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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臨別

2024-04-30 06:37:33 作者: 阿冪

  不說蔣璋在京預備登基事宜,再說他留在魏都的幾個兒媳孫子並女兒外孫也都要接來,到時,蔣璋自家登基,他這些兒女們自然都要晉封。兒子們,少不得一個王爵,而女兒們自然都是公主,難能吧不來參加蔣璋的登基大典呢?

  消息傳至魏地魏王宮並幾個侯府,自然人人歡喜滿足,彼此相見時臉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是啊。一個囫圇吞的叫著王妃,郡主的又哪能與有金冊金印的王妃,公主比肩呢?也就皇后太后了,可蔣璋髮妻早亡,宮中後位虛懸,王妃還有些身份拘束,公主們怕得誰來。

  又說自被石秀教訓過,劉麗華母子這些日子來安靜異常,除了不得不給蔣苓請安的那幾日,劉麗華幾乎是連門也不敢走出一步,驀然聽著說是魏王拿下天下了,如今全家都要往京城去,叫她收拾些細軟一起跟了去時,仿佛做夢一樣,還是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覺得生疼,這才算是信足了。

  可往京城去又有什麼好?做皇帝的是魏王,是平陽郡主的阿爹,以後平陽郡主就是平陽公主了,有他們母子在,就是石秀能再進一步,做得國公甚至異姓王,與她和她的寶郎又有什麼關係?再沒聽說有公主母子在,輪得上駙馬側室所出的孩子繼承公府的。

  

  想到這裡,劉麗華不免又有些不甘,看著收拾了一半的細軟就心煩,好險沒將他們打翻,便是在這時,門外聽得個女子的聲音道:「郡主請劉娘子過去。」

  劉麗華是叫石秀嚇過的,如今蔣苓身份更上層樓,她哪裡敢強,急急忙忙地應一聲,不及照照儀容就走來開門。

  見著門外人,劉麗華悄悄長出一口氣,慶幸起自己的麻利來,還強堆起笑臉道:「原來是阿蘭。」

  阿蘭臉上也難得的帶了些笑容,「郡主請劉娘子,隨我來罷。」

  劉麗華應一聲,又說:「郡主相召,妾原不該推的,只是我方才在規整行裝,東西都散著,請容我些時間收一收。」

  阿蘭奇道:「劉娘子這裡的丫鬟不服管教嗎?倒要你親自動手。」

  劉麗華心上一跳,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不是,哪裡。她們倒是想替我收呢,只是我,凡事自家動手慣了,自家收的,放哪裡自家記得,要叫她們手,要用時還要問呢。」

  阿蘭卻是水潑不進,笑了笑道:「難道叫郡主等你?將門鎖了罷。」

  話說到這裡,劉麗華哪裡敢強,只能迴轉身將門帶上,跟在阿蘭身後往上房去了。

  到得上房,就看蔣苓端坐在正中,福郎乖乖地靠在她懷裡,蔣苓看向她,福郎也看向她,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盯著,劉麗華心上害怕起來,猜測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要這對母子這樣慎重其事。

  蔣苓將下頜一點下面的椅子:「你先坐。」

  劉麗華心驚膽戰地應一聲,挨著椅子邊坐了。

  蔣苓抬手摸了摸福郎的頭髮:「你也知道我們家要往京城去了。」

  劉麗華想要起身答話,蔣苓又把頭一點:「坐。」

  「哎。」劉麗華益發不安起來。

  「我收著石郎的信,道寶郎也大了,一個小郎君,還是將門出生,老耽擱在後院,長在婦人之手,像什麼樣子。這話說得我好愧,是以想叫他先隨著我四兄的軍隊先走,也算打個前站。」

  劉麗華嘴張了張,想要說話,又吞了回去,藏在袖子裡的手卻是緊緊地攥成了拳:「什麼耽擱在後院,長在婦人手上不成話!難道不是她怕寶郎出息了奪了她兒子的風采麼?!一個奶娃娃,常年三災六難的,也不曉得能不能長大呢!」

  「再則,打前站麼?現在天下都歸與蔣氏之手,打甚個前站!怕是只有苦勞沒有功勞!不是,既是她兄長帶隊,怕是苦勞也無有!」

  劉麗華心中恨毒,口上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還得奉迎蔣苓想得周到。只是劉麗華心裡懷著怨氣,說的話自然不情不願,蔣苓聽見了也只當著沒聽懂。她從前就沒將這對母子真正放在眼中,何況如今。

  打發了劉麗華出去,蔣苓又把福郎的幾個乳母保姆召來:「你們伺候了小郎君一場,固然小郎君習慣有你們的服侍,我也不忍心你們白辛苦一回。」說了往一邊看了眼,就有幾個丫鬟捧來幾盤金銀來。

  蔣苓指著略少些的那兩盤道:「若是不願意隨我進京,這些便是謝你們這兩年辛苦。」又指略多的兩盤;「若是願意跟著上京,這些便是與你們的安家銀子。」

  柳娘子先瞥了眼金銀,心裡盤算了下,跟著去倒是好多四錠金子呢,只她走了,她的郎君她的孩子可都在此地呢,同在一處還沒能攔住那男人典了個妾,她回回回家,回回要料理那些小妖精。自家一朝去了京城,鞭長莫及,還不曉得他要鬧出什麼事來。且便是公主子的乳母,前程也是限定的,倒不如留下呢。

