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天諭冰心

  冰霜巨人的配合十分緊密，本身的意識也不算遲緩，他們擅長一步步將敵人逼入角落，然後用縮小空間的方式，圍死敵人。

  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意識智慧，所以千焰心很容易就看透了他們的意圖，在火焰的保護下於四個冰霜巨人的合圍下翻轉閃爍。冰霜的拳頭一次次擦過他的鬢角，卻被暗紅魔焰隔開，四濺的火星讓畏火的冰霜巨人不敢追擊。

  千焰心緊握魔焰長劍，翻身間夾雜著劈砍，不斷在冰霜巨人的身上留下無法癒合的劍痕。

  如此交替了數個回合，冰霜巨人中的一個終於經受不住火焰的侵蝕，化成了一堆殘存著魔力的冰晶。沒有施術者的指揮，其他三個冰霜巨人木訥地轉過身體，繼續重複剛才的策略，跨步、蓄力、重擊、包圍……

  這樣的合圍在少了一個攻擊點的情況下，千焰心壓力驟減，手中火劍頻繁地砍向冰霜巨人，如入無人之境。火焰斗篷盛放光芒，罩住千焰心的全身，消磨著冰霜巨人唯一會使用的拳頭。

  一時半刻，剩下的三個冰霜巨人也融化了兩個。只剩下一個冰霜巨人木然地看著千焰心，再次跨步、蓄力……

  千焰心乾脆解除了火焰斗篷，緊盯著那個已經殘缺的冰霜巨人，暗紅火劍煥發熾熱。

  冰霜巨人步子一動，拳頭帶動呼嘯的勁風，單調地向千焰心砸來。只需要再有幾劍斬在他的腰部或是腿上，最後這具元素擬態也會灰飛煙滅，變成一堆徒留魔力的冰渣。

  只是在最後一步，這頭冰霜巨人停住了腳步，平面的臉上兩點紅光尤為強烈地綻放。這使得千焰心微微一猶豫，也停下了劍勢，繼續緊緊地盯住他。

  科莉絲在千焰心身後低身休息，隱約似乎看到冰霜巨人的雙眼激起了類似人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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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怒……不、不是……」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情緒激動地響起，話到半途興奮卻急轉直下，一股濃濃的失落透過他的聲音、透過他的冰霜巨人傳達到千焰心耳中。

  千焰心一愣，看著那兩點明亮的紅光:「你是誰？織霜洞穴的主人嗎？」

  冰霜巨人收起了就要砸下的拳頭，動作比剛才的流暢人性化不止百倍，好像突然就被賦予了生命。他站直了身子，紅光閃爍的腦袋低下，讓施術者能夠清晰地看見千焰心的樣子。

  那蒼老的聲音已經異變至譫妄的程度:「阿姆雷特……白染……伊凡……弗倫薩爾……」他重複著這幾個詞語，含糊不清地發音導致千焰心難以聽清一些複雜的詞組。

  看了一眼身後的科莉絲，千焰心鼓足了氣，大聲喊道:「喂！我叫做千焰心！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冰霜巨人雄壯的身軀大震，紅光刺目地閃了一下，靜默了足足半分鐘，那蒼老的聲音才語氣自然地傳來:「嗯……千焰心，失禮了……我就是織霜洞穴的主人……不過，只是一道腐朽的幽魂罷了，早就算不上活物了。」

  「請問。」千焰心語氣一凝，神情有些緊張，「是……天諭冰心前輩嗎？」

  冰霜巨人又是一震，蒼老的聲音無法掩飾的慌張與疑惑:「你怎麼知道？莫非，你是我的後代子嗣？」頓了頓他自我否定般的道，「不對……我沒有留下任何筆記給他們呀……」

  「不，我不是前輩的子嗣。」千焰心收起了火劍，解釋道，「在北方鐵棘森林的東南角，我找到前輩與血色大君戰鬥的地方，於魔法捲軸與手稿的氣息認出了前輩。」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天諭冰心的聲音才傳來:「原來如此，也是……也只有那個地方了……」

