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新將
2024-04-30 06:34:42
作者: 阿冪
到底是新婚,看著少年妻子俏生生的模樣,石秀再是嚴肅,嘴角也不由一彎,抬腳進房,恰好蔣苓聽見,也迎了過來,「郎君回來了?」
石秀笑著點一點頭,目光從蔣苓肩頭掠過,看向她身後,這一看不禁微微愣神,卻是蔣苓身後的長桌上擱著一柄寶劍,青鯊魚皮為鞘,黃銅的吞口,劍柄上垂下鮮紅劍穗,正是他當做小定禮送與蔣苓的那一柄。
且等等,劍穗上添了玉佩?只是叫紅繩半掩著,以他的目力也瞧不清是個甚。又聽蔣苓道:「我以為這劍雖不比干將莫邪,也不是凡品,當還與英雄,才不辜負它。」
石秀心上忽然一軟,才要開口,就覺蔣苓溫軟的手掌覆在他腕上,他反手把手掌握住。
掌心的手掌雖也柔軟細膩,可指尖指根略有薄繭,他是行家,只一摸就知道這是劍繭,不知怎地,心裡歡喜起來,笑道:「娘子太自謙了,你彎弓搭箭的英姿,我也不是沒瞧過。」
蔣苓笑一笑,也不應承也不否認,只跟著石秀來到桌前,見他伸手拿劍,便問:「郎君意下如何?」
直到劍入手,石秀才看清劍穗上新添的那枚玉佩,即不是雙魚佩更不是同心結,卻是個面目猙獰的獸頭,只不是睚眥,更不是甚個虎豹。石秀如今也算頗有些見識了,竟是不知道是個甚,可配在劍上,瞧著倒也相稱。只是歡喜之餘,石秀心內隱約又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忽然失笑:三娘才做新婦,能做到這裡已是有心的了,他還有不足,倒好說句得寸進尺了。
想到這裡,石秀不禁轉頭向蔣苓看過去。
蔣苓就立在他身邊,微低著頭,瞧不清她臉上神氣,只能看兩道不描而翠的長眉,幾乎掠入鬢角,看得他心口一熱,正想攬一攬她的肩,就聽丫鬟們來說熱水已經備好,蔣苓回頭答應,這一轉身,好巧不巧地讓石秀伸來的手落了個空。
石秀臉上的笑,微不可見的淡了淡,又做個若無其事的模樣地與蔣苓說:「我洗澡。」說了,大步往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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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踏出房門,蔣苓臉上的笑也收了,一手扶在桌上,緩緩地走到右手位坐了,手撐在額頭上,星目半闔,仿佛有些疲倦的模樣。石秀出來,看見的就是這副情景,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自從以後,石秀與蔣苓這對兒新婚夫婦便如同尋常塵埃落定的老夫老妻一般,你敬我讓是盡有的,說親近甜蜜卻少,看得人多少有些惋惜。尤其蔣存智,他向來偏疼蔣苓這個妹子,瞧她將將新婚,日子已過得沉悶,心上就不忍,可真要說石秀待蔣苓不好,也不盡然,起碼過門檻時石秀還會伸手扶蔣苓一把,不好說不體貼,叫他連個插手的餘地也沒有,不免可惜。
又說蔣苓嫁後兩月,便是古進寶迎娶蔣茉。
