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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達成約定

2024-05-25 04:29:59 作者: 陳津州

  殿外鼓聲忽響,震得杯中茶水泛起層層漣漪。

  陳庭州轉頭望向殿外一路長跪叩首,懷揣著嬰孩剝皮做成的鼓,還要時不時敲出沉悶的響聲的遊行隊伍。

  那最前端三叩九拜的女子虔誠禱告:「願上蒼佑皇嗣萬福!」

  他嘲弄地輕笑一聲,原來陸晉德也有這樣愛惜孩子的時候。從前單單一個所謂卦象,就能讓他從小在冷落和厭煩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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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他娘忙於爭鬥,無暇顧及他究竟是何落寞。他本以為從此也就只能渾渾噩噩時,有人卻擅自闖入了他破碎又黑暗的心底,義無反顧帶他衝出束縛的牢籠。

  她像追尋自由的野鳥,會突然逃出枯燥的深宮只為拉著他去尋一片廣闊的空地跑個精疲力盡。

  她說:做本公主的小跟班,讓本公主罩著你。

  那年,她才九歲。

  思緒斷了線,他唇邊笑意漸散。

  「父王,沒有人會因為情愛而放下權勢。如果我太子之位不保從此淪為廢人,那我還怎麼護她平安。」

  陸晉德微微皺起眉頭,「你不怕朕現在就殺了她?」

  陳庭州眸光愈發幽冷,那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瘋狂跳動,「我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反正大不了就魚死網破我陪她一起下、地、獄。」

  「你敢威脅朕?想造反嗎!」

  陸晉德猛地一拍桌子,他氣得肩膀都在發抖。

  「爹,難道你忘記當年你的仙師親口說過,我就是個煞星,生下來就是克你們陸家的嗎。」

  他的身子前傾,那病態的笑容不斷在陸晉德眼前放大。直至靠到陸晉德耳旁,他忽而醇厚的聲音宛若惡鬼的低吟:「爹,你現在不是陸家長子而是坐擁江山的天子,你的命可比我們要金貴得多。」

  陸晉德的餘光冷冷盯著他,「你想做什麼?」

  「簡單,等我見到她真能安安穩穩活下去,這什麼狗屁太子我根本就不稀罕,你願意給誰就給誰。」

  心口陣陣余痛襲來,他本就消瘦的臉退去血色更顯枯槁,深吸一口氣他強撐著說道:「只要你不奪她性命,那一切都隨你意願。哪怕是我死換她生,這是陸家欠她的。」

  「欠什麼?前朝治國昏庸,明君上位乃是天賜機緣只為讓百姓脫離苦海,讓世道穩定江山一統。」

  「但其實當年,祖父祖母根本沒有造反的念頭,是爹你暗中吹風又強迫小叔來欺瞞利用公主。因私慾想要皇位的人始終是你,小叔不過是陸家最為趁手的工具罷了。」

  陸晉德一時沉默,過了片刻他譏諷地冷哼出聲,「是又如何,如今上朕對得起國家,下朕對得起百姓。她沈家無一人為國盡心,想當君王卻只貪圖享樂那就是重罪。」

  陳庭州不屑地站起身,他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放置腹前,碩長的身子站得挺直。

  「只要父王能饒她一命,日後我這太子之位定會親手奉上。」

  陸晉德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算朕心善,放你們兩個一馬。」

  「謝父王成全。」

  一直在旁邊候著的梁盛見陳庭州離開,那半空中凝聚的暗流涌動才算是徹底散去,他邊理著案桌上有些凌亂的奏摺邊心有餘悸地問著:「皇上真打算饒過那沈宴卿嗎?」

  陸晉德緊緊攥著早已漸涼的茶杯,輕蔑地嗤笑一聲。

  「當然...不會。」

  ……

  往常喧鬧的院中已經沉寂了三日,唯有風起時梨枝作響才勉強打破這份靜謐。刺骨的寒氣順著縫隙肆虐著昏暗的房間,瑟縮在被褥下的憐芝緊咬牙關地按著腕間。

  似是疼痛難忍,她摸索著枕下最後一顆藥丸空口咽下。

  透過薄薄的窗紙,她看著仍是如先前那般蕭瑟的院子,心中強烈的不安迫使她拄著拐杖下了床。

  剛出門,正和一臉死氣的奕元打了個照面。

  「還是沒有她的消息嗎?」

  她連忙叫住抬腳就走的奕元,吃力地走到他身邊神色凝重地說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不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沒準她現在還活著只是沒那麼自由罷了。」

  奕元沒有說話,只是往下壓了壓斗笠遮蓋住他大半張臉。

  他又要走,憐芝順勢拉住他的胳膊慎重地搖了搖頭,「不可莽撞,她肯定也不願意見你白白送死。」

  奕元強硬地甩開她的手,語氣冷漠道:「沈姐如今生死未卜,大哥也不在府中,還有那東宮重兵把守又根本溜不進去,難道我要眼睜睜在這乾等嗎?」

  「如果她活著我就帶她回來,她死了我就為她報仇。」

  天色陰沉,烏黑的雲團漸漸遮住頭頂泛白的天。

  憐芝凝望著壓抑的天邊半晌,喃喃自語:「你不僅報不了仇,還只會把命搭進去。此事或許是因顧家而起,那日我見侍衛在小姐房中搜出蠱蟲就已覺得奇怪,要麼是府中有顧家奸細,要麼是顧家早早就布了局只為針對小姐。」

  「為什麼?沈姐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遭到他們記恨?」

  「或許是小姐擋了顧家的路吧。」

  憐芝微眯雙眸細細思索著所有與顧錦寧關聯的事情,她口中不斷地重複著:「蠱蟲...蠱蟲...」

  「會不會是有人發現太子異常,而顧家小姐為逃脫殘害太子的罪名而將此事污衊到小姐身上。」

  她低頭看向自己那被白布纏繞幾圈的手腕,呼吸不自覺有些急促,「你不要衝動,等我去顧府探探情況,順便再去秦家試試少主態度。」

  奕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戒備地問著:「你什麼時候對沈姐這麼上心了?」

  憐芝無奈地苦笑一聲,「一損俱損的道理我自是明白,你也不用揣測我的用心,我不過也是為我自己的性命奔波。」

  奕元不懂她說的到底什麼意思,但卻也沒再衝動。他焦躁地走來走去,握著刀柄的手青筋忽起,「可是你說的這些終究也只是查清緣由,說白了那秦少爺再腰纏萬貫也只是個商賈,他怎麼可能從皇后的手中救下沈姐。」

  「總比你不要命的法子強。」

  正說著,別院大門被人推開,一身狼狽的沈寅止匆匆關上門後便倚在門板上緩緩跌坐在地。

  他捂著左腹的手在指縫間溢出鮮紅的血,不多時就浸濕了衣服落到地上留下點點血痕。

  他聲音沙啞,面上卻是露出個輕鬆的笑容,「卿兒她還平安,你們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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