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隱恨
2024-04-30 06:34:12
作者: 阿冪
傅章應聲起身,雙眼飛快往兩邊一掃,雖然有準備蔣苓十有八玖不會在主將大帳里,可看不見人,到底還有些失望,只是他如今也歷練出來了,臉上倒是沒露出痕跡來,依舊是個沉穩模樣,把傅廷芳的手書遞交給蔣璋,自己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傅廷芳信上先嘆先帝罹難,而後又與蔣璋敘些往日交情,最後才是約為戰友,彼此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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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雖然傅廷芳和蔣璋同朝為臣,可兩個無論是從出身還是履歷,還是實職都差不多,並沒有誰要依仗誰。且軍隊調度是需要聽從朝廷指揮的,哪怕有緊急軍情休要馳援,就是事後打贏了,也要與朝廷一個交代。運氣好些的,還能撈些功勞;差些的,功過相抵;最可憐的,便是功不抵過,這樣的例子前朝也不是沒有過。前朝英國公,就是因為馳援鎮西將軍,因他在朝中有冤家,雖然擒了敵酋,可自家也落了個擅離職守的罪名。且朝廷整治他的理由幾乎好說句冠冕堂皇,說的是:若是有過不罰,日後人他,朝廷必然法紀鬆弛。是以,英國公不反沒封賞,反而叫明旨訓戒。
所以傅廷芳這封信,可以說意味深長,因他不是什麼心思詭譎的人,是以往深里說,只怕是對這朝廷也沒了多少恭敬之心。只蔣璋也不好明說。又問一路情況。
不問罷了,一問,傅章就禁不住得意,把怎麼偵知梁波動向,怎麼率領陌刀隊出發,怎麼燒的高暢糧草,又是怎麼做成大軍偷襲,因他帶的都是輕騎也沒有輜重,走的又是小道,所以和梁波相比,雖然後發卻是先至,;又怎麼在梁波必經之路上埋伏,待他走到一半時出來偷襲說了。
蔣璋聽了,饒有興致地問:「若是二郎沒來,你一個怕是頂不住。」
傅章是叫父兄們寵慣的,平生唯獨見著蔣苓服帖,便是蔣璋也不能叫他懼怕,就聽他得意地道:「若是梁波部到了世伯眼眉前世伯都不知道,可也太辜負世伯半生戰績了。」
蔣璋哈哈哈大笑,把手點一點他,「跟你二兄下去沐浴更衣,晚上到後面用飯。」
聽到後面用飯,傅章就知道許能見著蔣苓,歡歡喜喜地一揖,跟著蔣存智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看著傅章出去,蔣璋臉上笑容就淡了些,手指在桌上敲兩敲。
真要論起人才來,蔣璋也知道傅章與蔣苓正合稱。他那女兒甚樣都好,唯有一點,略剛強了些,也太過有主意,日後嫁了丈夫,若是沒有主張的,三娘必定不能稱心如意;可若是個若也是個剛強有主意的,只怕要有不諧。倒是傅八郎,這孩子雖然主意不小,可自小就纏三娘,唯命是聽,不敢有半分違背,身份也合適,原倒是良配,只可惜,傅廷芳未必肯附自家驥,到時難做的可就是三娘了。倒是石秀,雖然前頭有過妻室好在沒留下孩子,也和初婚差不了多少了。且年紀大些也有好處,沉穩有度量,不會在細枝末節上計較,至於大事,三娘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倒是還能和美。更要緊的是,石秀他沒有家世出身羈絆,這倒要比傅章好上許多。
只是到底是三娘終身,總要她自家心甘情願才好,不然以她脾性,若是丈夫叫她失望不滿,只怕叫丈夫全家都去死上一死都做得出來。
不說蔣璋這裡把蔣苓的終身把來仔細衡量,只說傅章跟著蔣存智下去,唯恐一身的血氣衝撞著蔣苓,洗得尤其仔細乾淨,連著換了兩回水才罷。一時出來,蔣存智早在帳里,一面喝茶一面候他。
看他出來,先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回,臉上一笑:「方才沒注意,倒黑壯了。」
傅章一愣,連忙把手摸臉:「黑了?」這可糟了,三姐姐挑剔的很,別臉黑了叫她不喜歡。
蔣存智看傅章摸頭摸臉,不由哈哈哈大笑,將茶盞一擱:「走吧。」起身率先向外走。
又說,因為連著吃了兩次家人分隔兩地的虧,所以如今蔣璋大營開拔到哪裡,總將兒女們帶到哪裡,只不過拘在後營不叫往前罷了。又因都在一處,是以前頭出些什麼時,後營不過片刻也能知道得清楚,就譬如這回,忽然來了個傅八郎,一樣傳到後營。
傅章對蔣苓的忠心,是蔣家人人都心知肚明的,趙氏李氏妯娌兩個忽然樂見其成,蔣芳蔣茜更是喜歡。在蔣芳,她與薛惟夫妻和睦,自然希望自家姐妹們也得著良人;在蔣茜,她大歸回家,自家吃過的委屈不想三娘四娘重蹈覆轍,聽見傅章來了,倒還為蔣苓念了聲「無量壽佛」。
獨有蔣茉,聽見傅章過來,將手上帕子揉成了一團亂布,臉上已是帶了些出來。只她也算是吃過苦,性子比從前沉穩許多,原是掌得住的,不想身後有人陰不陰陽不陽地說:「到底是溧陽縣君,天生的富貴榮華,夫人都願意把性命來保全他,國公自然也是要成全她的。日後嫁過去,得寵的小兒子媳婦,甚事都有兩邊父兄擋著,丈夫又是打小就肯聽她的,她只消快活逍遙就是了,公主郡主娘娘都未必有她愜意呢。都是奴無能呀,要不是奴一無是處,不得國公喜歡,四娘又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這番話說得顛三倒四,不倫不類,不是鄭娘又是哪個?
大軍後營不同國公府和蔣城老宅,地方淺窄許多,鄭娘是同蔣茉同住的。初和蔣璋會面,鄭娘還裝個瘋,可她清楚明白的時候,蔣璋就不把她看眼睛裡,她「瘋傻」之後自然更是不耐煩,連著話都不同鄭娘說幾句,日子一久,鄭娘倒是不「瘋瘋癲癲」了,只是整日也難得開口,可但凡開口,總說些叫蔣茉難以忍耐的話,今日也是一樣。
也不管蔣茉默不作聲,鄭娘繼續哭:「就是四娘,你也是正正經經的國公小娘子,總也有小郎君肯憐惜你的,怎麼就認了他呢?!」這話說得極輕,卻似一柄利刃直往蔣茉心底扎:依著傅章對三娘的心,要受著侮辱的三娘,他只怕也不會放在心上,反會憐惜三娘委屈了。一樣是國公女兒,憑甚她樣樣如意,等出了岑氏的孝,就有好親事等著她。可自家呢?那個古進寶!
以古進寶的出身能娶個國公府小娘子,真好算祖上積德,便是不把蔣茉當公主娘娘供著,也該低身下氣。可極少的幾回見面,蔣茉總覺得古進寶瞧她的眼神帶些輕慢,毫無敬重,更不要說愛慕了,這是為甚?是他知道得太清楚了。他有什身份鄙夷?她都不計較他的出身相貌了。
蔣茉握緊了手,連吸幾口氣,想要叫心思平定下,終究忍不住,一咬牙,抬腳就向外走。
看著蔣茉出去,鄭氏倒是哭了,把帕子掩著口,顫微微地說:「都是奴多話了。奴知道奴惹人煩。」
蔣茉又站一站,到底頭也不回地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