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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挑釁

2024-04-30 01:09:22 作者: 問雨

  「侯夫人,我們是來辭行的。」廣仁王世子謝君羨,與歸德侯世子莫西風都笑著行了禮,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侯夫人瞧著這兩孩子笑道:「原本應該多留你們兩天的,不過知道你們也是事多,雖然年紀不大,可身上都挑著一擔子的事呢,我也就不多留了,什麼時候要是路過這邊,只管到府里來說話就是。」

  廣仁王世子的身份要高貴一些,笑道:「侯夫人也有幾年沒進京了,若是什麼時候進京,只管到廣仁王府去做客。」

  侯夫人笑著應了,然後才道:「正好新沖好的茶,你們也坐下來嘗嘗吧。」

  侯夫人只與廣仁王世子還有歸德侯世子說話,有意冷落了自家侄子,就是想給夏侯南澤一個教訓。

  可是夏侯南澤顯然是沒把侯夫人的心思放進心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抿了一口茶,一臉的享受其間的樣子,道:「難怪父親在家的時候常說,什麼碗配什麼蓋,莫要強求,就比如這喝茶,有些人註定了從生下來就是喝茶業沫子的,即便是給她再好的東西,到了嘴裡,只怕也品不出好的味道了,平白糟蹋了好東西。有些人卻是高貴的從生下來就該喝這種天下間也少有的東西的。」

  在坐的人誰聽不出來夏侯南澤話里的意思,桅子簡直覺得有些好笑了,這般幼稚的公子,難不成夏侯家的品種就是這樣的標準。

  

  當然這話她不會傻的當著侯夫人的面說出來,畢竟埋汰了夏侯家,就把自己的婆婆也連帶著埋汰了進去。

  只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有些人,就以為自己披了一層華麗的外衣,卻不知道,那層外衣透著腐朽的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支離破碎了。

  「萬頃春聲卷浪花,孤舟晚泊天之涯,岳陽樓頭無事坐,洞庭水試君山茶。」桅子手上輕握著官窯粉釉的茶盞,壓下一口茶,方才吟道。

  語音剛落,便朝著侯夫人笑道:「剛才母親問媳婦,媳婦還沒來的及答,雖然媳婦生在農家,可多少還是看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的,媳婦到是對這君山銀針有些耳聞。」

  「噢,說來聽聽。」侯夫人雖然不算是名門出身,可是在家也習得字,讀過詩的,桅子的詩她雖品不出好壞來,可是寫物,寫實,寫景,到是都含在其間了。

  廣仁王世子對這位新晉的侯府世子妃的印象還不錯,笑著抬道:「昨天聽聞少夫人一襲話,便能感受的到少夫人該是個知之甚廣的人,如今君羨到是也樂意聽聽少夫人的賜教。」

  歸德侯世子莫西風也笑道:「我們這些公子,平素在一塊最愛的就是吟詩,聽曲,飲茶,擺酒,今兒正好,我也在這長長見識,聽聽少夫人說的有何不同。」

  莫西風沒聽過桅子剛才說的那首詩,所以在他的意念當中,這首詩就該是這位侯夫人自己所做,只是一個貧家的女子,雖說現在家裡的生活富裕了些,可是像這種一年只得十幾兩的茶葉,就是他們這些王公貴族喝起來也是挺謹慎的,可是瞧著這位侯府的少夫人的樣子,到是如同白水一般的平常,這樣的氣韻,若非是大家養成,便是心胸開闊之人,據他們對這位侯府少夫人背影的了解,只怕是後者居多。

  可是一個女子,占到了心胸開闊,可真是不多見,所以莫西風到是對這位侯府的少夫人越發的來了興趣。

  桅子看了安墨染一眼,得到了一個無聲的支持,才開口道:「據我所知,君山貢茶因其產量較少,每歲貢不過十八斤,來自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細如針,故名君山銀針。屬於黃茶。其成品茶芽頭茁壯,長短大小均勻,茶芽內面呈金黃色,外層白毫顯露完整,而且包裹堅實,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銀針,雅稱「金鑲玉」。「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就是用來描寫君山銀針的。」

