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2024-04-30 01:01:14
作者: 荒野大烤肉
徐澤見鍾靈毓沉默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問:「大人,你可看出什麼來?這兇器倒是蹊蹺,好幾個仵作都看不出來。有人說是刀傷,有人說是斧頭,實在是可疑。」
鍾靈毓回過神來,輕聲道:「是鍘刀。」
沈檀舟皺了皺眉:「鬼巷旁邊卻是有一處行刑台,上面的鍘刀已經生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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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
四人沒帶差役,拐小路往鬼巷的方向前去。
沈檀舟和鍾靈毓並排在前面走著,後面的兩人識趣地落下一段距離。
徐澤叫囂道:「傅天青,你拉著我離大人這麼遠做什麼?我都聽不清大人說話了!」
「說了你也聽不懂。」
「......你!你等著!本官回去定然參你一本。」
傅天青笑笑:「那我讓你回不去。」
徐澤脖子一縮,無端感覺背後發涼,滿腹的牢騷只能先咽了下去。
後面的熱鬧傳不過去,鍾靈毓一邊走著,一邊問:「那夜你可看清那人的身手?」
「絕不是用寬刀之人,他離開鬼巷的時候,我跟了上去,他身上掛的是一把長劍。身法不錯,顯然是熟悉幽州地形。」
正說著,一行人已經到了鬼巷附近。
周圍有些差役在旁邊看守,神情卻無精打采,顯然是不想在這裡逗留。
徐澤上去示意他們先離開,那群人登時如蒙大赦,行了禮就去了別處。
眼見周圍沒人看守,鍾靈毓才上前,走到了那行刑台。
果不其然,那鍘刀有移動過的痕跡,灰塵同下面都有些對不上,刀口處的血跡還沒有清洗乾淨,只是因為鍘刀本身就已經鏽跡斑斑,老遠也看不出來。
下了行刑台,她才去了鬼巷當中。
原先屍體的地方已經用白石灰畫了一個圈,統共有兩個,一個是江充,鮮血黏在地上,流了好遠。
她拿著那柄鍘刀,走到季禾的白圈,兀自看了許久,才從當中,找到了一塊略顯方正的血跡,恰好和鍘刀吻合。
沈檀舟道:「可江充的屍體上,卻是劍傷,難道說兇手不是同一人?」
「沒錯。」鍾靈毓應了一聲。
傅天青很是不解:「這季禾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又是得罪了誰,才被這樣殺害?可他多次一舉,又是為得什麼呢?」
「難道說用鍘刀殺人比較正式?」徐澤擰著眉。
鍾靈毓搖搖頭:「季禾這件事再探,至於江充之死,只怕是想要從他手中得到那枚舍利。只要舍利在,不怕釣不到大魚。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殺害季禾的兇手再說。」
她看向徐澤:「你再去看看這幾日季禾出入了什麼地界,又得罪了什麼人,事無巨細一併查驗出來。他一屆商人,除非是尋仇,否則死相不會這樣殘忍。」
徐澤連聲應是。
沈檀舟卻有些唏噓:「假若季禾之死是同我們相關,只怕自我們一進城,就被人盯上了。如今看來,萬事還需要再謹慎些才行。」
不用說季禾,單看江充之死,也知道有人對他們的到來起了疑心。
只怕,這件事還是同瑞王案脫不開關係。
她對徐澤道:「我要離開幽州幾天,少說五日,這幾天你調一隊兵馬來,務必看守好鬼巷,不要再生是非。」
「啊?離開幽州?大人你要去哪?」
「去踏青。」
......
鍾靈毓離開幽州之後,徐澤接連幾晚沒睡好覺。
他同鍾靈毓共事將近三年,從未聽說過鍾靈毓休沐出遊,京城無大案,她就各地巡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連新歲那幾日,他去丞相府拜會,都以她讀書為由給拒絕了。
他生平只聽說鍾靈毓出遊過一次菡萏會,好巧不巧,船還炸了。
這樣勤懇辦公的鐘大人,竟然也會外出辦案出去踏青?
可幽州地僻荒涼不談,單看這蕭瑟秋日,也不是能踏青的好日子啊!
