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泫母

  兩人在昏暗的街道上轉悠，有意識地走進了那些只在暗夜才回開張的店鋪。可惜，這裡並非主城，能買到的東西也少的可憐。

  逛了好半天，千焰心只採購了些火藥、幾把給科莉絲準備的短槍、還有些可以儲存魔法的魔石。只不過是花去了幾個金幣小事。

  其他東西，千焰心是真感覺沒用，有他手指上的冰元素加持戒指就夠了。

  火藥槍枝只是給科莉絲的工具，魔石是為了保護科莉絲，總之就是沒有一樣東西是買給自己的。千焰心總覺得自己只要一大量使用魔法，魔力就會暴增一大截，他現在甚至認為，加上冰元素戒指的加持，他能使出兩次大荒冰川。

  科莉絲在鋼甲上裝了好幾個暗包，有種胖了好幾圈的感覺，這使她相當不舒服。

  千焰心看著走姿越發不自然的科莉絲，不禁笑出聲，結果被她狠狠瞪了回去。看來不做幾個像樣點兒的魔石，真是對不起她了。

  做完這些，兩人再次回到毒蠍酒館，準備在訂好的房間裡睡上一覺。

  千焰心稍微推遲了一些睡覺的時間，在桌前對買來的魔石進行儲存魔法。由於是第一次嘗試將破壞性法術儲存到魔石中，報廢了不少魔石才找到竅門，結果還算是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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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黃天，風沙瀰漫，昏沉的天色似乎在為下一場獵殺鋪墊氣氛。那喋血孤命的野性，在這空曠到無止境的沉漫下得以揮發。

  一個個穿著盔甲、手持各式各樣武器的僱傭兵小心翼翼地從沙丘下移動出來，探頭探腦地向四處張望，動作也盡極輕柔。所以說，千焰心的推斷不無道理。

  他們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獵人的立場，而是像獵物那樣，擔驚受怕地估算著魔獸的蹤跡，然後隱匿地潛伏下來。

  十多個看似老練的僱傭兵縮手縮腳地走上了平坦的沙地，東張西望，這裡除了迷眼的風沙，就是蔓延到天邊是沙土，和數小時前的景色沒有差異。

  其中一個僱傭兵面色不滿，將久久豎起的長刀又放回了肩上，嚷嚷道:「喂！你們的追蹤術也沒那麼神嘛，已經追蹤泫母快一天，連個魔獸影子也沒看見！」此言一出，立馬就有其他僱傭兵附和。

  年紀相對大一些的僱傭兵不悅地皺著臉，嚴正喝道:「你們懂什麼？泫母何等狡猾，能找到足跡就不錯了，急什麼急？」

  拿長刀的年輕僱傭兵不屑地哼了一聲:「少來這些，我要看到實際效果。」

  僱傭兵們因這小小的挫敗，很快分裂成兩派，一派以長刀僱傭兵為首，主張深入大漠，一派以穩重的僱傭兵為首，主張在附近仔細搜尋一番再做打算。兩派爭得面紅耳赤，一副就要打起來的樣子，誰也不肯退一步。

  「住口！」中年僱傭兵猛然大喝一聲，用嚴厲的動作制止了僱傭兵們的爭吵，他眉頭緊皺，看向周圍的同伴，「你們剛才有沒有聽見什麼？」

  僱傭兵們靜了下來，將精神集中在耳朵上，捕捉著空氣中傳遞的秘密信息。

  細微獨特的聲音慢慢從空氣中剝離。

  「咔咔咔……」

  似乎某種大型齒輪轉動中的摩擦聲，連帶著些類似火花四濺的刺耳餘音。僱傭兵們望著這漫漫黃沙，不禁疑惑，大漠裡怎麼會出現這種怪異的聲音？

  「咔咔咔，咔咔咔……」

  這乾燥的聲音有了幾分情緒化的停頓，然後重新連接。

  中年僱傭兵的臉色一下子落了三千丈，拿長刀的僱傭兵也有些蒙圈，舌頭打結著問道:「餵、喂，那是，那是什麼聲音？」

  「是泫母。」那聲音逐漸放大，中年僱傭兵死灰的臉色浮現出立體的恐懼，「泫母，在嘲笑我們。」

  神秘魔獸的張狂笑聲尖銳而悽厲，從遠及近地在所有僱傭兵的耳際響起。十多個僱傭兵連忙擺開架勢，小腿略微發抖地關注著身邊的一切。

  然而只有那怪異的笑聲在迴蕩，泫母本身，並沒有出現。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拿長刀的僱傭兵終於忍不住，向中年僱傭兵出聲道:「喂，你他媽是不是搞錯了，這他媽……」

  一道氣流划過，空氣中的塵沙被驅散，緊接著就是幾聲肉體撕裂的聲音，長刀就與他主人的半截身子翻倒在地。鼻尖漫過濃重的血腥味，中年僱傭兵這才回首，一張醜陋可怖的大臉就出現在他額頭不到幾寸的地方。

  很多人都只是聽說過泫母的名頭，卻從未見過泫母的真面目。

  據這些僱傭兵所見，這頭豹身人面的魔獸至少有一座酒館那麼大，渾身散發著奇異恐怖的氣息。那張可怖的人頭左右長著細密的觸鬚，一對純黑色的怪目射出冷光，屬於人類嘴唇的部位卻是一張鳥喙，尖利而彎曲。