  莫西風與謝君羨對視一眼,到是沒想到這位少夫人知道的這般詳細。

  侯夫人聽了,也笑了,道:「你說的這個雅稱,我到是知道的,「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這句好,到是與這君山銀針沖泡起來的樣子全部描寫了出來。」

  桅子笑道:「自古文人便會常把一些名山、名水、名樓、名茶連在一起,沒有無邊的洞庭,滔滔的湖水,就難襯托出古樓的雄姿,沒有名山,也很難孕育出聞名天下的名茶,不是嗎?如黃山茶農制出了黃山毛峰、廬山雲霧孕育出廬山雲霧茶,洞庭山中生長著洞庭碧螺春,都是因為地理環境所致,君山茶色味似龍井,葉微寬而綠過之,這也是它與別的茶葉的區別。」

  「少夫人這話說的好,名山,名水,名樓,名茶,的確,自古文人情懷,詩意盎然,這樣的情景美致,確實很容易讓詩人一展情懷。」莫西風想像著那樣的情形,徜徉山水間的自在,確實讓人心曠神怡。

  桅子點了點頭,道:「其實我到是聽過一些關於君山銀針由來的傳說,似乎最早這個茶到不叫這個名子。」

  侯夫人一聽也來了興趣,笑道:「喝了這麼我年,我到是沒聽到這茶還有什麼傳說,正好,咱們幾個今兒都飽飽耳福。」

  夏侯南澤見自己的姑姑一味的抬高桅子,心下有些不滿,自己的妹妹喜歡安墨染,自己的姑姑不可能不知道,不娶自己的妹妹做媳婦也就罷了,偏偏娶了這麼個樣樣都敵不過自己妹妹的,原本他想著或許是襄陽侯的意思,姑姑心理定是不樂意的,可是這會瞧下來,自麼看怎麼像姑姑也是樂意的呢。

  這樣一想,夏侯南澤的情緒就越發的不好起來,想著爹爹私下曾說過,姑姑現在與夏侯家不一心了,夏侯南澤就越發的沉了臉色,看著這位侯府的少夫人就更多了幾分不屑,哼道:「少夫人可別拿那種道聽途說的消息來糊弄咱們,回頭咱們要是查出來有半分不實,到時候少夫人可就平白得了個妖言惑眾的名聲呢。」

  安墨染的眉頭一皺,只是不好開口。

  莫西風像是沒聽明白夏侯南澤話里的意思一般,笑道:「知道你們表兄弟關係好,可也不必在咱們面前表演親近呢,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趁著臨走之前在少夫人這多長些見識也是好的,回頭啊,咱們就能回京里跟別人顯擺去了。」

  謝君羨也點頭道:「就是這話,也不知道少夫人可會沖茶,要是能欣賞到少夫人沖茶,咱們也算是大飽眼福了。」

  莫西風是真的想瞪一眼謝君羨,當然,要是不太明顯的話,這丫的,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夏侯南澤就是死咬著人家少夫人的家世呢,你到好,還想著讓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出來給你沖個茶藝,你怎麼不一下子被茶灌死。

  謝君羨有些口無遮攔慣了,這會兒話一出口,又開始後悔了,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夏侯南澤嘴角掛著輕蔑的笑,道:「世子只怕要失望了,人家啊,估計也就會喝個水罷了。」

  「南澤……」侯夫人有些不贊同的開口。

  只是侯夫人的話方一出口,桅子就笑著接道:「世子與我說今兒在坐的除了親戚,就是與他極說的來的,雖然於沖茶之事上,我只學了個微薄,不過既是熟悉的人,也不過是湊個趣,大家不嫌棄就好。」

