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挑唆

  李氏原想著老頭子是進來幫自己的，哪想到自己也受了一頓的排喧，當即不服道：「老頭子，你說話可得摸著良心說，咱們家大事小情的，哈時候不是你拍了板才做的，老二媳婦回來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老二的耳朵給掐紅了，這可是大毛和二毛嚷出來的，我自己的兒子，我都沒捨得打一下，輪到她一個婆娘在這發什麼威，我要是不給她點教訓，人家還不都得說你老羅家的兒子都是軟包，都是熊蛋不成。」

  羅老頭也聽孫子說了個大概，不過還是擺著手道：「行了，都差不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兩口子的事，你兒子都沒鬧騰，你鬧騰個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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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就衝著羅天冽道：「老二，你說說，你想咋辦？」

  劉氏這下可有些心慌了，瞧著公公這意思，竟是真要把她掃地出門不是，這可不行，劉氏再也抻不住了，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上去就拽著羅天冽的胳膊求道：「孩子他爹，你可得說句公道話，你可不能不要我，我好歹還給老羅家生下兩個金孫呢，再說今兒這事本來就不怨我，要不是大嫂和三弟妹聯合起來排喧我，我也不會回家拿你撒邪乎氣啊！」

  劉氏這會學尖了，李氏不是兒子是寶，媳婦是草嗎，就算是趕出去的老大，還有搬出去的老三，那也是李氏的兒子，也比自己這個媳婦在心理的地位強，如今只怕就是說老大、老三的不是，也不能提這兒子半句，只能往這媳婦上頭引。

  「啥，你說啥，你說你大嫂和三弟妹合起伙來排喧你？」李氏率先嚷嚷道。

  大兒子和吳氏分家單過這幾年，雖說年節的禮節是盡了，可是這態度上，李氏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大兒媳婦愣是一回門都沒登過，來回送東西一般就是老大自己過來，孩子更是連邊都不著。

  如今積著對吳氏的氣呢，聽了劉氏的話，自然氣血上涌。

  外頭聽著信的羅月雨和羅月嬌卻是都朝著屋裡嚷道：「二嫂，你說話可得走走腦子，別風大把舌頭閃了，大嫂是啥樣的人，三嫂是啥樣的人，只怕咱們心理都是心知肚明的，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沒背著人排喧過你，何況是這回分出去了，你若不是上趕子做了什麼惹眾怒的事，只怕她們就是想排喧你也排喧不著。」

  劉氏恨恨的往外頭瞪了一眼，實在是恨這兩個小姑子多事，都多大的閨女了，還賴在家裡不找婆家，那月雨到還好說，到底年歲還不到，可這羅月嬌都十六來的，也還賴在家裡不找婆家，這不是讓人笑話嗎，再說了，多這一口人，一年糧食得多浪費多些。

  羅老頭卻是更信自己閨女的話，點頭道：「月嬌和月雨兩個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一個當娘的還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這話是衝著李氏說的，當然也是李氏剛才的反應太大了，羅老頭先給她打了預防針。

  對於劉氏的挑唆，羅老頭更是一張臉都冷了下來，道：「老二媳婦，你大嫂和三弟妹是啥人，這些年我也能品得出，你若是說她們排喧你，空口白牙我是不信的，總得有個前因後果，只要你把前因後果講明白了，若是你占理，你婆婆自會給你出氣去，若是你不占理，那就是你多口舌，婦人家多口舌就是犯了七出之條，你可想好了。」

  羅老頭今兒是難得的硬氣，而且說話是有根有據，一時間把劉氏唬的一愣一愣的，李氏一瞧劉氏這樣子，就知道劉氏指不定就是誇大其辭，誆騙她了，氣的揚手就要打她，罵道：「你個不要臉面的，自家人的壞話你也能編排出來，成天在村里沒事就閒晃，家裡一有活就找不著你，這回可好了，都能把這謊話編排到我跟前了，咋，還想架攏我去給你出頭不成？」

  劉氏可不敢真的還手，再有羅老頭這一嚇，自己要是再跟婆婆對罵起來，指定沒好了。

  麻利的躲到了羅天冽的身後，然後才惴惴的道：「我是看著大哥家做了一桌子的肉菜，然後就只叫了三弟過去，也沒叫爹娘和大毛他爹過去，一時氣不過，就與大嫂和三弟妹辯了幾句，誰知卻被大嫂家的幾個丫頭給嗆了回來。」

