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撫遠王來訪

2024-05-25 16:35:20 作者: 洛水七行

  名為仇恨的野獸呼嘯著爭破樊籠,亮出名為委屈的利爪,匍匐在血雨之中的討厭,終究是擊垮了本就病弱的身子。

  一場來勢洶洶的風寒,裹挾著仇恨,將她溺斃其中。

  步輕寒醒來之際,已是黃昏之時,橘黃的霞光穿木窗,悄然入戶,渡滿室暖融。

  采苓一瘸一拐的去倒了碗水,扶著她喝下。

  步驚山調派了近半人手,名為保護,實為圈禁,斬斷了荷香苑與外界的聯繫。

  「醫者開的藥有問題,屬下無能,禁錮其中。」

  她輕嗅著房中瀰漫著的藥味兒,不由皺眉…

  「是步…是三公子送來的草藥,也是他守在院中。」

  步輕寒本就冰涼的心,此刻更是沁出冰碴兒,涼的駭人。

  「寒兒醒了麼?」一牆之隔的地方傳來有些沙啞的男音。

  

  群狼環肆中,她病體難支,如今的處境下,有人出手相助,說心中毫無波瀾是假的,但前世種種、同樣異常清晰。

  「廚下送來了些清粥,妹妹應當養好身子才是。」

  步輕寒垂眸不語,甜甜糯糯的味道探入鼻尖,裊裊熱氣似乎蔓延進了心中。

  采綠有些中氣不足的說著:「主子,廚下送來的飯菜都有問題,外面那人都是親自試過方送進來的。」

  溫軟的米粥送入胃中,冰寒略有回暖。

  以身試毒,她想到了她甘願試毒的另一個人,她清楚的知曉沒有毒,她敢試,也敢有算計。

  她與步照堂的親情難道是隨著他逐漸恢復的斷腿,重新長出了血脈親情?

  這一刻,心思縝密如她,都沒有懷疑或許只是一場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不是因為步照堂,是因為另一個人,也因為她自己,這時,她竟有些心疼自己,或許也心疼著步照堂…

  夜愈深,狂風席捲,伴隨著壓抑的咳嗽聲,輕緩的、卻又清晰著。

  「更深露重,你回吧。」終是有一絲不忍。

  步照堂答非所問:「慶侯夫人為太后娘娘薦了一個姑娘,書香門第,姑娘溫婉賢淑。」

  雖未言明,但兩人都明白其中深意。

  「靖王聽聞你病倒前來探望,被大伯父婉拒了,且步華月親自接待了殿下。」

  步輕寒不予回應,卻淡聲道謝:「多謝你今日護下我的人。」

  她心中滑稽,心軟的人,果然最適合去死。

  然而,她並不知曉,她入喉的藥,是步照堂在寒風中沖冷水,硬討來的,在她身體的逐步恢復中,步照堂的身體卻在寒風與寒冰交替下步向頹敗。

  接連多日,荷香苑都是缺食少藥,主僕三人皆在餓不死、吃不飽中徘徊。

  「撫遠王來訪,求見五姑娘。」

  音落,一聲皮肉與地面親密接觸的聲音響起。

  步輕寒知曉,眼下的困局、破了。

  由著丫鬟婆子給她梳洗打扮後,帶著丫鬟去了宴客廳。

  甫一入院,便能瞧見一輛坐在四輪車上的背影,肩寬背挺,像極了一柄寧折不彎的鋼槍。

  「給父親請安,給王爺請安。」

  蘇鳴舟打量著清減了許多的丫頭,狡黠俏皮的眸子裡似是蒙上了一層灰,看向自己時陌生的不像話,心好像顫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下。

  「太后娘娘賞賜了些補品,聞你身子不爽利,便想著給你送來了,你清減了許多,當多吃些才是。」

  步輕寒望著形銷骨立的人,聽他勸自己多吃,心中有些悲涼,他們竟是這般相似,又相同,那種無以名狀的情感,好似有幾分惺惺相惜。

  「謝王爺。」

  「出門得急了些,姑娘可願隨本王走一遭?」

  不待步輕寒回答,步驚山已經允准了:「寒兒大病初癒,拿上裘皮再出門。」

  疑惑算計隔著皮肉,滿街繁華只因一層錦緞,同樣隔絕在外。

  「可受委屈了?」

  「委屈你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卻又同時落下。

  她自袖中摸出一沓銀票,塞給蘇鳴舟:「我知曉,你一定不會坐以待斃,見你今日,心中甚是歡喜。」

  蘇鳴舟躲著不肯收:「吃藥,養好身子,我不喜歡太瘦的姑娘。」

  她笑意盎然:「那你可喜歡我?」

  蘇鳴舟忽略掉那雙並不真誠的眸子,微微點頭。

  步輕寒愣了,卻轉瞬即逝,在馬車內填飽肚子,便消失無蹤,再次出現時,馬車已經到了慶侯府門外。

  二人走下馬車,自正門、光明正大的走進了慶侯府。

  蘇鳴舟仍舊帶她回到了那個狹小的院子,院中仍舊是空無一人。

  待他褪下那一身錦袍,卸下發冠,變回了初見時的病弱公子。

  「緣何幫我?」

  「謝你陪伴。」

  步輕寒問不出口,戰功赫赫之人,已然封王之人,為何舉步維艱,為何落得這般境地…

  「有何心事?」蘇鳴舟見她並不打算離開,主動找了話題。

  書信傳出已經一旬有餘,卻沒有傳回的消息,此刻她並不確定師兄究竟有無收到消息,自然也不知曉堰州的情況。

  蘇鳴舟很識趣的不在多言,一室寂靜。

  午間,侯府的管家送來的食物,極為豐盛,若非蘇鳴舟這般瘦骨嶙峋的模樣,她都要信了。

  木城漿在一旁給不便大動作的蘇鳴舟布菜。

  她下意識的用筷子敲到了蘇鳴舟的手上,青白的手上浮出一道紅印,蘇鳴舟面色冷凝。

  「甲魚莧菜,同食如同慢性毒藥,青瓜花生,傷害腎臟…」筷子落地,她肩膀有些發抖。

  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肩頭,她逐漸平復了心緒:「你知道的,是不是?」

  蘇鳴舟默然。

  「南邊送來的鴨梨,汁水飽滿,夫人特意命奴婢給世子送來些。」

  嬌媚丫鬟打破了室內的僵持。

  她親手削皮,遞到蘇鳴舟唇邊,那模樣輕浮的緊。

  「勞姑娘跑一趟了,王爺方才還說鵝肝很是鮮美,姑娘嘗一嘗。」

  丫鬟站著不懂,木城漿卻已經將盤子端到丫鬟面前了。

  「我雖未過門,但好歹有個好爹,你要違逆我嗎?」

  丫鬟硬著頭皮吃了兩口。

  「鵝肝與鴨梨皆是上等的食物,不巧得很,碰在一起就變成了鶴頂紅…」

  丫鬟已經忍不住的嘔吐起來。

  步輕寒重重的將半顆鴨梨扔到地上:「好個包藏禍心的丫鬟,你們便是這般服侍撫遠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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