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洞房昨夜停紅燭
2024-04-30 01:09:18
作者: 問雨
一人之力,力挽狂瀾,知道什麼時候該出手,尤其這份見識,就是那些高門貴女,也未必有這份見識。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桅子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微明,這個季節正是夜晚短,白日長的時候,身上的酸澀提醒了她昨夜的一切已然成真,她不再是鳳凰村那個隨意自在,任性妄為的少女了,如今她是堂堂襄陽侯府的世子妃。
身邊淺淺淡淡的呼吸吹著頸間的一縷髮絲,時飄時落,腰上那帶著明顯霸占意識的手讓她明白了自己以後生活中將要常對的一張面孔的主人是誰。
微側過頭,看向那安靜的睡顏,桅子捫心自問,似乎自己也做起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貌,灰姑娘的玻璃下此刻正穿在她的腳下。
「早安,娘子。」或許是桅子的目光太過清淡,也或許彼此都在適應著身邊多了另外一個人的相伴,安墨染其實早在桅子醒來之前就醒了。
只不過那會兒瞧著桅子還睡的香甜,而且懷裡柔軟的身子讓他不捨得離開,所以便假寐相陪,卻不曾想這丫頭就那般靜靜的看著自己。
雖然朝陽還沒有照進屋子,可是桅子看到安墨染的眸子揚起的一剎那,似乎就看到了朝陽一般的璀璨,因為那裡面暖暖的笑意,還有幸福,還有那裡面唯一的倒影,讓桅子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似乎這就是她要追尋的一抹陽光。
「早,安哥哥。」
桅子認真的享受著被陽光普照的暖意,嘴角的輕笑,配上微帶些絲啞的噪音,那一份睡意的慵懶,還有那一份絲啞所帶來的魅惑,對一個初償情事的男子來說,又是何等的誘惑。
被子底下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動了起來,似乎像君主在巡遊自己的領地一般,一面體味著昨夜的美好。
因為是初次,安墨染心疼桅子,所以在桅子呼痛的時候就放下了步調,在桅子咬著牙的適應中,安墨染快速的解決了生命中該走的步驟,即便是這樣的,那種滋味,還是讓他食髓知味。
「桅子,真好。」安墨染的身子已經壓了上來,貼著桅子的耳畔呼出的熱氣烘的桅子的臉瞬間就爆紅起來。
身體上的變化昭示著羊欲化狼的過程。
桅子嚇了一跳,連忙不顧一切的使勁推著安墨染,小聲道:「安哥哥,咱們還得去請安呢。」
安墨染滿臉的黑線,小傢伙似乎還是不能集中精力呢,不過想著昨天晚上小傢伙受了累,今天白天還有一頓鬧騰呢,算了,安墨染壓下心中的慾火,讓心情平復下來,待到身上的變化弱了些,才不舍的從桅子身上翻身下來,不過還是不忘討要福利道:「娘子,你該叫一聲相公,或是染。」
桅子恨不得把對縮起來,讓安墨染看不著她的存在,以前怎麼沒覺得安墨染是這般火熱的人。
安墨染看著像縮頭烏龜一般把頭埋在自己胸前假裝隱形人的桅子,好笑道:「娘子,要是再不起來,一會敬茶可就要遲到嘍。」
桅子一聽,猛的就抬起頭來,哪裡顧得上害羞,當然,要不是安墨染反應快,只怕自己的下巴就要受罪了。
桅子看著還束在自己身上的手腳急切道:「安哥哥,再不起就晚了。」
那小臉上的祈求神色,讓安墨染看的頓時心就軟了,想放開,可是又捨不得,其實他心下有數,這個時辰,自己爹娘也還沒起呢。
耍賴道:「叫一聲相公,或是染,我就放你起來。」
桅子無語,能不能告訴她,誰把安墨染的性子轉變成這樣了,或是她以前了解的太少了了。」
桅子可憐巴巴的望著某人,偏偏某隻狼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過程,對於小白鼠的反應心理差點樂翻了,所以只當沒看見。
桅子瞧著外面的陽光一點點的射了進來,外頭都聽到有丫頭在走動了,連忙討好道:「相公。」
這下總行了吧。
安墨染咂巴咂巴嘴,怎麼覺得這般生硬呢,一點也不軟懦,搖頭道:「叫的一點也不甜蜜,沒通過。」
桅子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要是再裝小白兔下去,沒準就要被這傢伙吃干抹淨了,然後頂著個大紅臉外加上第一天認親就遲到的場面去見自己的婆婆跟公公了。
桅子咬著牙,切著齒,然後在安墨染目之所及的驚變中變然兩隻胳膊微抬,就那般圈停住了安墨染的脖子,深情的表演道:「染,咱們該起床了。」
撲哧。
安墨染早就捕捉到了桅子眼裡的那一份狡黠,不過對於自己小媳婦今天一早的表現還是表示滿意的,暗地裡又占了一下便宜,然後才笑著起身,道:「我叫丫頭進來,還是你伺候我穿衣服。」
安墨染很體貼,這是桅子對新婚第一天早上夫妻相見的情形最大的讚揚。
眼裡的笑意濃了許多,不過還是不想打破規矩,試探道:「不用叫丫頭進來,沒問題嗎?」
安墨染似乎與桅子心意相通一般,拿過屏風上早就準備好的衣物替桅子一邊穿戴,一邊小聲道:「平時我也不用她們進來服侍的,回頭娘要是問起來,你只說是我不讓進來就好。」
