要拘禮,說話商議自然不方便,倒不如選了傅章傅八郎。蔣氏與傅氏從前是通家之好,除了趙氏李氏等人,蔣芳蔣茜他們可以說是看著傅章長大的,見面也方便些。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蔣璋與蔣存智自然不能說不行,就是心有芥蒂的石秀也說不出不好來,也只能附議。所以,由傅章領軍來接蔣苓等人。
傅章投到蔣璋麾下時,幾乎好算傅廷芳託孤,彼時傅章還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郎君,人生唯一的煩惱是三姐姐怎地不理他了。待得傅廷芳與林氏夫婦先後去世,巍巍鎮國公府轟然倒下,而他心心念念的三姐姐蔣苓也叫蔣璋許給了石秀,到了這時,傅章才發現,他一直以來的百般順遂都是建立在他是鎮國公府小郎君的基礎上,一朝父母不在,他便什麼都不是,是以一夜之間長大。
之後的傅章便似換了個人一般,進退合宜,沉穩有度,提兵上陣也不再只憑勇武,很是沉得下心,也不再計較是不是主力,前鋒也做得,殿後也不叫委屈,除了把陌刀隊依舊牢牢握在手上之外,旁的什麼都不在眼裡,一點點從參將副將拼殺出來,直至能獨領一軍。
可陌刀隊的陌刀鍛造起來耗費巨大,無論是材料還是工序乃至工匠,全是銀子餵出來的,更不要說日常的訓練和養護,每天張開眼,就是固定要花出去去的一筆銀子。傅章被傅廷芳與林氏兩個安排了來投靠蔣璋時,雖然也攜了一筆款子,可是有進無出的,不過兩三年就見了底,好在那時候傅章已是獨領一部,日常作戰,贏多輸少,繳來的戰獲都用在養這支陌刀隊上,倒還支持得起。
就有人疑問,傅章既然已投身在蔣璋軍中,怎麼牢牢把著陌刀隊不鬆手,就不怕蔣璋疑他嗎?不想傅章一朝長大,竟是天生的會討巧。
說來蔣璋出身勛貴,世代都是在軍中任職,深深明白打仗時要使得將帥用命,除了威望之外,賞賜上一定要大方,所以向來不計較繳納上來的戰獲,更有如果仗打得漂亮,士兵軍卒犧牲少,他還會把繳納上來的戰獲再重新以他的名義發回到士兵手上。每到此時,傅章就會將原該與與士卒分享的戰獲扣上段時日,這是把收攏人心的機會都留給了蔣璋。
如此一來,傅章的部下除了陌刀隊依舊是他心腹之外,餘下的部卒們還是更忠心蔣璋與蔣存智父子們。一支小小陌刀隊,與整支軍隊相比也不能算了不得的事,所以蔣璋才容下了傅章把陌刀隊扣下的行為。這回去接女眷,傅章自然把陌刀隊也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