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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筷子文章

2024-04-30 01:09:26 作者: 問雨

  桅子早就在心理做好了建設,所以被謝君羨問到,也只是一臉歉然道:「實不相瞞,這詩原是桅子無意間得人指點聽來的,只是後來桅子因為沒見過此人,如今只怕也不知道這人還活著與否了。」

  謝君羨聽了有些遺憾,若是此人存於世,想必會有更多的佳篇名稿見諸於世,到時候必是天下文人的典範。

  莫西風也有些慨嘆,看著桅子道:「少夫人,不知這幾首詩,少夫人介意不介意流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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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桅子笑笑搖了搖頭,道:「世子若是覺得這幾首詩還有可取之處,便宣傳出去也沒什麼,正所謂學問,有學,才有問,有問才有交流,有交流才有進步,天下學子不知凡幾,就是孔老夫子不也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若是那位詩的作者知道自己的詩被流傳出去,供人傳誦,想來心理也會高興的。」

  莫西風笑了,道:「少夫人的見識真是讓西風汗顏。」

  侯夫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兒媳婦,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來似的,笑道:「瞧我這糊塗的,媳婦這會兒還沒用飯呢,讓落花伺候著你回去用飯吧,中午也別過來伺候了,歇個午覺,晚上再過來,咱們娘倆說說話。」

  安墨染聽到桅子沒吃早飯的時候,眉頭就皺了一下,只是這會兒還有客人要陪,自不好告辭,便給落花一個眼色。

  落花麻利的上前扶了桅子起來。

  桅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說了這么半天的話,又吃了些點心,她的肚子也不那麼餓。不過自己婆婆好意,她索性就告辭了。

  道了個福,便扶著落花的手離去了。

  桅子與安墨染如今住的屋子是重新收拾過的,五間的正房用碧紗櫥隔成了一明兩暗。中堂掛著幅竹雀鬧春圖,黑漆長案擺著雲英石的盆景,汝窯的花瓶。黑漆的四方桌,桌子左右各擺了張太師椅,搭著半新不舊的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的搭椅和坐墊,布置的樸素雅致。

  昨天新婚,今早又是敬茶的,桅子到是現在才能細細的打量著這間屋子,想不到擺放的風格到是讓人覺得溫馨,不像是那種花團錦簇湊出來的華貴,這種樸素淨雅的平實,讓桅子更有一種家的感覺。

  尤其是那幅竹雀鬧春圖,構圖精美,筆墨流暢。圖上展現著春天來到的時節,在竹林的一個角落,一群雀兒圍著竹子嬉鬧飛翔,頗有情趣,而且能看的出來,作畫的人筆法細膩,竹子的繁葉和雀兒的飛舞,表現的栩栩如生。