  說到這，劉氏越想越委屈，拍著大腿坐在地上嚎道：「我容易嗎，一天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小叔和小姑要伺候的，如今大嫂、三弟妹都搬了出去，別的也不指望，可是這做頓好的，就算不叫上我們這些外人，好歹還有爹娘呢，就這般吃獨食，我不過氣不過說了兩句，還下小輩給嗆了回來，以後我這臉還往哪擱，我還咋出門啊。」

  唱作俱佳，到也唬住了屋裡的幾人。

  羅月嬌卻是不信大哥家是這樣的人，隔著窗戶哼道：「二嫂，你也別說的好聽，想著爹娘，上邊照顧老的，下邊伺候小的，說到這伺候，以前有大嫂，後來有三嫂，等到大奼紫嫣紅和三嫂都搬走了，只怕我和月雨天天乾的也比你這個當嫂子的多，就是娘，一天三頓飯也是包下來的，到是沒見二嫂成天幹啥，除了滿村的閒晃，打聽閒話，瞧著這家的伙食好了來兩口，那家的衣服料子新了，嚷著讓我二哥給你扯幾尺布做一件，就沒見過二嫂再幹過別的事，這回只怕是聞著大哥家的肉味，不等人招呼直接上了桌子吧，要是真這樣，別說是仙兒幾個排喧你，就是拿著大棍子打出來也不為過，長輩沒個長輩的樣子，還好意思挑小輩的不是，我都替你臊的慌。」

  「月嬌，怎麼跟你二嫂說話呢，快進屋去。」羅老頭雖然也從羅月嬌的話里反過味來，不過到底羅月嬌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這般傳出去與她的名聲也不好。

  劉氏本想要發作羅月嬌的，不過這會聽了羅老頭的吼聲，也就住了口。

  羅月雨也沒想到二姐今天這麼大的氣性，趕緊拉了她就往屋子裡回，一邊走一邊道：「二姐，你小點聲，爹今天心氣不順，別回頭再拿你撒氣。」

  羅月嬌自是不信羅老頭會說她，再說劉氏的作派她本就看不慣，到不是為了自己少幹活多享福，就是憑著她一個媳婦，還得讓李氏伺候她，羅月嬌就看不慣，哼道：「爹才不會糊塗呢。」

  說到這，一跺腳，道：「月雨，你在家裡看著些，我怕一會娘要找大哥的麻煩，我還得先給大哥報個信去。」

  除了羅月瓊，羅月嬌與羅月雨到與羅天翔和吳氏的感情也算是不錯，關鍵時刻也能出來說句公道話，因此吳氏搬了新家，羅月嬌和羅月雨偶爾也會過去說說話，幫著照顧照顧桅子。

  羅月雨也覺得羅月嬌說的有理，小聲道：「行，姐，你去吧，我在家裡盯著。」

  李氏這會卻是在屋裡問道：「老大家的真做了一桌子肉菜。」

  對著劉氏說完，又嘀咕道：「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好端端的把老三也叫去了，這是要幹啥？」

  羅老頭卻是不在意的哼道：「你管那麼寬幹啥。這都分家了，人家想幹啥就幹啥，干你啥事！」

  羅天冽也是這個意思，笑著哄著李氏道：「娘，大嫂的肚子是不是要到月了，這是提前慶祝呢吧。」

  吳氏這胎是小子，村里都說老羅家的風水壓了吳氏的運，瞧瞧這剛搬出來有了就是小子，要是早搬出來，指不定頭幾胎就能出幾個小子呢。

  李氏呸了一聲，道：「那沒生下來，誰能斷的那麼准，現在就慶上了，沒準到時候又是個丫頭片子呢，到時候我看她上哪個墳頭哭去。」

  「得了。」羅老頭又是一聲怒喝，道：「瞧瞧你說的這是啥話，老大斷了後你就那麼高興？」

  「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道道來。

  李氏一直盼著大兒子有個兒子繼承香火，要不是為了這個，當初也不會與吳氏鬧得那麼僵了，如今這般說，也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哪會真的盼了大兒子絕了後。