  說到這,看了一眼落花,道:「落花,我記得咱們院子裡有一套琉璃的茶具,去拿來。」

  「琉璃?鄉下人就是鄉下人,琉璃雖然珍貴,可也沒見誰用它來飲茶的。」夏侯南澤似乎與桅子是槓上癮了,凡是桅子提出來的,夏侯南澤總有辦法去攪黃了。

  「夏侯公子見多識廣,桅子卻是孤陋寡聞,不過桅子一向信奉用事實說話。」有些人,總是給臉不要臉,所以桅子覺得再給臉就顯得自己懦弱了。

  安墨染雖然不好給桅子什麼明示,不過眼裡卻是一片的鼓勵與支持,就為了這個,桅子也不會讓夏侯南澤看輕了她,不然等夏侯南澤再傳出去,只怕丟人的就不只她自己了。連著整個襄陽侯府都會被拉到裡面去。

  桅子抬送看向侯夫人道:「剛才說要給母親講個傳說呢,到是被夏侯公子耽誤了一會,正好趁這會沒事,我便說來與母親聽聽。」

  夏侯夫人看著桅子淡定自若的樣子,點了點頭,笑道:「好啊,說來聽聽。」

  這回謝君羨顯然不想再隨意開口了,到是莫西風湊趣道:「少夫人已經吊了半天的吊胃口了再吊下去,只怕咱們的行程都要耽誤了。」

  安墨染也笑著點頭道:「正好我也沒聽過。」

  桅子輕笑道:「據說,這君山茶的第一顆種子還是四千多年前娥皇、女英播下的。」

  謝君羨到是對這個比較有興趣,一臉納悶道:「竟是有這麼久了。」

  夏侯南澤翻了個白眼,不過到是沒敢對廣仁王世子開炮,自家跟人家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夏侯南澤還是挺有分寸的。

  桅子點了點頭,道:「是啊,聽說當時娥皇、女英將它們種在君山島上一口白鶴井旁邊,」而那座井卻恰恰在君山島上的白鶴寺內,寺里住著一個老道人,人稱白鶴真人,經常仙遊四方,待他雲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株茶,白鶴真人口渴,便舀了那白鶴井的水來沖泡幾片茶葉,只見杯中一股白氣裊裊上升,水氣中一隻白鶴沖天而去,那個白鶴似乎極有靈性,還回頭與白鶴真人點了點頭,然後就消失的無蹤了,待白鶴真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再低頭就只見茶杯中的茶葉都齊嶄嶄地懸空豎了起來,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筍。過了一會,又慢慢下沉,就像是雪花墜落一般。

  因此茶沖泡之後顏色金黃,形似黃雀的翎毛,所以別名又叫"黃翎毛",只是白鶴真人一直記得第一次沖泡此茶蒸騰飛出的那一隻白鶴的身影,所以這個茶經過白鶴真人的口口相傳,人們大多卻是叫它白鶴茶。

  後來白鶴真人仙去,不忍讓這個茶就此埋名,便尋了個機會,把這個茶給了當地的一個官員,此官員也早聞白鶴真人仙名,求籤卜卦,樣樣皆靈,能得白鶴真人賜茶,官員覺得這茶定是不簡單,果然,官員品後,只覺得與以往喝過的茶大為不同,便上了一封奏摺,並托人將此茶送進宮裡,託了自己的老師,也是皇上信任的大臣承了上去,當時的皇上品過以後也是對此茶多有褒獎,尤其是見到了那升騰而起的白鶴,更是想據為己有,這種祥瑞之兆更是讓皇上喜上眉梢,又得知此茶一年的產量極少,便專門做為貢茶,以便帝王及皇宮的妃嬪享用。」

  說到這,落花已經取了茶具回來,這套琉璃茶具自打世子拿回來還沒用過,落花到不知道少夫人什麼時候留意的。

  當眾人以為故事已經到了尾聲,沒有什麼懸念的時候,桅子又道:「歲歲進貢,多為平坦,只一年,卻發生了意外。聽說船過長江的時候,由於風浪顛簸把隨船帶來的白鶴井水給潑掉了。押船的州官嚇得面如土色,急中生智,只好取江水魚目混珠。運到宮裡以後,皇帝泡茶,只見茶葉上下浮沉卻不見白鶴沖天,心中納悶,隨口說道:"白鶴居然死了"!豈料金口一開,即為玉言,從此白鶴井的井水就枯竭了。但是白鶴茶卻流傳下來,即是今天的君山銀針茶。」