  只是被那純黑的怪目盯住片刻，自以為狩獵有一套的中年僱傭兵就嚇得呆在了原地。

  泫母尖利彎曲的鳥喙懸在他的額頭上，恐怖魔獸盯了他一會兒，一嘴砸下，堅硬的鳥喙就敲破了他的額頭，腦漿與血液就從額頭的大洞裡混合噴發，灑滿了一片沙地。

  一眾僱傭兵立馬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了隊形問題，圍在了一堆，將武器對著正享受著美味腦漿的巨大魔獸。

  「咔咔咔咔——！！」

  那單調刺耳的怪笑聲響徹荒漠昏黃的天地，泫母仰著細長的脖子，布滿毛髮的喉嚨滾動著，一邊發出這樣象徵霸權的吼叫，一邊吞咽著新鮮的食物。

  泫母最喜愛的食物就是人類，而人類的腦漿血液也是它們最渴望的精華部分。

  「干他媽的……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啊……」

  每一個站在此處的僱傭兵幾乎都在這麼想，平時在酒館打架時穩重有力的雙手連武器也握不穩。他們的確具備一定戰鬥力，但面對泫母這種高等級的魔獸，這點兒戰鬥力也就隨著戰鬥意志一起灰飛煙滅了。在絕對的恐懼面前，人類就是脆弱不堪，且無法挽救。

  泫母漆黑的雙目轉向那群瑟瑟發抖的僱傭兵，有嗜血與飢餓的異樣渴望流露，相當人性化，所以也讓眼尖的僱傭兵們知道接下來泫母想要幹什麼。

  有人已經有了獨自逃跑的衝動，有些威信的僱傭兵不得不吼道:「別落單！泫母會攻擊落單的人，保持陣型還有一線生機！」

  獵物與獵人的位置已然互換，或者說，本來就是這樣的。一群僱傭兵魯莽的獵殺行動，就等同泫母的額外加餐。

  泫母巨大的身子動了起來，可怖的人面在跑動中扭曲，血盆大口中伸出一條三分叉的猩紅長舌，欣長的豹爪抓向了組成在一起的僱傭兵。

  前排持盾的僱傭兵幾乎是在豹爪到來的一瞬間就化作血霧，破碎的肉塊與骨頭胡亂飛散，柔軟的內臟則在爪子前被攪成渣子。盾牌零零散散地變成碎片，三個僱傭兵被一分為二，中間部分的身體缺失。

  兇猛的氣浪掀飛了其他十多個僱傭兵，他們壓下失去同伴的悲痛，失去擋箭牌的懊惱，最後一絲意志被磨滅，屁滾尿流地往他們來時的方向逃去。

  泫母再次發出刺耳的鳴叫，漆黑強健的身軀屹立在大漠中，夕陽將它染成血紅色，血淋淋的猶如一頭浴血嗜殺的太古凶獸。

  失去戰意的僱傭兵與常人已無差異，都屬於泫母最愛的食品。這些分散的食品被泫母超乎常速的豹爪一一勾回，直接連同兩腳羊的盔甲一同咀嚼，鐵皮鋼盔對泫母來講與幫助消食的石子一樣。

  進行生吞的泫母美滋滋地舔著喙沿，三分叉長舌舐盡沾染的鮮血。漆黑的怪目向下看，還有三個被它追回來的兩腳羊在它身下瑟瑟發抖。

  那三個僱傭兵都是輕甲上陣，所以才是最後被泫母捉回來的，現在他們只能驚恐萬狀地等待魔獸的食慾上頭了。

  「萬能的光翼女神啊！無上的伊洛旭雅！請拯救你的子民吧！」混亂中，有個光復教徒發瘋般地狂吼，尖利的聲音不知能否傳到太空中沉睡萬載的女神耳邊。

  三個僱傭兵安然無恙地靜靜閉眼等待了半分鐘之久，這點兒時間已經足夠讓泫母將他們咽下肚子裡去了。

  光翼女神並沒有拯救他們，拯救他們的是一連串連續爆裂的暗紅火球，還有一面樸實無華的巨盾。

  火球在泫母細長的脖子一側爆炸，焦黑了它脖子上一大塊皮毛。泫母大叫，歪了下身子，有些支撐不住地向旁蹭了幾步。而立在三個僱傭兵面前的巨盾擋住了泫母呼嘯的氣浪，令他們不至於被砸穿腦袋。

  在三個僱傭兵眼中，比伊洛旭雅還美麗百倍的藍發女子沖他們挑了下眉，口中再粗鄙的語言也比教堂神職人員的讚歌動聽無數倍:「還不快滾回家裡，下次別再不自量力了。」

  接著她抄起了巨盾，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一邊的紅髮男子，道:「現在怎麼搞？」

  紅髮男子側目看了看慌不擇路的三人，嘆息著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他們能有多厲害呢，想不到連泫母的力氣都沒消耗一點兒，最後還不是得我們自己動手。」

  「那也沒辦法。」巨盾一挺，科莉絲凝重地看著逐漸解除眩暈感的泫母，「準備戰鬥，它又恢復神志了！」

  千焰心俊美的臉上也終於有了警惕之色，雙手放在身側兩邊，暗紅的魔焰從他手中涌動而出。暗紅色眸子在泫母可怖的面部上停滯許久，它身上到底攜帶著什麼樣的寶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