徐澤輾轉到半夜,實在是睡不著,見月色入戶,索性披上件衣服,決定逛逛幽州府。
但他到底有些膽小,思前想後,還是去敲響了傅天青的門。
「天青,你睡了沒?」
敲了約莫一炷香,他才看見傅天青沉著臉開了門。
「有屁快放。」
「......我就知道你沒睡,今夜月色甚好,你我同游如何?」
傅天青門一合,就要轉身回去補覺,卻聽徐澤道:「你還記得季禾那日是去賭坊的嗎?咱們去逛逛如何?」
傅天青頓了頓:「你不怕鍾大人削你?」
「......我有說是去賭錢的嗎?」
「那你是......」
徐澤道:「這幾日我總覺著蹊蹺,幽州商貿並不繁華,可是外來客卻不少,多半在這停留十天半個月。可幽州並沒有什麼取樂的地方,那季禾在這裡逗留,實在是可疑。思前想後,我只能去細查了那賭坊,卻發現還有另一樁生意。」
「什麼生意?」
徐澤意味不明地笑笑:「去了就知道了。」
這點子好奇徹底消磨了傅天青為數不多的困意,他到底按捺不住,跟著徐澤去了那所謂的賭坊。
幽州城值夜的人甚少,就算沒有勒令宵禁,天一黑街上就沒有人了。
拖鬼巷的福,近些年來,幽州城的百姓大多遷離幽州,剩下的也都是些年歲高的翁嫗。
想來,這些個商旅在這裡逗留這麼些時日,卻是不大正常。
賭坊就更是奇怪。
幽州沒有頒下禁止經營賭坊的文書,可這賭坊卻開的異常幽僻,若非徐澤領著他近來,他甚至還以為這是一間茶鋪。
上面的匾額上更是含混不清,只有三個字,名喚聽春風。
聽春風。
倒是個別致的名字。
兩人只穿了一件常服,同尋常商旅也沒有區別。一進門,還不是鬧哄哄的賭局,反倒就是一間雅致的迎客堂。
旁邊立著的人快步迎了上來:「二位公子,要去哪間房?」
「天字一號,上等間。」
他默不作聲地跟在徐澤後面,聽著徐澤嫻熟地說著賭場上的黑話,有心決定回去向鍾靈毓告上一狀。
這徐澤,一看就沒少出入這種地界。
立著侍才倒是不卑不亢:「今日天字一號不接客,煩請二位公子定下明日的位置吧。」
徐澤笑笑,在紙上留下了兩個假名,這才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隨意逛逛吧。」
傅天青聽得是雲裡霧裡,只能跟著兩人離開迎客堂,往後面走去。
跟確切地說,是侍才領著他二人,往一個密道下面走去。
他心裡越發覺著古怪,但看徐澤面色無虞,只能緊跟在他身後。
又往下走了許久,眼前才豁然開朗起來,周圍全是一間又一間小屋子,整齊排開,過道是四通八達,倒像是地下街市一般。竟是有些數不過來。細細聽裡面倒是傳來許多叫嚷聲,像是在玩骰子。
侍才遞給二人一塊木牌,神秘地笑笑:「除了天字號的房間,二位請隨意。」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離開了。
傅天青忍不住問:「這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
徐澤見人走遠了,才道:「見不得人的生意。」
他領著傅天青往前走:「前些年大人下令徹查市面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像什麼催情毒,迷魂藥,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但若是不揪出梗源,是不可能徹底乾淨的。季禾有一批貨箱裡面,裝得正是這些催情毒,是要運回帝京的。」
「那.....這裡不是賭坊嗎?」
「只有最前面的幾間是,後面的每個隔間,都是賣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有的是毒,有的則是一些消息,還有的就是美嬌娘。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裡不敢賣的。」
地道里只有一盞幽微燈火,映照在徐澤那張溫吞的面容上,倒無端有些寒涼的。
傅天青心中一悸,不敢再小瞧他。
他問:「那天子一號, 賣的又是什麼?」
「自然是人命。」
這一聲很輕,落下之時,過道里無端起了一陣幽風,燈火微顫,只覺著萬分幽涼。
傅天青覺著稀奇。
麒麟衛都不知道幽州城裡面有這麼一處地方,這徐澤剛來沒幾天,怎麼就發覺到這些東西了。
大抵是看出來他的疑惑,徐澤笑笑,卻指了指自己嘴。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在,就註定守不住秘密。」
傅天青心神一怔,忽然記起了一段久遠的歲月。
那時候他和徐澤是同窗,學業旗鼓相當,但他卻最不喜歡徐澤,只覺著他這張嘴討人厭。可是夫子卻喜歡的緊,他心中不平,同夫子對弈時便多說了兩句。
夫子笑著搖了搖頭。
他對年少的傅天青說:「夢舟與你不同,他鋒芒內斂,生了張防不勝防的巧嘴。你要知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
原來這暗箭,就藏在那一句又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廢話中嗎?
他心中吃驚,卻不敢再多說,只能換了話頭:「那這木牌有何作用?」
徐澤解釋了一二。
木牌是進入房間的機關,也是買東西的記號,等出門了再一同結算。
傅天青微微抿唇,要不是這幾日他一直跟在徐澤身後,只怕也不會相信他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能足不出戶就打聽到這裡的始末,這樣的才智,又豈非尋常人?
「那這次來,你想買什麼?」
徐澤翻了個白眼:「你沒聽見嗎,天字一號的房間已經滿了。咱們來看看,這些人想要殺誰。」
傅天青問:「你看?」
「自然是你看了。」他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我進去見見世面,你打聽清楚了來找我,傅大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