  侯夫人聽了連連感嘆,道:「喝了這麼多年的茶,到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說,若是我也能見到這茶里飛升的白鶴,只怕也不枉此生了。」

  一句玩笑,到是引得桅子跟著樂了,道:「母親還是不見那白鶴的好。」

  莫西風奇怪,道:「少夫人這話是何意?」人人都以為見了白鶴為祥瑞,少夫人這話可是有所不妥。

  安墨染淡笑的看著桅子,似乎覺得今天就該是桅子發光的時候,珍珠蒙塵,總會吐蕊,那耀眼的光芒又豈是那些微的塵埃能夠遮擋的。

  桅子笑道:「白鶴雖為祥瑞,可是多見的都為男子,若是見了母親這般貌美的女子,只怕就不肯返回天庭了,或者想著把母親帶走,豈不是桅子的罪過。」

  撲哧。

  一聲輕笑,謝君羨樂道:「少夫人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侯夫人被幾個孩子打趣的有些臉紅,不過心下卻不煩感,雖說她是大家族出身,可是卻也不喜歡那種規矩教導出來沒有親近感,只有規矩束縛的女孩,桅子這樣,雖說有些沒規矩,可是她卻能感受到那份信賴與依託,就像是子女依賴著爹娘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侯夫人很受用。

  伺棋在侯夫人一旁的侍棋一向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氣,平時管教下人也都是極重規矩的,可以說能在侯夫人跟前這麼放肆的女孩,伺棋也就看過夏侯姑娘,只是夏侯姑娘本來就是侯夫人的侄女,雖說不是侯夫人從小看到大的,可是侯夫人曾經可是拿夏侯姑娘當媳婦看待的,自然親近不同。

  至於府里新近的少夫人,伺棋雖說平時不大說話,可也心思靈秀,侯夫人以前可是不大待見的,至少以前這位少夫人在府里住著的時候,侯夫人也沒叫著過去陪著說說話什麼的,可見是不夠親昵的。

  時移事易,伺棋低垂著眉眼,總會在合適的地方找到自己合適的位子,這就是做丫頭的本事,能當侯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在這樣的侯府里脫穎而出,而且又不張揚霸道,盡到一個丫頭的本分,已經是難得的了。

  「少夫人說了半天,這下該讓咱們看看少夫人的手藝了吧。」夏侯南澤極是煞風景的好手,而且出口的話顯然是拿著桅子當丫頭看了。

  桅子一邊接了落花遞過來的淨手帕子,一邊淡笑道:「彩衣娛親,桅子的粗陋技藝,也就在親人面前偶有展示罷了。」

  桅子很好的曲解了夏侯南澤話里的意思,一句彩衣娛親,誰都知道這個典故說是個七旬的老人為了孝順父母,逗父母發笑,而把自己打扮成小兒狀的故事,只這麼簡單的四個字,便拉近了幾人的親切感,而不是單單的為了展示什麼。

  侯夫人讚賞的點了點頭,小小年紀,不卑不亢,不矯rou造作,總會在適當的時候說出適合的話語,不讓別人看低自己的身份,不吝於表現自己,讓別人承認自己,不得不說,桅子做的顯然比自己想像的好。

  安墨染自然對自己的媳婦更是喜歡的緊,而且聽著自己媳婦的話,更是高興不已。

  不過安墨染顯然對夏侯南澤也不耐到了極點,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處處針對桅子,這是明晃晃的不打襄陽侯府放在眼裡,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安墨染微眯著眼睛,裡面散發著危險的光芒注視著夏侯南澤,似乎想要給他警告,亦或是想在他身上發現什麼,因為夏侯南澤的心思顯然沒有他的親爹,也就是安墨染的親舅舅的心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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