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意外
2024-04-30 06:22:01
作者: 阿冪
鄭氏雖生得比趙氏還美貌些,卻最是膽怯,一句話略說重了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若是個憐香惜玉的脾氣看著就該說句我見猶憐了,偏蔣璋素來不喜這等燈籠美人,是以雖鄭氏比趙氏年輕美貌,可論寵愛遠不如趙氏,更是不敢在岑氏面前抬頭的。今兒叫岑氏說了這句,鄭氏已是滿臉通紅,眼中含了淚,退後兩步福了身道:「是,妾魯莽。」
這一舉動叫岑氏眉頭皺得更緊:「你有甚要說便說。」
鄭氏飛快地瞧了眼岑氏,又將頭低下去,聲如文訥地道:「夫人教導四娘,原也輪不著妾等說話,只是四娘小哩,若是做錯了甚,夫人教訓也是應該的。只是小娘子們都出去了,把留她一個在家,實在可憐。」
岑氏聽說,哭笑不得:「哪個告訴你小娘子們都去?」
鄭氏聽說,又把頭抬起來看了看岑氏,到底不敢將人說出來。
岑氏看她這樣也不囉嗦,對身旁的阿蘭看了眼。阿蘭明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鄭氏看著阿蘭出去,心下大急,待要勸阻,只她一侍妾,大婦不曾開口哪裡有她說話的地,只把手裡的帕子捏做一團。
便是這時,趙氏也搖搖擺擺地進門,先給岑氏請安,因見鄭氏一臉惴惴地站在一旁,掩了唇笑:「阿鄭今兒來的早。」
叫她說了這句,鄭氏臉上愈紅,喃喃道:「你也早。」趙氏臉一扭,沒聽見一般地奉承岑氏:「夫人今兒用的胭脂真稱夫人的顏色。」岑氏笑一笑,也不答言,趙氏倒是個無所謂的模樣,靜靜立在一旁。
一時,小娘子們也來給岑氏請安,先進來的倒是蔣茉,一眼瞥著鄭氏在,臉上還有淚痕,腳下不由自主地一僵,瞧在岑氏眼中,便是櫻桃沒回來說甚,也明白了鄭氏的話是從哪裡來的。
岑氏自問待四個小娘子規矩上一樣用心教導,便是愛撒嬌愛拔尖的蔣茜也不曾傳話過,如何這個不聲不響的蔣茉倒成了這幅模樣。才多大點兒的小娘子就知道傳話,傳話也就罷了,傳的還是錯的。
皺一皺眉,待要說話,餘下三個小娘子魚貫而入,進房齊刷刷地站成一排給岑氏請安:「兒給阿娘請安。」
岑氏臉上露了些笑容:「坐。」
小娘子們分左右坐了,蔣茜搶在蔣芳前頭開了口:「阿娘,如何不去淮陽公府了?兒還想著同阿娘坐一輛車哩。」
叫蔣茜說得這句,蔣茉臉上愈不好看,到底年紀小,眼睛裡已有了淚,又怕叫岑氏看見,連著頭也不敢抬。
岑氏餘光里瞥見,只做不知道,還笑著同蔣茜說:「成啊,下回同我坐,可不要說我拘著你。」
蔣茜抿唇笑一笑,因看蔣苓一直低著頭,又轉向蔣苓:「三娘,你今兒怎地不說話?」
蔣苓抬頭看向岑氏:「阿娘,可是淮陽郡公府出事了?」
岑氏吃蔣苓這一問,陡然一驚,轉又笑笑:「小孩子家家的,胡思亂想些甚。不過是今兒人多,你們年紀又小,怕你們拘束著。」
正說話,阿蘭匆匆進來,先在岑氏面前頓一頓,又行到岑氏身邊低語幾句。
看著阿蘭進來,不待岑氏開口,只看她眼光掃過來,鄭氏就先跪了,而後四娘也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
岑氏瞧也而不瞧二人,先使人將昨兒她使了出去與小娘子們傳話的阿竹喚了進來,問她昨兒和四娘說了甚。
阿竹這時也知道了鄭氏來求岑氏的事,自悔昨兒沒跟四娘說個仔細,一聲也不敢辯駁,只是請罪。
岑氏便以她對小娘子不敬為由拉在二門上打了十板子,又革三個月月例。
看著岑氏發落了阿竹,鄭氏四娘兩個愈加害怕。
岑氏擺手令鄭氏先出去,鄭氏還待再求,岑氏已豎眉喝道:「我管教我女兒,你在這裡囉嗦,待要作甚?」
一句話說得鄭氏滿面是淚,抖著身子出不得聲,只得搖搖晃晃地爬起身,倒退出去,到底不敢走遠,守在門前落淚。
看著鄭氏叫岑氏喝退,蔣茉頓時淚落如雨,膝行著爬到岑氏面前,起個雙手往岑氏膝上一搭,哭道:「阿娘,兒錯了,兒再不敢了。」
岑氏身子微微前傾,摸著四娘的頭道:「你不敢甚?」
四個字說得蔣茉淚如雨下,看得這幅情景,蔣芳蔣茜蔣苓哪個還敢再坐,都立了起來,便是趙氏也不敢嬉笑。
蔣茉嘴唇動了動,待要為自家辯解幾句,又無從辯解起。
卻是昨兒她和阿竹正在芝園裡遇著,看阿竹行色匆匆,便問她往哪裡卻去,阿竹就回說:「夫人令小娘子明兒不用去淮陽公府了。」不待蔣茉問話,行完禮,腳下匆匆地走了,她還要往餘下幾個小娘子們那裡傳話呢。
也是蔣茉年紀小的緣故,自以為阿娘待她不如蔣芳蔣苓也就罷了,她們是阿娘親生,偏疼些也是常理,可連著一般是庶出的蔣茜也比不過,多少有些不平。這時看著阿竹扔下句話就走,只以為受了冷淡,心下不忿,又沒旁人可說,便往鄭氏處訴說,原是個發泄的意思。
哪裡知道鄭氏又是個拎不清的,聽著一鱗半爪,以為岑氏不喜蔣茜怯懦,故而今日特地早來求情,哪裡想到竟是弄巧成拙。
實情說來,阿竹確有不是,她雖是奉了岑氏的命傳話,可既然與小娘子說上話了,哪有不等小娘子發話就走的?便是罰她板子月例也是應該的。可蔣茉和鄭氏兩個私下議論嫡母主母,也實在是亂了規矩,怨不得岑氏大怒。
岑氏又問蔣茉:「你做了甚,自家說。」
雖岑氏語聲和緩,可蔣茉也聽得出她心中惱怒,哪裡敢把自家說的甚說出來,哭著搖頭:「兒不敢了。兒日後再不敢了。」
岑氏也不逼她,使人喚了她乳母阿吳來:「將小娘子帶回去,哪日她明白錯在哪裡,再叫她自家來與我說。」
這便是要禁足了,蔣茉待要再哀求幾句,已叫阿吳一把摟住捂著嘴抱了出去。
岑氏這才叫鄭氏進來:「阿鄭,四娘年小,她有甚不懂的,你是她阿姨,便該將道理與她分說明白,便是你不知道如何說,也該來回我,如何還助長她?莫不是家裡的規矩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