桅子有些甜蜜的笑了,在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安墨染已經幫著她把衣服穿好了,一身大紅的衣裙,與昨天的嫁衣不同,這身大紅也是上好的料子,桅子自己親手縫製的,就想在今天穿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安墨染找了出來。
桅子雖然知道安墨染不是光靠丫頭伺候著過日子的貴族公子,可是對於安墨染這般了解自己,尤其這樣的動作做起來一點也不生疏,就像是已經做了多少回一般,有些臉紅,道:「你怎麼知道我要穿這個。」
撲哧。
桅子害羞的樣子讓安墨染很受用,等了這個女孩這麼多年,雖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可是安墨染早就想這樣把桅子捆在身邊寵著了。
因這在他的心理,桅子懂事的太早,辛苦的太早,她的成長與自己完全不一樣,以前,桅子受的苦也罷,受的累也罷,他即便想幫,也沒有太多的名義,因為桅子也好,羅家也罷,都不是平白生受了別人好受而不還的人,所以安墨染不想讓桅子負擔太多,可是如今不一樣了,桅子的身上貼上了安墨染的標籤,是他的女人了,所以,他可以隨著自己的喜好來寵她,給她最貼心的溫暖。
一邊穿好自己的衣服,把手上的腰束交到桅子的手裡,笑道:「這下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桅子好笑的看著安墨染像個大爺一般,一副我賞你個臉面,讓你給本大爺系腰帶的樣子,無奈道:「我看你穿的挺麻利的啊。」
安墨染得意道:「以後這個工作都由你來完全。」
桅子雙手在安墨染的腰間遊走,微低著頭,認真的繫著那個腰束,那墨黑般的髮絲傳來絲絲香氣,真浸心田。
安墨染有的時候也覺得奇怪,桅子身上的香氣,壓根就不是什麼東西薰染出來的,而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東西,也正是這份渾然天成,讓她的身上,可以清新淡雅如蓮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在那般一份純樸的鄉土裡,長出了這麼一份另類的奇葩,而他,正好幸運的採摘到了這一朵奇葩。
「世子爺,少夫人,可是醒了?」門外,三個丫頭早就聽到了動靜,只是一直沒聽到少夫人和世子爺叫人進來,也就不敢大動。
桅子有些臉紅的看著自己剛剛綁好的束腰,輕咳了一聲,小聲的道:「該叫她們進來了吧。」
安墨染點了點頭,握著桅子的手,今天早上,頭一次這般鄭重的神色,道:「桅子,你要記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安墨染的媳婦,無論是誰,只要是那些想欺負你的,想看刻扁你的,你只管給我教訓回去,有什麼後果,有你相公撐著。」
桅子微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出來,舉了舉自己的小拳頭,道:「我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兔。」
安墨染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桅子很感動,當然,也是因為在桅子面前的安墨染,表現的一直都是溫柔有禮,謙恭有度的,所以,在別人面前的安墨染到底是什麼樣子,桅子還真的不知道。
落花,流水,逐意,三人依次進了正房,身後還跟著一個眼生的嬤嬤,當然,這個偌大的侯府,桅子除了安墨染,雖然也小住了一個來月,可是真正交往的都不多。
婆子進屋先笑著道了喜,「老奴給世子爺,少夫人道喜。」
婆子笑的很是恭敬,而且沒有半分的越矩,等到桅子開了口,安墨染給落花一個眼色,一個上好的荷包紅封就到了婆子的手裡。
婆子這才笑著起身,道:「少夫人,老奴是方進家的,奉了侯夫人的吩咐,過來取了元帕供在祠堂。」
桅子的目光隨著婆子的動作一下子就落到了床上,那上面,正有一朵梅花綻放在潔白的帕子上,桅子竟不知道這個帕子什麼時候露了出來。
臉一瞬間的就爆紅了,側身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邊正在興災樂禍的安墨染,得來的不過是一個得意的笑。
桅子被這般的逗弄,撐不住也露了笑臉,嫁進了官家,規矩自是與平民小戶不同,就是平民小戶,有的人家也是要看這個的。
桅子強撐著臉面坐在了梳妝檯前。
落花很是懂心思的叫了小丫頭進來,依次端了洗漱的用具上來。
落花、流水都圍著桅子打轉,遞帕子,漱口,刷牙,一應物件,適時而準確的放到了桅子的手裡。
而逐意卻圍著安墨染打轉,桅子的目光透過梳妝檯上的銅鏡望過去,便看到逐意正商著一個綠色填漆的茶盤給安墨染端茶漱口。
十指尖尖,仿若青蔥,那上面的蔻丹與嬌嫩的十指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那眉眼間的專注與情意,桅子微微收回目光,以前或許是因為不在意吧,所以並不曾注意這些細節,可是如今這個人是自己的男人了,所以因為女人的直覺,反倒對他身邊出現的一切帶著危險的物體都開始排斥起來。
