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靈巧
2024-04-30 06:22:03
作者: 阿冪
鄭氏叫岑氏問得這兩句,心上已是後悔不迭:「夫人教訓的是,妾知錯了。」
岑氏又說:「你即知錯,且罰你三個月月例。日後再有這等樣事,可休怪我不近人情,不再叫你們見面了。」
鄭氏原聽著岑氏說話和緩,只以為岑氏並未動大怒,便是罰四娘禁足也是小節,認了錯就好出來了,哪成想聽著最後一句,眼淚嚇得一下子收住了,到底是順從慣的,半句也不敢爭辯,唯唯稱是。
岑氏也不與她多囉嗦,隨即命她退下,轉而向趙氏說話時,臉色已和緩許多,竟還帶些兒笑,待叫她們退下時,又點了蔣苓笑道:「在家不許胡鬧。」又叫大娘看住妹妹。
雖是岑氏關照了不叫蔣苓胡鬧,可這頭她才往淮陽郡公府去,那頭蔣存智已進了後宅,要帶蔣苓去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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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苓本就是個好動的,聽了這話,自是歡喜無己,不住地點頭,伸手要阿桂抱,好跟著蔣存智往演武場去。
因大娘叫岑氏指派了看住蔣苓的,蔣存智是兄長她說不得,蔣苓是妹妹,且是她說得的,伸手就攔:「阿娘叫你不許胡鬧哩。」
蔣苓訝然道:「我跟二兄去騎馬,怎地是胡鬧了?且阿娘自家也答應過的,不信等阿娘回來你問她。」
蔣芳卻道:「阿娘答應的,也要等阿娘回來再論,你才六歲哩,騎甚馬。」
卻是梁朝世風開放,世家貴族的女子大多會騎馬,馬術嫻熟的春日郊遊時還能騎著行獵,便是蔣芳自家也會騎。可那些都是騸過的母馬,性子十分溫順,蔣苓這會子要去騎的卻是戰馬,她年紀又小,大娘怎麼放心,探手要去拉蔣苓的手腕。
只是她一個小娘子動作哪有蔣存智個郎君快,她手還沒碰著蔣苓手腕,蔣存智已將蔣苓抱了起來,一面同大娘道:「大妹妹你也會騎馬,一起來。」一面大步往門外走。
蔣芳待要追上去攔,又怎麼跟得上蔣存智人高腿長,沒幾步就叫拋得老遠,只得在原地跺足:「等阿娘到家我必要告訴她!」只蔣存智和蔣苓哪裡聽得見,便是聽見了也不會理她。
蔣苓叫蔣存智抱著一路往演武場去,才走出芝園,叫蔣存智抗肩上的蔣苓就道:「二兄,淮陽郡公是不是出事了?方才我問阿娘,阿娘不肯說。」
蔣存智險些將懷裡的蔣苓摔出去:「你這孩子怎麼知道的?」他這話出口便是認了。
蔣苓趴在蔣存智肩上大人似的嘆息:「二兄好笨。阿娘昨兒本說了要帶我們去淮陽公府的,衣裳瓔珞都賞下來了,可才幾個時辰就改了主意,還說甚怕人多亂,這是當我們小孩子哄哩。」
蔣存智雖一向知道自家這個三妹妹聰明,可不意見解這樣明白,又是驚異又是好笑,在蔣苓頭上輕輕拍了下:「你不是小孩子是甚?無事的。不過是淮陽郡公要回來,他們家事多。你乖些,阿兄帶你騎照夜獅子。」
蔣苓便是靈慧也年紀小且養得嬌慣,瞬間叫蔣存智這句轉移了心思,拿手指點著自家道:「我自己騎。」
蔣存智一口回絕:「你這孩子忒也胡鬧,照夜獅子個兒高,摔下來可不是做耍的,阿爹阿娘皮也要揭了我的,不行。」
蔣苓扯著蔣存智袖子央求:「二兄,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又伸出手比出白白嫩嫩一小節指頭,逗得蔣存智大笑。蔣苓聽著蔣存智笑,只以為他答應了,不想還是得著一句:「不行。」小臉上的歡喜就少了,嘟了嘴道:「阿兄忒膽小。」
這話換了旁的兄弟姊妹說蔣存智必定反面相向,可蔣苓說來只得著他哈哈幾聲笑,因家中弟妹雖有好些個,可蔣存智看待蔣苓卻與別個都不同。
這話要說到蔣苓將將出生時,當時蔣存智已是七歲的小郎君,懂了些事兒,來看小妹妹,岑氏就予他抱。乳母將蔣苓放在蔣存智手上,小小軟軟的一團,兩個手掌就能托住,力氣大一些且怕傷著,說話且得加著小心,怕嚇著她,何況其他。自此以後蔣存智看待蔣苓這個妹妹便格外上心,就是以後有更小的四妹妹,到底不是同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是以叫蔣苓說了膽小,不獨不惱還逗她:「阿兄膽小,那阿兄怕了,這就送你回去。」
蔣苓抓緊蔣存智肩頭的衣裳道:「不要,說好叫我騎照夜獅子的,阿兄,就叫我自家坐一會兒,就一會兒。」蔣存智還是堅拒。
到得演武場,蔣存智的馬童懷亮已將蔣存智的照夜獅子牽在場上,馬背上鞍韂業已備齊,顯見得早得著蔣存智吩咐。
照夜獅子脖上的鬃毛又長又密,遠遠瞧著雄獅也似,又因通體上下一色雪白,無有一根雜毛,傳說夜間看著渾身似雪雕銀鑄一般會的得發亮,是以得名照夜獅子。
蔣苓見著就歡喜,掙扎著要下地,蔣存智無奈只得將她放下,牽了她的手走到照夜獅子身邊,抓了她的手給馬聞:「踏雲,這是三娘,你聞一聞,日後可認得了。」
踏雲看著驕傲非常,可脾性倒甚是溫馴,低下頭把濕漉漉的鼻子輕輕地碰了碰蔣苓的手掌,又打了個響鼻,噴了蔣苓一掌的熱氣。
蔣苓將手一縮又歡喜起來,小心翼翼地探手去摸踏雲的臉頰,踏雲伸出長舌在她手上一卷,引得蔣苓咯咯笑,轉臉又央求蔣存智:「阿兄,你瞧踏雲喜歡我,就叫我一個騎罷。」
蔣存智拗不過,又看踏雲倒真似喜歡蔣苓的模樣且也就退了一步,只許由他牽著走,不許自家跑。蔣苓有得騎馬已然歡喜,自是點頭答應,張開雙臂叫蔣存智抱上馬背。
不說蔣存智親自給蔣苓牽馬墜蹬,只說岑氏與蔣璋夫婦兩個到得淮陽公府前,見門上雖是張燈掛彩,又有許多侍從侍立,卻是車馬冷落,反倒顯出幾分淒涼來,夫婦兩個對看一眼,都心知這是為著淮陽郡公可能得罪,故而有些人家存了避嫌之意,雖也是人之常情,可親眼看著,由人及己,多少有些心寒。
還不等蔣璋下馬,門內已然飛奔出來兩個人來,來在蔣璋馬前口稱「世伯」納頭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