  柳娘子想到這裡,先上來堆了一臉的笑恭喜蔣苓,又絮絮說了些這幾年都不能照顧丈夫幼兒的愧疚,所以情願在家,只好辜負郡主美意了。

  蔣苓聽了,一點頭,許她拿了銀子往帳房去做切結。

  有了柳娘子帶頭,餘下幾個保姆也紛紛表態,有和柳娘子一樣捨不得丈夫兒女的,有父母多病怕一去再見不著的,也有說照顧了福郎這些年,實在放不下,索性孩子也大了,情願跟著去的,到最後,只留了盛氏一個。

  這些日子來,申氏與桃娘翻轉了臉皮善待麗娘,也做新衣裳給麗娘穿,也買糖果子給麗娘吃,就是買肉燒餅都是買上兩隻,叫麗娘與文郎一人一隻。盛氏不是不喜歡的,可她也曉得,這都是她做著小世子保姆的緣故,一朝她不再是小世子乳母,他們又會用怎麼樣的面目來對麗娘呢?可要舍了麗娘隨郡主母子們進京,她人都不在,他們又會怎麼樣對麗娘呢?會不會因為她瞧不見,所以還像從前那樣苛待她,連著軟餅也不叫她吃一副。

  盛氏為難得肝腸寸斷,立在蔣苓面前顫巍巍的,要哭不哭的可憐。

  蔣苓卻是個心冷的,也沒多少耐心聽盛氏訴苦,正要發話叫她留下,就看盛氏噗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了,淚盈盈地道:「妾願意。」

  這模樣兒看得蔣苓直皺眉,心下很有些不耐煩,就要發話讓盛氏留下,她懷裡的福郎忽然對了盛氏一笑,圓眼兒彎成了月牙。原來雖然福郎是蔣苓之子,益陽候里沒有一個人敢苛待他。

  可這真心相待和虛應事故里終究差了些。粗心些的成人未必能懂,可小孩子心明眼亮,倒是個個能認清,誰待是真好,誰待他是面子情。盛氏為人溫柔和緩,又有耐心,恰好是待福郎最仔細的一個,所以在眾多的乳母保姆里,福郎頂喜歡盛氏。

  因見福郎親近盛氏,且從魏都到京城也有數百里之遙,福郎那樣小,有他熟悉的乳母保姆照看,也好過許多。蔣苓這才點頭,

  又說選了回家的這幾個,拿了蔣苓的賞賜便回房收拾細軟。能做侯府小世子的保姆,還是外頭聘來的的,待遇自然比一般的管事娘子還好些,手上都有些銀子,其中以柳娘子為最。

  原來柳娘子的丈夫雖然有些耐不住寂寞,可家裡做著不小的買賣,倒是很有些銀錢的,放自家娘子出來不過是為著霑益陽候府的光。做買賣時說他娘子是侯府世子的乳母,在郡主面前說得上話,就是軍戶差役們也客氣許多,不然怎麼能柳娘子怎麼能每回都輕而易舉就賣了他的典妾呢?家裡既然有錢,是以柳娘子這兩年多的月俸,平時的賞賜都攢著,再加上今日拿的一筆,倒也不算小數目了。歡歡喜喜地打包起來,只等著到日子放出去。

  而盛氏既選了跟著益陽候府走,少不得回去告別一番。她求著舅姑與桃娘善待她女兒,說不得要將月俸拿回去,上回聽說麗娘重病,還將平日的積攢也送了回去,如今的盛氏除著蔣苓給的賞賜,幾乎好說是兩手空空,也只能硬著頭皮家去。

  甫一進門,就見一男童似離弦的箭一樣衝過來,便是看見眼前有人也毫不停留,生生撞在盛氏腹部,將她撞倒,這男童不是旁人,正是文郎。

  文郎撞倒盛氏,還不知錯,從她身上重手重腳地爬起來,口中還道:「你怎麼不躲呢?不關我事。」便是這時,申氏也追了出來,氣紅了臉道:「抓著他!莫叫他跑了!」又有兩個丫鬟從房內追了出來來捉文郎。文郎生得肥壯,身手卻靈巧,接著盛氏的身子繞了兩圈就要往外跑。

  申氏氣得直跺足,又罵盛氏:「你這不賢良的婦人,死了不成!文郎在你手邊呢!你不曉得伸手攔一攔麼?可見你的心是黑的,就是見不得文郎好!「

  盛氏叫申氏罵得委屈至極,無奈她是順從慣的人,也不敢強,轉身同兩個丫鬟一起將文郎攔下。又勸道:「你怎地惹你阿婆生氣了?去與阿婆賠個罪,也就好了。」

  她話音才落,就聽桃娘一聲冷笑:「娘子現在奶著公主殿下的小郎君,果然不得了,見著文郎摔倒,都不扶上一扶。」說了搖搖擺擺過來把文郎扶起。

  盛氏又羞又氣,滿臉通紅,又不會辯,只能說:「是文郎自家撞上來的。」說了又去看申氏,指望申氏替她分辨一兩句。

  申氏只做不明白,反問道:「你不在公主娘娘跟前服侍,回來作甚?」

  對著桃娘,盛氏還能強幾句,可叫申氏開了口,盛氏連著辯解的膽子也無,低了聲道:「郡主許我回來的。」申氏聽說,臉上才好看些。

  叫桃娘一打岔,文郎也得了空,伸手拉一拉桃娘衣角,張了烏黑的眼睛盯著盛氏看了回,忽然道:「阿娘,麗娘不像她呢。」

  聽文郎叫阿娘,盛氏險些應聲,才要開口,就聽桃娘道:「你這孩子,忒不曉得道理!你阿娘在那頭呢。」說了又拖了文郎來見盛氏。聽桃娘自家說文郎叫錯了,盛氏才敢抬起頭,看著對桃娘說:「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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