  羅老頭見李氏哼哧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也就見好就收了，瞅著劉氏道：「行了，你也別瞎編排了，連你兩個小姑子都知道分了家了，少摻和人家的事去，你也別在這挑了，有那閒功夫，幫你娘做做家裡的活計，我瞧著老二的衣裳都破了好幾天了，也沒見你給補上，一個大男人，整天穿了個破了洞的衣裳滿村晃蕩，外面那些閒言閒語都要把人淹死了，還有心管人家吃不吃肉，我看你就是成天閒的沒事幹，招禍呢。」

  「爹，沒事，就刮破了一點，是我沒讓孩子娘看到。」羅天冽一聽自己爹把自己拿了來說事，李氏的眼光又是一臉的不善，忙爭著解釋道。

  羅老頭沒這麼說，兩個女人都沒注意，羅天冽這麼一辯，反倒讓李氏也注意到了，可不是嗎，那破口正在胳膊肘處，別人在後頭一瞧就瞧見了。

  李氏又是一怒，拿著鞋底片子就要朝著劉氏招呼，好歹讓羅天冽給攔了下來，羅老頭也見鬧的差不多了，哼道：「行了，收了你那鞋底子吧，他們自己的日子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李氏在後頭哼嘰了兩聲也跟著出去了，不過卻是不出羅月嬌所料，出來就朝著羅天和道：「老四，去，上你大哥家把你大哥叫來，就說娘有話要說。」

  這會外面的天都有些黑了，羅天和不樂意道：「娘，你也不看看這是啥時候了，呆會就該睡覺了，不然晚上吃那點東西都跑沒了，又該餓了，到時候你還得給我開小灶，不如等著明天吧，明天吃了早飯我就去喊我大哥。」

  羅天和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倒著絕不坐著的手，想支使他幹活，沒有點利益驅使，那步是難邁動了。

  李氏自然也是捨不得小兒子受累，想了想，哼道：「大毛，二毛，你們哥倆跑一趟，就說嬤嬤叫你們大伯說話。」

  劉氏在屋裡聽了這話，剛要開口推了，就被羅天冽一把就把嘴給捂住了，小聲道：「我的姑奶奶，你還不消停點，還真想讓爹娘把你趕回娘家啊。」

  一句話直點了劉氏的脈門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了，大毛二毛也不是受支使的，找了跟四叔一樣的藉口，氣得李氏是想罵又捨不得罵，最後就只有自己的閨女能支使了，不過還沒開口，羅老頭就在屋裡叫道：「行了，你也別折騰了，這都分家了，哪有你管那麼寬的。」

  李氏一噎，只能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不過還是回身小聲的對著羅天和交待道：「明兒一大早，起來你就去叫你大哥去。」

  且不說劉氏又是拉著羅天冽如何的講究了一通，這邊羅月嬌跑到了羅天翔家的時候，正好趕上羅天全兩口子抱著虎子，領著草兒從院裡往外走，兩邊人走了個碰頭，羅天全打趣道：「月嬌，這大晚上的，你跑這麼急幹啥，不會是後邊有人追你吧？」

  羅月嬌忙擺著手道：「沒事，三哥，沒人，我就是來跟大哥和大嫂說點事。」

  緩了口氣，才看清院裡鳳兒也在家呢，羅月嬌高興的笑道：「鳳兒也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都沒去看看二姑，二姑和三姑都想你了。」