嫁古進寶,與蔣存禮蔣茉兄妹是實在不得已的選擇,是以便是成婚這日,蔣茉臉上也少笑容。好在古進寶這人雖然面目普通,可人卻是十二分的機敏會討巧,曉得要不是蔣茉經過那場變故,且落不到他手上。更有一樁,如今正逢亂世,頂要緊的便是手上有兵,蔣璋如今已不是魏國公了,可家底子並沒丟失多少,依舊有自家人馬,這便是在亂世存身的根本。而朝廷與康王必有一戰,無論哪個勝哪個敗,都是元氣大傷,手握重兵的蔣璋,到時進可攻退可守,餘地極大。做他家女婿,可說是占足了便宜。
是以便是蔣茉不大有歡顏,古進寶也一樣把張笑臉來對她,軟語輕聲,溫存體貼,不過半月,哄得蔣茉眉眼間也帶了笑容,再看見蔣苓時就有些得意,還勸她:「三姐姐,夫婦間哪有這樣生疏的?甚個舉案齊眉。」說著,她點著食案一笑,「你瞧瞧,這粗蠢東西,空著舉起且費力呢,擱上飲食更見笨重。這樣一日兩食都要舉到齊眉,拘束生疏成這樣也是做夫婦嗎?不是侍奉主人也是招待貴客了。」
蔣苓不意蔣茉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著意對她瞧了眼,看她淺笑盈盈,眉眼間幾乎放出光來,可說是美貌異常,顯見過得十分的得意,倒也為她高興,笑道:「是,這話有理,夫婦間是不是彼此敬重,並不在此。」蔣茉聽她贊同,把帕子掩一掩嘴角,笑得愈發明媚。
便是蔣苓石秀兩個婚後過得平淡,也就在有限幾個心愛她的人眼裡可惜可嘆,就是蔣璋知道,也只做尋常,還對蔣存信道:「做妻子的,只消丈夫肯敬重她,這一世人也就順遂了,石大郎是個知道輕重取捨的,絕不會委屈了三娘。」
不想他的話,正正好好戳中蔣存信的憤懣,當時就揚起了頭:「阿爹當真這樣想?」
蔣璋詫異地瞧了幼子一眼,只以為蔣存信同蔣苓要好,心疼她,所以聽不進勸,雖然好笑,倒也喜歡,伸手要摸他的頭,卻叫蔣存信頭一偏躲過了,不禁好笑,猿臂一伸又往蔣存信頭上摸去,這一回摸了個正著:「小小年紀懂些甚?」
蔣存信嘴角抿得緊,將到了唇邊的話盡數咽了回去,匆匆一禮,轉頭就走,才到帳外,叫風一吹,眼淚立時落了下來,卻是蔣璋那通敬重妻子夠了的話叫蔣存信想起了岑氏。雖然岑氏故去時蔣存信年紀還小,可蔣璋待趙阿姨偏愛他是看在眼裡的,當時也不懂岑氏苦楚,直到岑氏赴死前留下遺言與蔣璋「願來生不復相見。」才曉得自家阿娘心裡苦極。所以聽到蔣璋的話才格外刺耳。只是軍營里人來人往的,蔣存信唯恐叫人看見生事,匆忙反手一抹,將眼淚擦乾,低了頭快步往後營走。
這一通猛走,再抬起頭,竟是走到了蔣苓從前的閨房,蔣存信站下,愣愣地對空關的門窗瞧了兩眼,終於長嘆一聲,回頭外出走,因他心上有事,走得還是有些魂不守舍。
也是湊巧了,傅章恰好要回他營地,瞧見蔣存信模樣兒不對,畢竟是打小的交情,也放下心事,過來勸他,道:「你站下!曉得的說你隨性,不曉得的還當哪個得罪了你。」
一見傅章,蔣存信更是委屈:要是八郎娶著三姐姐,怕不是捧在手心疼惜!哪裡有什麼妻子只需敬重的邪說歪理!
可這樣的話又不好對傅章明說,只道:「不過想事一時想迷了,不要緊。」又問傅章去哪裡。
傅章見他不肯說也罷了,只說回營,又邀他同行,蔣存信想一想,點頭答應,兩人到傅章帳中坐下,軍中無事不能飲酒,便以茶代酒,說了回子話,蔣存信眉心略開,便是此時,傅章忽然嘆息一聲:「不知我阿爹怎樣了。」
他說過這話後不足十日,傅廷芳的消息就傳了來,卻是偽康王高暢與朝廷又有交戰,連吃三場敗仗,已退後六十五里,而叫高暢連連敗退的竟不是傅廷芳,而是宋長庚,帶的軍隊並不是傅廷芳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