  冰霜巨人垂下腦袋，帶著滿身的落寞之色，那老者的聲音亦是蒼涼:「那裡……不是我和血色戰鬥的地方，是我們一同研習魔法的地方，只是遭遇了強敵入侵，聯手對敵而已。」

  說完，冰霜巨人後脖處衝出一道清光，飛速射在兩人背後的冰壁上。受到清光影響，巨大的冰壁片片瓦解，冰元素魔力散開，露出了一扇隱藏的鐵門。

  冰霜巨人轟然倒下，而那蒼涼的聲音卻響徹在他們耳邊:「進來一敘吧，兩位。」

  千焰心向虛空點了點頭，轉身扶住勉強站立的科莉絲，沖她蒼白的臉蛋一笑，妖異的暗紅雙眸眨了眨，表示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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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前，有兩位名聲顯赫一時的魔法大師。他們被傳為此生宿敵，相互對立，愛恨難明，也正是這樣的傳言讓他們兩人都成為了當時各自元素魔法的代表。在這個末法的年代，受到無數魔法師的追捧與崇拜。

  火元素魔法大師，血色大君。冰元素魔法大師，天諭冰心。

  但聽得剛才天諭冰心的語氣，兩人之間似乎關係親密，並非傳言中的勢不兩立，千焰心不禁搖頭，果然謠言害人吶。

  而在他心中，也曾想像過兩位元素大法師的尊容，血色大君說不定跟他一樣有著艷麗的紅髮，天諭冰心很可能是科莉絲那樣的藍發，總之肯定是意氣風發，大師氣魄。

  但他從未想過，那個盤坐在狹小草蓆上殘疾老者的亡魂就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寒冰之主。

  鐵門推開，是更深處、更寒冷的洞穴，冰晶四處聳立，閃爍微弱的白光。中間那張就快腐爛的草蓆上，盤坐著的蒼髮老者沒有了雙臂，纏著眼罩，好像雙目也已經失明了，他的身軀半透明，不仔細看的話，很難辨別他的相貌特徵。

  佝僂的身影坐在那裡，整個軀幹都顯得蒼老衰弱，真的如幽魂般縹緲。他任由披頭散髮，容顏蒼老，也沒有用雙腿移動一寸。

  殘疾老者向兩人的方向抬了抬頭，感應到了兩人生命的存在，滄桑的臉上浮現出透明的笑容:「但願我這幅鬼樣子沒有嚇到你們，我就是天諭冰心，外面那些冰霜巨人是負責守護的元素擬態。」

  「天諭冰心前輩。」將科莉絲扶到一旁的石板上，千焰心禮貌地向天諭冰心欠身，「打擾您了，先前不知道這裡是您的洞府。」

  天諭冰心輕笑搖頭:「無所謂，我早已是道遊魂了，織霜洞穴已經五十年未曾有來客了。」

  千焰心靠近了天諭冰心一點兒，在他面前停下腳步，如學生請教問題一樣:「前輩，您為何淪落至此？如果方便透露的話……」這個問題，是所有利維索隆法師所猜測的。

  蒼老的身軀微微前傾，天諭冰心的鬚髮儘是雪白色，要不是千焰心眼力夠好，險些以為那是由冰雪堆砌成的消瘦人形。

  下巴大部鬍子顫動，天諭冰心苦澀一笑，喉頭滾動出沙啞的聲音:「沒什麼可說的，只不過是遭遇了強敵，血色為護我逃走孤身引開大部分敵人，我則逃到了這大漠邊際，獨自死去……」

  」辛奇大人既然讓你來這兒，我也明白他的用意了……」天諭冰心面朝千焰心，髒兮兮的眼罩布宛如一片視野，比洞察術更清晰地打量著千焰心，「千焰心……你的魔力強大得蹊蹺，但顯然你還不會使用，如若不嫌棄我這一介幽魂，讓我來訓練你的魔法吧。」

  「這正是晚輩求之不得的。」

  千焰心一喜，向盤坐的殘疾老者再次欠身，越成長，他越能感到自己魔法知識的欠缺，自身的弱小，如果能得到天諭冰心，這種魔法大師的指導，此次旅行已經達到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