安墨染接過了茶盞瀨了口,然後就揮退了逐意,自己拿了帕子打濕擦了臉,又淨了口,回身的時候正看到流水欲給桅子畫眉,笑著上前接了過去,道:「小的給少夫人畫眉,還望少夫人莫要嫌棄才好。」
撲哧。
桅子本就端作著等著流水上妝,頭髮已經梳理完畢,插的珠翠雖然有些沉,可是桅子知道,今天是第一場仗,也是她作為這個侯府未來的女主人的第一次露面,所以不能露了怯,心下一直在給自己鼓勵著。
偏生被安墨染這般一弄,倒讓自己破了功。
只是桅子本來平淡的面容,因為這一笑,卻是搖曳生姿起來,尤其頭上那串流蘇,隨著這一笑,顫動的跟著晃動起來,越發顯得人嬌媚起來,別說是安墨染,就是幾個丫頭也看直了眼。
終於在此刻,明白了世子爺為何會這般對少夫人動心,有些女子,第一眼便讓人驚為天人,可是生活在一起以後,也還是那一眼,沒有別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定型的模板一般,無論在什麼場合,什麼環境,她的笑容總像是用尺子量過了一般,沒有一寸過深,沒也半分過淺,所以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即便是再美,也不過像一塊木頭一般。
有些女子,初時只覺平平,不見半分長處,可是越相處,越靈動,越相處,越變化多端,就像是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那被掩在泥土裡的珍珠,她的光芒是未經打磨的,天然,純粹,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情跟著飛揚起來。
落花與流水對視一眼,深刻的覺得,少夫人就是這樣的人。
安墨染的功夫自然沒有流水的好,可是這份心意卻讓人感動,逐意偷偷的躲在一角,看著與平常不一樣的世子爺,心下忍不住酸澀起來。
「走吧,我的娘子。」安墨染打趣的起身的同時拉著桅子一塊從椅子上起來,扯著她的小手,隨著她的步子,兩人並肩往門外走去。
落花與流水對視一眼,隨後就跟了上去,還不忘交待逐意留下來打理。
出了屋子的時候,桅子就扯了一下安墨染,想讓他放手,而且她也大約知道規矩,女子應該走在男子後頭半步或是兩步的距離,這般並肩,雖然在她看來無所謂,可是落到有心人的眼裡,沒準就要找她的話柄。
只是安墨染顯然沒能讓她如意,在她還來不及打量著周圍的景致,熟悉周圍的道路的時候,安墨染已經穩穩的拉著她的手,走到了侯夫人與侯爺的院子,憩馨居。
「世子到,少夫人到。」
小丫頭一路唱和著早就報了進去,屋裡,侯爺與夫人也剛好洗漱完,正等著喝新媳婦茶,不得不說,安墨染對這個時間上把握的極好。
不過侯夫人這會兒剛坐下,就聽到方進家的小聲進來貼著她的耳邊把自己兒子這一路過來的招搖舉動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多招搖,就是一直扯著少夫人的手進的憩馨園,惹來了不少丫頭、婆子的側止。
侯夫人有些無奈,自己生的兒子再了解不過了,這是在給他媳婦撐腰呢,怕回頭再有人欺負了去。
擺了擺去,嘴角掛著淡笑,看著逆著光走進來的一對新人,雖然那手已經分開了,可是那步子到還一致,侯夫人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一層。
方進家的送了帕子回來,就瞧見了院子裡的那一幕,趕著回來送信,一時要提前報信的意思,二也是想看看侯夫人的反應,說起來,方進家的自己還糊塗呢,像這種拿元帕的事,有餘嬤嬤在,自然輪不到她,雖然她也在侯夫人的屋子裡伺候,可是余嬤嬤那是侯夫人的奶嬤嬤,自己則是這侯府的老奴,侯夫人從打進府對她也沒有餘嬤嬤待見的多。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討嫌,平時也就給余嬤嬤打打下手,並不往侯夫人身邊狠湊,邀功,因為自己男人在侯爺面前有幾分臉面,雖說在侯夫人面前,要是她也能得幾分臉面,自家的日子會更好過,可是她一個下人,也懂得過尤不及的道理,這樣一高一低,到正好。
只是今兒一早,她才進院子,就得知余嬤嬤要回鄉養老的消息,還有侯夫人讓她去拿元帕,方進家的就明白了,余嬤嬤的日子到頭了,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余嬤嬤不再受侯夫人的看重了。
雖說少夫人是新進門,可是瞧著世子對少夫人的態度可不一般,這會兒方進家的品著侯夫人看少夫人的態度也到是和藹,沒有因為少夫人的身世而有半分的不滿和輕視,方進家的就知道,以後在府里該抱誰的大腿了。
當然,像方進家的這樣的老人,最會的就是權衡利弊,她們這一輩也就這樣了,可是她跟自己男人還有兒女呢,世子以後就是個這侯府的主人,自己也還得為下一輩子打算呢,聽說侯夫人身邊可沒帶人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