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逼宮
2024-04-30 06:34:50
作者: 阿冪
眼看著京城叫反叛圍了個水泄不通,就有心思靈活的大臣們給自己找了個絕佳的藉口,道是:「他們都是太祖太宗的嫡系血脈,堂兄弟相爭,又關外姓人什麼事呢?且從前憫太子之薨,也是有故事的,康王替父張目,也有道理。」
有這樣想法也不在少數,
可就是大臣想開城迎高暢,城門哪裡是這麼容易就開得了的,且成平帝手上還有羽林,正在焦急時,宗室里忽有人站了出來,不是旁人,正是宗正韓王。
論起輩分來,韓王倒是不高,將近六十的他與成平帝還是一輩兒的,論起名聲來,儘管他是宗正,也一直默默無名,只管按照兩代帝王的吩咐行事,不想不出聲歸不出聲,一出聲就是個石破天驚,竟把出了一份詔書,打開看時,卻是先帝的遺詔,立魯王為太子。
若此詔書為真,那麼現在這皇帝便是矯詔,便是偽帝。可這份詔書就算是真的,為什麼在皇帝登基前不拿出來?一直看著偽帝倒行逆施,逼走魏國公,逼殺鎮國公的時候為什麼不拿出來?這些疑問都是宗室與大臣們該問的,可這些人仿佛都記不得了一樣,先去魯王府迎魯王,要奉魯王登基。
不想魯王平時看著憨傻,只知道吃喝玩樂,笑嘻嘻的十分好說話,到了這時候,倒是顯出太祖血脈本色來,持劍立在銀安殿裡,對闖進王府的大臣宗室們一頓兒怒罵,罵他們是王莽朱溫,毒如蝮蛇,又說他絕對不會成為他們謀篡的幫凶,要麼他們自家退出去,往皇帝面前請罪;要麼就將他一劍殺了,抬著他的屍體去登基。
眾人推魯王登基,哪裡是真心覺得他能做個力挽狂瀾的好皇帝,不過是利用他做傀儡罷了。只消魯王登基,他將將踐祚,根基不穩,而他們這些宗室大臣又有擁立之功,也說得上話,就好哄他與高暢媾和,到時是他繼續做這個傀儡皇帝,還是給高暢禪位都無關緊要,總歸好商量,總比伺候行事昏聵,刻薄寡恩的皇帝強。再則,將京城獻給了高暢,便是無有功勞也不會有罪衍啊。可他們想得好,沒料到魯王竟能擺出這副玉石俱焚的架勢,一時還真將眾人鎮住了。
還是楚王明白得快,立刻越眾而出,與魯王道:「糊塗!你以為先帝是怎麼去的?先帝早疑心先齊王便是叫偽帝害死,可彼時他已病重,內宮都落入偽帝手中,所以不得不擬個密詔!哪裡曉得還是沒逃過偽帝的毒手!如今天可憐見,叫他眾叛親離,難道你還要辜負先帝一片苦心嗎?嘿嘿,便是你執意要做個好臣子好弟弟,可令郎呢?」父死子繼也是一樣!前頭的話還能當勸說聽,落後一句。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幾乎就是直說你就是死了,還有你兒子呢,不能把你架上,難道還不能推你兒子上去嗎?
這幾句話果然有用,魯王顏色變更,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終於緩緩下落。幾個年輕些的看著魯王的劍下垂,立時一擁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奪劍的奪劍,終於將魯王制服,扶到一邊坐下,又苦口婆心地勸他,道是:「你便不將先帝遺詔放在心上,難道也不把大梁的天下放心上嗎?這也是你為人子的道理嗎?」
魯王顏色幾番變更,且從來尋死的人,叫人救了,通常不會立時再死第二次,魯王也是一般,再叫勸了這幾句,終於屈服,只道:「京中光禁軍就有兩萬,城內還有執金吾,你們又有什麼!拿什麼與他爭呢?倒不如就此罷手,我也只當你們不曾來過。」
「殿下請看。」韓王笑著向身後一指,他身後的陰影處站著一個人,身形瘦小又穿著深色衣裳,夾雜在人群里,並不醒目,而魯王叫韓王等人逼迫著,自然也注意不到他,直到韓王將人閃出來,魯王的雙眼立刻睜大了。
這位姓個尹,單名一個照字,生得貌不驚人,權位卻重,是成平帝登基後一手簡拔的禁軍的護軍。
連著他都反了!
魯王情知大勢已去,待得拉下了現在的皇帝,緊接著便是他了,連著罪名都是現成的,所以手足一點力氣也沒有,心灰意冷的慢慢點頭,道是:「知道了。」看他答應,眾人不再耽擱,立時挾他往宮裡去。
成平帝這時正在皇后宮中,他待兄弟寡情,待臣子無義,事父也不孝,唯獨對上原配髮妻,很有幾分真心。這幾日皇后偶有不識,成平帝便是內外交困,也特地來看她。
皇后有些見識,正勸成平帝將魯王召進宮來,說是成平帝兄弟原來就少,如今只剩下他與魯王兩個,還有誰比他們兄弟更親近呢?現在又是危難之際,正該勠力同心才是。
成平帝聽說,也有些動心,點頭稱是。
皇后又建議,道是親王側妃之女依律是縣主,樂安縣主是魯王側妃岳氏所出,因她生母的關係,十分得魯王喜歡,不若加恩,晉其為郡主,也是與魯王的恩典了。
不過是封個郡主,又不是給個郡王爵位,有甚要緊,成平帝想也不想的點了頭,和皇后又說了回話,這才擺駕回宮。哪裡想到,他才回宮,魯王也被韓王等挾持著進了宮。韓王先行,把出「先帝遺詔」來是皇帝是矯詔登基,先帝屬意的繼承人實際是魯王。這頭才要加恩,那頭就來逼宮,簡直好說是恩將仇報,成平帝氣恨欲狂,一疊聲的喚護軍,可憑他怎麼呼喚,不光不見御林軍與護軍,連著內侍也不見了蹤影,便知道大事不好,倒把韓王等拋在一邊,只對著魯王喝罵。魯王原就是不情不願地被人裹挾了來的,再吃成平帝一罵,更是膽怯羞愧,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躲在了韓王身後。
成平帝指著龜縮不前的魯王衝著韓王等冷笑:「你們要尊奉的就是這麼一個有心無膽的廢物嗎?」說了又看向魯王,「你要做皇帝,來,來,來,往前來。」說了又一點身畔的龍椅,「你來這裡坐!你只消敢來,朕與你北面稱臣又如何!」
聽見這話,韓王反手一扯,將魯王拉將出來,用力往前推,一面喝道:「便是你肯放過他,他一旦脫身,肯放過我們嗎?」
魯王依舊躊躇。
成平帝又冷笑道:「怎麼樣?不敢來麼?」說了,撩袍在龍椅上坐了,「將朕扯下來。」又起手做個刀斬的手勢在自家脖子上斬了下,「這顆頭顱奉與你們又如何!」他從前行事極有先帝並宋太后的風範,該著精明的時候犯糊塗,該著糊塗的時候又過分精明,可今日明明已到窮途末路,眼見別說皇位了就是性命也未必能保住的時候,他倒是鎮定起來,露出了該有的帝王風範,一時將韓王等人鎮住了。明明禁宮已在掌握,明明往前兩步大位唾手可得,偏就沒人敢向前。
不想憑韓王在身後推,魯王的動作依舊遲緩,便有人唯恐拖延生變,一個箭步衝到最前,伸手就往成平帝胸口抓去,扯住他胸口一提,生生地將他拉下了龍椅,卻還笑問:「將你扯下來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