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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2024-04-30 01:01:38 作者: 荒野大烤肉

  鬼巷失火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幽州眾人無不惶恐至極,以訛傳訛到了鍾靈毓耳朵里,竟然成了瑞王余怒,這才野火連天。

  若不然怎麼前幾日才下了雨,鬼巷轉頭就失火了。何況鬼巷素來無人踏經,如何會起這樣大的火,其中古怪不言而喻。

  更有甚者,是說近日來幽州的官員命太硬,瑞王的孤魂殺之不得,才引起了這場大火。

  徐澤苦不堪言:「大人,那些愚民成天路過幽州府,都要往門口扔菜葉子,非讓我去鬼巷給瑞王三跪九叩,這都是什麼事啊!」

  正說著,府門外還傳來叫罵聲。

  「狗官!出來給瑞王謝罪!」

  沈檀舟看熱鬧不嫌事大:「論理,咱們是該去給瑞王謝罪,畢竟瑞王已經過世這樣久,咱們還得借人家餘威,屬實是有些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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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澤白他一眼:「若說跪拜,那本官確實該跪瑞王汗馬之勞。那鬼巷無碑無墓,誰知道拜的是哪路神仙,到時候惡鬼纏身,本官可受不住。」

  見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鍾靈毓瞥了他一眼:「得了,白執玉那裡如何說?」

  徐澤道:「這件事得問天青。」

  鍾靈毓偏過頭,就見傅天青低下頭,玩弄著劍穗,嘴角還含著一抹傻笑。細看著,倒很有少女懷春的意味。

  少女懷春?傅天青?懷誰?

  三人對視一眼,徐澤露出一抹壞笑,悄聲湊到他耳邊,驀地大叫一聲:「傅天青!你想誰呢!」

  傅天青一個激勵,劍欲出鞘,卻在看清來人,又硬生生將殺意壓了下來。他對上三人意味深長的目光,自覺這三人都是人中人精,不免有一種被看穿了的尷尬,只能低咳一聲:「何事?」

  鍾靈毓輕聲道:「你去白執玉那裡,她說了些什麼?」

  傅天青回過神來,才一五一十地將聽春風的事宜說了出來。

  聽春風早年並沒有殺人越貨的生意,只不過是幽州城下的一座小賭坊,也是近幾年西海亂成一團,聽春風的規模才大了起來。白執玉掌管聽春風的這幾年,除了經營賭坊和暗莊的稅收,並不負責暗衛的管理。

  傅天青道:「執玉姑娘說統管暗衛以及聽春風內務的是一位叫做李珂的男子,算是聽春風主人的親信,自聽春風立足於夏朝之時,便打理聽春風。後來執玉來到聽春風之後,兩人邊一個掌管外事生意,一個統管內務。」

  「聽春風的主人?」

  傅天青從袖中掏出一張畫像:「執玉姑娘手筋受損,如今也只能畫出這寥寥幾筆。不過....她說此人認識您與殿下,還在京城交過手。」

  寥寥幾步,只能看出神韻,是一位略顯英氣的女子。

  鍾靈毓與沈檀舟對視一眼,心頭忽而有些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稚楚?」

  沈檀舟略微皺眉:「你去將執玉姑娘請來。」

  趁著傅天青去請人的空隙,沈檀舟執筆畫了一幅丹青,單看這手筆,就絕不像是尋常紈絝子弟,同樣是寥寥幾筆,卻將稚楚的面容勾勒的大差不差。

  鍾靈毓暗暗沉思,卻聽徐澤道:「大人,若是事情了結,這二位姑娘又該從何發落?白無塵雖然身負人命,但到底是身不由己。可若是判他們無罪,他們又確確實實是為虎作倀。如今來看,倒不好斟酌了。」

  「那依你之見呢?」

  她心中已經有了抉擇,但她並非固執己見之人,更何況——若是大理寺一日出不來能人,姬華便多有一日顧慮,屆時還是不會調她去刑部。

  徐澤道:「無塵姑娘救過朝廷命官,執玉姑娘也佐助朝堂查驗犯人。下官以為,只要快馬去江南查驗是否有《春日宴》一圖,若二人身世所言屬實,倒可以從輕判決,不必重罰。」

  鍾靈毓點點頭:「這件事還是要西海事了再議,屆時功過清算,自會算上她救下你一命。」

  徐澤送了口氣,像是想到了什麼:「對了,大人,昨日官驛快馬加鞭送來一封書信,說是陛下派了人來詳查西海稅收一事,不知道大人可有耳聞?」

  這些時日他們都忙得暈頭轉向,自然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她道:「既然是陛下派來的,你就好生配合著,總歸稅收也是六部的事情,本也不是大理寺的事務,免得多辦之後,朝堂上那些人嘴上又忙活起來。」