  竹子是文人有骨氣一種象徵,在本來一種意境深遠的作品裡加上了幾隻鳥雀,讓整幅作品精緻又不失靈動,清新淡雅中又包含了美好的寓意。

  「落花,這幅畫是誰的手筆?」桅子坐到了一把瞧著普通,可是隱隱又散發著一種香味的椅子上,瞧著牆上的畫問道。

  落花打發了逐意去準備飯,流水去拿水給桅子淨手,淨臉。

  然後才回身道:「少夫人,那是世子畫的。」

  桅子一聽,來了興趣,只聽說這些世家公子多才多藝的,到不曾想自己還真找了個多才多藝的老公,就憑著這一手畫作,以後就算是不能靠著侯府了,光是賣畫想來也能度日呢。

  落花說完就看了一眼少夫人的眼色,能看出少夫人眼裡的欣賞,只是別的卻是瞧不出來。

  其實這幅畫還是這屋子重新修葺的時候,世子畫的,當時落花也沒弄明白府里的庫房名家真作也有不少,為何世子就非要自己來畫。

  當然,落花也猜不到桅子現在心理的想法,要是她知道少夫人是打算讓世子賣畫為生的話,估計整個面部表情都會發生扭曲。

  「少夫人,用飯吧。」

  逐意提著個漆花的三層食盒進來,把飯擺在了西間屋子裡。

  桅子起身進去的時候,只見逐意已經手腳麻利的把飯食都擺上了,樣數不多,卻每盤都精緻無比。

  在桅子看來,這些,與其是菜,不如說是藝術品,若是一筷子下去,只怕就破壞了那份整體的美感。

  「你們也下去歇著吧,我用過了叫你們進來伺候就是。」桅子對於這種豪門少奶奶的生活,還是不能一下子就享受了,至少飯來張口的日子,她還是不適應,總不能把自己養成個廢人吧。

  逐意手上一頓,卻是沒退下,「少夫人可是嫌奴婢們伺候的不舒服?」

  這話有些大膽,要是安墨染在,逐意絕不敢這般說。

  落花皺了下眉,看了一眼逐意,沒有多說什麼,只低垂了眸。

  桅子眼裡帶著趣意的挑眉看了一眼逐意,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旁低眉斂目的落花與流水。

  笑道:「既是如此,就麻煩逐意了。」

  逐意見少夫人這般說,便上前拿了乾淨的帕子包了筷子,挑著一個軟軟懦懦的小丸子夾到了桅子面前的碟子裡,然後又挑了兩樣菜放到了桅子面前的碟子裡。

  輕聲道:「奴婢尚不清楚少夫人的口味,不過這幾樣平時到是夫人喜歡的,奴婢就照著主子的口味給少夫人選了兩樣,少夫人嘗嘗,若是不喜歡,奴婢再換。」

  桅子聽了逐意的話,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逐意,然後又盯著自己眼前的碟子看了一眼,目光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在逐意詫異的目光中,桅子把自己面前的碟子,還有那雙老年四楞象牙廂金的筷子,推到了逐意的眼前,淡笑道:「逐意姑娘辛苦半天,這碟子東西就賞給逐意姑娘用吧。」

  說到這,桅子微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那碟子裡軟軟懦懦的丸子,意味深長的笑道:「我瞧著這丸子不錯,逐意姑娘既是知道母親喜歡用,想來逐意姑娘自己也是嘗過的,正好我也就借花獻佛了。」

  落花和流水都注意到了少夫人的動作,尤其是挨著碟子被推過來的那雙筷子,兩人目光一凝,正在糾結著要不要去幫少夫人解圍,卻沒想到少夫人把東西推給了逐意。

  落花與流水對視了一眼,都不敢再開口了。

  流水到罷了,落花在亭子裡已經見識到了少夫人的厲害,若說殺人於無形是形容那些自古以來的俠士的話,那麼落花覺得在亭子裡的少夫人所展現的應該也是這種無形中讓人敬畏起來的一種體面。

  落花能在安墨染身邊安安穩穩的坐上這一等大丫頭的位置,要說沒有半分心機,那就是玩笑了,可是落花的心思正,除了伺侯好主子,沒有別的念想,所以安墨染也樂得給她這樣的機會。

  流水與落花的感情好,或許是人以群居,物以類聚吧,流水被落花帶的也是一心伺候主子,不起歪心思,所以在世子心理也有幾分體面,而且就是對待少夫人,兩人的心思也是一樣的,看著世子對少夫人的重視,二人就不敢不把少夫人放在眼裡,放在心理,如今瞧著逐意明恍恍的往槍口上撞,二人只能低頭不語。

  逐意瞧著那一碟的東西,心理以為少夫人是想試她,怕有人在食物里做手腳,心下不屑,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準就是聽了哪個當丫頭的回村上說的,這才有了這番行為。

