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驚見
2024-04-30 06:34:44
作者: 阿冪
宋長庚跟著鎮國公,原也有過幾場勝績,便覺著自家運籌帷幄,能決勝千里之外,也不知走通了誰的門路,把他的功績誇大了許多,且朝廷正缺將領,就把他提拔上來,巧的是正與高暢對上。
對上也就罷了,高暢可謂天生將種,連著蔣璋與傅廷芳和他對陣也是各有勝負,偏他遇上宋長庚,連吃敗仗。消息傳來,無論是蔣璋還是夏侯齊,乃至蔣存智弟兄們都覺得驚訝:自偽康王扯起反旗,向來是贏多輸少,又怎麼會連吃敗仗?還是敗在名不見經傳的宋長庚手上。難道真是大梁氣數未盡,所以天賜將星嗎?
因傅章來投前,宋長庚已到傅廷芳營中,兩人共事過,是以蔣璋便命人將他請來,要打聽宋長庚其人。
傅章聽見這話,眉頭也皺了起來:「伯父,宋長庚兵書讀得倒是用心,除此之外,許是我眼拙,瞧不出他有什麼出奇的本領。」
蔣存孝就說:「阿爹也是這樣講,如今只怕朝廷那邊輕敵,被他引誘得出兵出擊。」這句朝廷,難免把傅廷芳也捎帶了進去,傅章臉色就有些不大活路,還是蔣存智笑道:「大兄怎地想來!如今朝廷上能用得著的人少,鎮國公算是頭一個了。可他的用兵是連阿爹都要服氣的,怎麼能上這樣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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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存信輕輕鼓掌:「正是這道理!」
有了蔣存智兄弟的轉圜,傅章的臉色才和緩下來,道:「我有一事不明,以伯父的見解,偽康王是佯敗,可宋長庚並不是甚個名將,也沒有什麼出色本領,偽康王何必要在與他對敵的時候做戲?」
蔣璋聽見這話,「唔」了一聲,緩緩點頭,是以傅章繼續,傅章便繼道:「故此我覺得這是高暢的聲東擊西之計。他瞧著是敗給了宋長庚,實際是告訴朝廷里那些屍餐素位的廢物:連著新晉的宋長庚都能擊退高暢,鎮國公怎麼不能?是他無能還是有意?」
「一旦朝中諸公有了這念頭,就會逼我爹出擊。到時他以靜制動,我阿爹就有吃不了的虧!」
說到這裡,傅章幾乎是咬牙切齒,而蔣璋看向他的目光也格外深邃些,停一停才問:「你想馳援你阿爹?」
傅章慢慢搖頭:「來不及了。」說到這裡,他雙眼慢慢地紅了。
果然如傅章所說,朝中諸公並成平帝,看著將將領兵的宋長庚對上高暢就有些勢如破竹的意思,連連得勝,逼得高暢一連退出六十五里,還吐了一座縣城後,十分歡喜,連連簡拔宋長庚,他的生母髮妻都得了追贈,後妻也的了封誥之後,就有人提到了蔣璋與傅廷芳。
蔣璋也罷了,已與朝廷恩斷義絕,擺明了是逆臣,再罵他也無用,還是省些氣力,平叛之後再收拾他也是一樣的。可傅廷芳呢?傅廷芳還是超品的鎮國公,受著朝廷恩典,領著朝廷俸祿,打仗都不肯用心,他的幼子說是偷營,卻是一去不返,焉知不是他首鼠兩端,叫幼子投敵去了。還是,他以為朝廷如今正在用人之際,所以養寇自重?
這話句句都是誅心之言,句句都難以辯駁,更是句句都說到了成平帝心上,是以朝廷諸公逼著傅廷芳出兵,兵部的行文和朝廷的旨意到的那天,直把將將能起身的傅廷芳氣得險些又躺倒。
在傅泰他們看來,朝廷如此昏聵不明,他們很不該再為朝廷效力,應該學蔣璋,掛印而去,從此與如夫人做派的朝廷一刀兩斷。便是不投蔣璋,天下之大,總有他們父子們立安身立命之處,且他們父子一旦站穩了,就好把傅章召回,也免得把歷代祖先傳下來的陌刀隊白陪送給蔣璋。是以苦苦勸說,更問傅廷芳:「阿爹,去了個宋長庚,又來個錢錦,您還不明白嗎?」
不想傅廷芳竟真的是個忠臣,聽見兩個兒子的話,羞愧氣恨,可也知道跟著朝廷多半是沒前途的,也不忍兒子們白白犧牲,就要他們走,或是南下,或是北上,除了蔣璋處,哪裡都走得。
這倒不是傅廷芳信不著蔣璋為人,他要真信不著,也不會叫傅章去投他了,實在如今時局混亂,誰能最後得勝誰也不好,若是都投了蔣璋,他要贏了,固然是一家子得利,可要敗了,傅家也要賠進全家,是以才將三個兒子分開。
到了這時,傅泰他們也不再拖延,領了傅廷芳的意思,各帶本路兵馬,打著出戰的旗號迎擊高暢,卻是一戰即潰,做個逃散的模樣,走去無蹤。
此時傅廷芳軍中也有新監軍,這人比宋長庚還有些不如,宋長庚總是看了許多兵書的,可這位,大約一世人連著兵書的皮子都沒摸過,愛挑剔的脾氣倒和宋長庚如出一轍,更有青出於藍的架勢。聽說傅廷芳兩個兒子潰敗得沒回營,不但不著急關切,反氣勢洶洶來尋傅廷芳問話,問他是不是覺得朝廷一定敗了,若不是這樣以為,他的兒子怎麼一個個出擊了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了呢?
傅廷芳叫問得面紅耳赤,為著表示忠心,只好自家披掛上陣,與高暢決戰。
便是再往前數三十年,二十餘歲的傅廷芳都不好算是個悍將名將,何況到了兩鬢染霜的今日,更是行無餘力,只好在後督戰。即是督戰,為著瞧清雙方陣型變化,又或者指揮改變陣型,都得登上高台。只不過人登上高台,便十分突出醒目,從前就有兩軍對壘時,雙方都對著敵方高台上的將領或者傳令官放弩箭,結果兩敗俱傷的事。
高暢一看見朝廷的軍隊裡忽然搭起了高台,再看台上有個老將,金盔重甲,手扶長劍,隱約就是傅廷芳的模樣。
不想在這時,高暢的疑心病倒是犯了,覺得一鎮國公傅廷芳的智力和履歷,怎麼肯將自己放在險境裡呢?難道是使詐?就在他遲疑之時,就看傅廷芳身前站了個校尉,連連揮舞彩旗,隨著旗語變化,梁朝軍隊也變幻陣型,先是把步卒後撤,將弓弩手推向前,排箭密如飛蝗一般地朝高暢部射來。
高暢領兵老練,也早有預防,看著梁軍退出排箭,一樣軍隊從中間分開,上來一隊人馬,人人手上擎著偌大的盾牌,就在陣前將盾牌立成一堵牆,角度傾斜,堪堪擋去大半射來的箭雨。
排箭雖然兇悍,可有一樣短處,加箭麻煩,是以通常分成兩隊,前隊射完第一輪時,後隊頂上,給前隊裝箭爭取時間。就在前隊射完要後撤,後隊還沒頂上之際,從高暢部的盾牌朕兩側分別馳出兩支騎兵,往梁將陣前衝來。弓箭向來是長距離殺傷,一旦兩軍相距得近了,反到無用了,而馬速又快,雖然也有騎兵倒在箭雨下,可終究叫他們衝到了梁軍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