  徐澤低低應了一聲。

  正說著,那廂白執玉已經漸行漸近。

  她一襲白衣,曳地而來,細細看眉目,好一位秋水伊人,饒是關外風沙,也吹不散她眉目中的嫻靜溫雅,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大家風範,也難怪傅天青常常失神了。

  她甫一走近,禮數倒是周全,一一行了禮。

  雖說她是一直被看管著,但鍾靈毓素來不虧待犯人,也都是以禮相待。更何況,這白家二女,如今對他們辦案大有裨益,自然不會唐突冒犯。

  徐澤向來不怕生,拿著沈檀舟畫的那張丹青,就上前詢問:「執玉姑娘,你且看,這是不是聽春風的主人?」

  「確是此人.....難道諸位都認識她?」

  徐澤道:「此人便是阿肯丹國六公主,前不久還在京城為非作歹,意圖要了大人性命!竟然沒想到,她還能躲在幽州城。」

  話落,他轉過身:「大人,要不我帶兵將幽州城封鎖,斷然不能再讓那六公主在我朝為非作歹。」

  鍾靈毓是真沒想到,聽春風背後之人會是稚楚公主。

  這件事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沉吟間,她聽見沈檀舟的聲音,慢條斯理地響了起來。

  「我倒是好奇——」

  「你又好奇什麼?」徐澤不耐煩地道。

  鍾靈毓輕斥一聲:「徐澤,辦案之時自不必感情用事。」

  徐澤一臉委屈:「大人,我——」

  沈檀舟無所謂地拜拜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鍾靈毓一眼,目光又落在白執玉身上,客氣地點點頭:「我是好奇......白無塵前腳出事,執玉姑娘接著就失蹤,還是死於鬼巷的大火。前後來看,未免就有些巧合了。聽春風不會想不到這一茬,大人引火上身,又是為了什麼?」

  「.......」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她。

  衰敗的秋光里,她仍舊是單薄黑衣,長刀在側,寡言寡語地立在人群最邊緣。

  觸及到眾人的目光,她略微低頭,輕聲道:「自然是要釣一隻大魚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條魚是原先上鉤卻逃之夭夭的一條魚。

  阿肯丹國的刺客在夏朝四處流竄並非一日兩日,如今拋磚引玉找到了聽春風的存在,她自然想要看看這背後又是何許人物。更何況,江充臨終之前拋出來的那一枚舍利又有阿肯丹國的圖騰,可以見得來歷不明。

  他既作為李風的忠僕,李風又有辛密,如今來看只怕當時卻有人與阿肯丹國勾結,如今又要來殺江充滅口。現下來看,只要釣出背後想要殺害江充的那條大魚,瑞王冤案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只是,究竟是誰與阿肯丹國陳倉暗度,替他們在夏朝鋪平了路。

  江充到底又知道些什麼?

  姬嵐與李如歌隱居在幽州城,又是有什麼目的?

  陳玢和胡曉為何又被接連滅口?

  眾人心事重重,沈檀舟輕聲開口:「眼下可以知道,胡曉之死,是因為陳玢泄露了行蹤給書一,書一給了碎竹坊的稚楚,背後之人兩相權宜,所以才藉機殺了胡曉與陳玢。」

  白執玉抿唇:「這件事,想必只有李珂會知道。外派無塵前去蓬萊州的,是李珂。」

  這件事傅天青也有印象,當時他聽見蓬萊州這三個字時,確實是看見一個凌厲的男人從天字閣中出來。

  按照白執玉所言,鍾靈毓大抵了解了聽春風的辦事行景。

  白執玉負責接待,而李珂就是負責外派人手。

  「不過,有些人是我接見,有些人還是李珂會面。這些人,我從來不知道。想來應該也是起先就與聽春風有關係的舊人。」

  鍾靈毓點點頭:「瑞王這件事,想來與聽春風也脫不開關係。」

  徐澤有些擔憂:「那眼下咱們該如何做?只怕聽春風也知道是咱們劫走白姑娘,此處天高皇帝遠,他們要是真對咱們動手,只怕也難逃一死。」

  「眼下之計,唯有一字。」

  徐澤不解:「什麼?」

  鍾靈毓輕聲道:「等。」

  她看向沈檀舟,見他正立在光影交界處,盈盈地望向她。

  鍾靈毓心頭一熱,面上不自覺的發紅,只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不知道為什麼,徐澤總覺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

  他撓了撓腦袋:「那下官先去處理稅收事宜,待朝堂上來人,便可以移交了。」

  這一聲,驚醒了一室夢中人。

  白執玉也低頭行禮:「妾身便不叨擾大人了。」

  傅天青連忙要送她,緊趕慢趕的跟了上去。

  屋子裡一剎安靜了下來,鍾靈毓無端覺出兩分尷尬。

  她兀自沉吟片刻,也想不出來什麼緩解尷尬的言論,只背著手,也要往外走。

  沈檀舟忙問:「大人要去哪?」

  「去看看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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