  自打鳳兒去了鎮上做活，平時回家也就住個一宿半宿的，羅月嬌真是有段日子沒見到鳳兒人了，而且打心理也是佩服這丫頭呢。

  鳳兒對羅月嬌和羅月雨也不反感，笑著叫了聲：「二姑。」

  才接著道：「我臨近傍晚才回來的，還沒來得及跟二姑說一聲呢。」

  羅月嬌一聽，笑道：「那還啥時候走，二姑送你去。」

  吳氏接了話頭道：「月嬌，這大晚上的，跑這麼急有啥事啊？」

  羅月嬌這才想起來是來幹嗎來了，忙道：「大嫂，還真有事呢，剛才二嫂是不是來你們家了。」

  桅子正靠在門邊看著仙兒和迎兒收拾著桌子，她幫不上忙，便靠在一旁，正好聽到了羅月嬌的話，心理哧道：「饞成這樣，還真有臉回家告狀，真是個中極品。」

  吳氏和鳳兒對視了一眼，連著馬氏都看了吳氏一眼，剛才在屋的時候她們就說起過，依劉氏的人品准得回家哭訴一通，這會可不是就來了。

  馬氏嘆道：「月嬌，你二嫂是不是回家又講究啥了？」

  羅月嬌哼道：「她是個饞嘴的，吃不到嘴就到處講究，我就是來告訴你們一聲，娘沒準得尋大哥說話，讓大哥心理有個數。」

  說到這，又想起羅老頭的話，羅月嬌笑道：「不過我尋思著娘也說不出啥來，爹說了，這都分了家了，以後各家過各家的日子，誰也別操誰家的心呢。」

  鳳兒到底比不得吳氏的沉穩，一聽這話，笑道：「二姑，莫不是我爺爺還罵了二嬸不成？」

  羅月嬌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下連著馬氏和吳氏都愣住了，這公爹輕易不會罵兒媳婦的，傳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羅月嬌也沒多說，只輕描淡寫道：「二嫂這樣的，就是欠教訓，這回有爹這麼一下，估計她總能消停些日子，好了大嫂，我沒別的事了，先回了。」

  「等等，月嬌，三哥跟你一塊走，送你一程。」羅天全想著剛才羅月嬌跑的急，這天又黑了，村裡的路就瞧不清了，到底一個姑娘家，還是跟著些好。

  馬氏也是贊同的道：「對，正好讓你三哥送送你，要不我也不放心。」

  吳氏推著羅天翔道：「你去送月嬌吧，讓老三跟弟妹抱著孩子先回去，我瞧著虎子的眼睛都要眯到一處了，指不定就要睡著了。」

  羅天翔忙披了件衣服，笑道：「成，我送月嬌，老三，你帶著弟妹跟孩子回家去。」

  趁著羅天翔不在家的功夫，鳳兒諷刺道：「娘，我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長輩，咋就那麼好意思，上去就搶桅子的飯碗呢，可真會挑軟的欺人，就看桅子年紀小，就欺負她，也不想想這是在誰家，真以為是以前大夥一塊過的那時候了，吃啥喝啥的都得可著他們先來，咱們姐妹幾個就得餓著。」

  迎兒也是一臉贊同的道：「娘，我大姐說的對，今兒要不是我二姐手快，只怕小妹的飯碗都要被搶了。」

  仙兒也道：「娘，我二嬸這毛病是啥時候作下的，咋就跟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就是以前家裡吃不飽的時候，也沒見她這樣啊。」

  桅子人小，這會沒言語，不過在心理還是贊同姐姐們的話的，這樣的二嬸，嘖嘖，也算是奇葩了。

  吳氏也沒阻止孩子們議論長輩，若不是看著孩子們二叔的面子，就劉氏那樣的品性，別說是來往，就是進這個院子，她都閒的荒。

  瞅了瞅外面的天色，估計著羅天翔也快回來了，吳氏才輕描淡寫的道：「好了，都收收吧，說兩句就得了，別回頭讓你們爹聽見了。」

  鳳兒嘟著嘴道：「娘就是顧忌的多，整天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到頭來沒一個人顧忌著娘的。」

  仙兒扯了扯鳳兒，她比鳳兒在家的時間長，自然也知道羅天翔有時候的無奈與鬱悶，再說自打她們家搬出來以後，村裡的閒言閒語也夠爺爺嬤嬤那邊喝一壺的了，為此羅天翔原想解釋一二的，只是話沒開口，人家就是一臉的同情，家裡的情況在這擺著呢，還說啥，有啥說的，得了，認吧。

  桅子也看出了吳氏的心思，打著呵欠道：「大姐，我困了，我今晚跟大姐一塊睡。」

  迎兒也沒比桅子大多少，鳳兒好容易回來了，也想跟著親近親近，忙叫道：「我也要跟大姐一塊睡。」

  仙兒一聽，也湊著熱鬧道：「好啊，我也跟著大姐一塊，咱們姐妹幾個好久都沒在一起說說話了，正好停歇都擠大姐那屋去得了。」

  鳳兒哀嚎道：「可憐的炕啊。」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溢滿室。羅天翔前腳邁進家門，就聽到屋裡傳來的笑聲，心理一片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