  所以逐意用著自己手裡的筷子就要去夾。

  只可惜,桅子淡笑道的說道:「還是用這把筷子吧,我瞧著怪好看的。」

  眼神望向那雙老年四楞象牙廂金的快子,然後目光平平的望向逐意。

  逐意的心下一怔,有些不相信的迎向了桅子的目光,那裡面,一派平和,不對,還有瞭然。

  逐意壓根就沒想到,一個鄉下出來的丫頭會認識這樣的筷子,她要不是在府里當了這麼多年的差,偶然一次見識過丫頭們說笑捉弄人拿了說了有這麼一組筷子,她壓根就不會留心。

  這還是她在屋裡琢磨了半天,特意去庫房找來的。

  「少夫人……」逐意有些不置信的開口。

  桅子卻是淡笑的打斷她的話,道:「沒關係,我這人向來不在意什麼規矩,更何況,有些規矩,守在心理就好,有些人,面上越恭敬,可是心理可能就越想反抗,有些人,面上隨意自然,可是恭敬卻深深的放進心理,我們誰也沒有一雙透視眼,可以去剖開別人的內心去看看裡面長了什麼,可是我們都有自己的心,我聽人家說女人的直覺往往比眼睛所看到的要準備許多,所以以後你們在我面前,沒必要顫顫驚驚的,只要做好本分的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完又看著逐意道:「吃吧,想來你也知道,我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平時都是家人一塊用飯,熱鬧慣了,突然一個人吃,還被別人看著,難免有些不習慣,正好,你坐下陪我吃。」

  桅子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對面的位子,那意思便是讓逐意坐下。

  主子下了令,逐意就是不想坐,也得坐,只是她畢竟是下人,不敢坐實了,只搭了半邊屁股都不到的坐下,然後又見少夫人特意把那雙老年四楞象牙廂金的快子推到了她的眼前,還有那一碟子菜。

  逐意有些艱難的拿起這雙筷子,的確,這又筷子因為是鑲金,所以很沉,幾乎是平時那些筷子的幾倍。

  而這些並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這樣的筷子去夾那種軟懦的丸子,壓根就夾不起來,而她,偏偏又在那個碟子裡夾了那丸子。

  桅子並不理會逐意,拿起剛才逐意用帕子包了的筷子吃了起來,待嘴裡的食物咽下,桅子才自嘲道:「我這人,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見過大場面,就是這筷子,也沒用過那般貴重的,在我看來,到不如這種輕便的好用,放進嘴裡,就算是咬壞了,也不擔心硌到牙。」

  桅子狀似不經意的自嘲,卻在「貴重」二字上回重了讀音,可見她是心知肚明的。

  安墨染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逐意正跪在桅子的面前,後背挺的筆直,沒有半分彎曲的意思,在人看來就像是被主子冤枉的丫頭,心中不服,可是面卻又不得不敬著一般。

  桅子拿著茶淡淡的喝著,桌上的菜早就涼了,桅子壓根就沒讓人撤,目下無塵,對於跪在眼前的人,壓根就像是沒發現一般。

  屋子裡安靜的有些詭異,落花與流水也小心的行走,像是不敢發出一點兒動靜一般。

  「世子爺。」流水抬頭看見了世子爺進屋,蹲身福禮。

  跪在地上的逐意就像是找到的主心骨一般,刷的一下就回了頭,一雙眼睛瞬間含上了委屈的淚,看向安墨染,緊咬著嘴唇,似說不說的樣子,再配上那姿態,桅子淡然的想著,只怕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把自己當成一個惡人吧,然後那地上跪著的就是讓人憐愛的小白花。

  桅子嘆了口氣,不過卻沒有出聲,而是在心下。

  高門大戶,不過是嫁人的第一天,就有人蹦達到她面前,若不是虧了前世自己喜歡看小說,再加上網絡、電視上鋪天蓋地的精華講坐,自己似乎不會對那樣一件物什在意,或許,自己就會當著丫頭的面出醜,雖然丫頭們當面不會說什麼,可是她相信,用不了一天,滿府就會流傳出去。

  新進門的世子夫人,見到好吃的東西,竟是沒形象的連著夾掉了好幾次,那些等著看自己笑話的人,只怕連牙都合不上了。

  「這是怎麼了。」安墨染沒有看逐意一眼,而是來到了桅子身邊,淡笑著問道。

  桅子起身未等行禮,安墨染就笑道:「好了,在咱們自己屋裡,這些都不必要,只要自在隨意就好。」

  逐意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安墨染的背影,世子竟是這般寵著少夫人,那她之前做的,眼裡閃過一片驚慌,不過很快就努力鎮定了下來。

  桅子瞭然於逐意的表現,若不是心理有什麼打算,或是背後有什麼人撐腰,有什麼人在支招,只握這丫頭就算是有這心思,也不敢在她進門第二天就自作主張的給她上眼藥吧。

  搖了搖頭,道:「沒事,就是逐意說她拿錯了筷子,在這賠罪呢。」

  安墨染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並沒有想到這般的陣仗竟是因為一雙筷子,抬頭看向一旁還未撤下去的桌子上放的兩雙筷子。

  第一雙,並沒有問題,待看向第二雙的時候,安墨染的目光微沉,那又筷子,府里除了偶爾戲弄人的時候拿出來用上一用,平時是不用的,尤其看到桌上的菜色,那個軟軟懦懦的丸子,安墨染的目光里已經暈染了暴風驟雨。

  回身眼神掃向屋裡的三個丫頭,一個跪著,兩個站著,不用說,這事一定與逐意脫不了干係。

  只是桅子才進門,安墨染微低眸看向桅子,若是今兒罰了這丫頭,會不會讓這丫頭的名聲受了牽連,可若是不罰,只是逐意這丫頭一人的意思到也罷了,若是還有別的人摻和其中呢?

  「桅子,你說這事怎麼辦?」安墨染的聲音溫和中帶著鼓勵,似乎無論桅子決定怎麼做,他都支持一般。

  桅子瞭然的笑了,剛才安墨染那顧忌的眼神並不是因為這丫頭在他身邊伺候了多年,不好懲罰,而是怕她為難。

  雖然沒有宣之於口,可是桅子就能看得懂安墨染的心意,或許也是因為這年兩人接觸的多了,對於安墨染的一些小動作,桅子也瞭若指掌一般。

  「染,府里犯錯的丫頭,可有處罰的規定?」

  桅子並沒有叫相公,也沒有叫夫君,而是叫的染,女子直呼男子的名字。

  簡簡單單一個字,三個丫頭都變了臉色,只不過落花與流水心下更多了瞭然,還有定位了自己以後的方向,而逐意,卻是唇角微白,顫抖不自知。

  安墨染眼裡含著笑意,他最喜歡桅子這般軟軟的叫他一聲「染」,不是安哥哥,不是夫君,不是世子,而是他的名字,帶著甜軟的稱呼,就像是昨天晚上,他用力的進入,然後她急喘著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子一般。

  「落花,你來說。」沒有回頭,安墨染的眼裡只容下了桅子一人,而且他還記得母親的話,讓桅子回來歇個午覺,若是他沒記錯時辰的話,這個時間正好是歇午覺的時候,那麼他也正好累了。

  心思早就起了變化,所以這會兒所有擋在前面的人都讓他覺得礙事,語氣自然也就不好起來。

  落花低眉道:「回世子爺,按府里的規矩,逐意這般該打十大板,或罰抄府規五十遍。」

  流水在落花話音方落的時候,便拿了一本府規過來,遞到了少夫人的手邊。

  桅子抬手拿起隨意的翻看著,用毛筆寫的小字,大概有五、六十篇的樣子,可見侯府的規矩還是不少的,桅子也並不細看,眼裡閃過狡黠。

  「這本府規上的字是誰寫的?」抬眼看著安墨染笑著問道。

  安墨染哪裡在意這個,只去掃了一眼落花。

  落花低眸道:「回少夫人,是侯夫人身邊的侍書寫的。」

  「噢。」桅子頗有興味的笑了,道:「想不到府里的丫頭還有這般的文筆。」

  說到這,桅子又調皮的看向安墨染道:「是不是府里的丫頭都會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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