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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古怪驛站

2024-05-25 04:27:55 作者: 陳津州

  那驛站牆外是比人還高的野草,一股腐臭味從草里散出。掉漆的紅門上印著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厚厚一層灰塵遮蓋的牌匾勉強能看出上面的字——青雲驛。

  陳庭州皺起眉,「你要做什麼。」

  沈宴卿直起身儘量擦乾淨身上的血,「我去驛站看看有沒有能救治奕元的東西。」

  她剛想出去,就被陳庭州抓住手臂。

  他死死盯著沈宴卿,冷聲道:「馬夫,你去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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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馬夫哆哆嗦嗦地回來,「回稟殿下,驛站內有炊煙飄動,大概是有人住在這裡。」

  「請殿下屈尊等待片刻,我們很快回來。」沈宴卿看了眼面色蒼白的奕元,直接帶著他就下了馬車。

  她身後,跟著的是面色陰沉的陳庭州。

  沒再多言,她用力拍響大門,等了好半天大門才開出一條縫隙,一雙通紅的眼睛正順著縫隙向外打量。

  陳庭州隨手掏出一塊令牌,那眼睛的主人細細看了一眼,頓時就敞開大門慌忙跪下,「驛卒盧鈺叩見太子殿下!」

  緊趕慢趕將人迎進去,盧鈺滿臉諂笑地討好陳庭州,「早些年草民見過殿下,那時候殿下壽宴,一直跟在您身邊斟酒的就是我。」

  說著,他向廚房燒火的婦人高喊一聲,「秀禾!快出來給幾位貴客擦張桌子!」

  沈宴卿感受著旁邊奕元的步子愈發沉重,她焦灼開口:「盧公子,我朋友受了傷,你這有金瘡藥之類的止血物品嗎?」

  盧鈺連忙點頭,「有有有,我直接帶這位公子前去處理,你們稍加等待。」

  廚房裡出來一個步履蹣跚的婦人,她臉上掛著靦腆的笑,看著莫名親切。

  沈宴卿這才得空看了一眼驛站內部,院子裡遍地白骨,成群的老鼠在牆角嗅來嗅去。西面枯井旁的木桶上,還搭著塊頭髮隨風晃動的頭皮,格外瘮人。

  「昭怡公主?」

  沈宴卿一愣,她緩緩轉身看向試探叫出那句話的婦人,有些不安地攥緊了手帕。

  許久不曾有人這樣叫她,久到連她自己都有些遲疑。

  忽地她身子一僵,驚訝道:「你是...你是母后身邊的婢女秀禾?」

  那婦人撲通一聲跪下,她捂著嘴失聲痛哭,「原來公主殿下您還活著!我還以為當年事變無人倖免!」

  沈宴卿嘆了口氣,上前扶起秀禾。

  從前她得了什麼賞賜,都會順手分給一些婢女。那時秀禾算是皇后的貼身婢女,每當她犯下錯事秀禾總是給她打掩護,一來二去她同秀禾就比別的婢女要親近很多。

  只是這才短短七年,當初只大她幾歲的秀禾如今竟蒼老得讓人不敢相認。那枯黃的面色,臃腫的身材以及那一瘸一拐的腿,哪裡還有半分當年的姿色。

  幾句寒暄,沈宴卿這才得知秀禾逃出來後嫁給了盧鈺,後來盧鈺因為偷盜被趕出宮去,做了驛卒沒多久又恰逢山匪屠村,方圓百里無一家倖免,就連當時守在驛站的人也全部被殺。加上這裡偏僻,慢慢就成了荒驛。

  僥倖逃脫的盧鈺帶著秀禾和五個孩子在這安起了家,他們也不敢過多收拾這些可怖的痕跡,只想著用這些來抵擋閒雜人。

  秀禾哭得眼睛紅腫,「公主殿下,您活著就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從此你孤苦無依,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自在。」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猛地抬頭,「公主殿下,早年後宮爭鬥,淑妃第一胎是個皇子。但皇后怕她母家會借子逼宮,於是偷偷把孩子調包。本想摔死那個孩子,可最終皇后不忍,托我送出宮去。」

  「如果那個皇子還活著,那公主您就是還有一位兄長。」

  沈宴卿卻神情悵然,「就算他活著,想找到他談何容易。」

  「那皇子左肩有一個殘了大半塊翅膀的蝴蝶胎記,當年皇后還在胎記旁邊開了個十字花刀,想來或許會留下疤痕。」

  沈宴卿搖搖頭,「罷了,不好找。」

  她靜靜思索,原來這世上也還算是有她的親人,哪怕他們從未相見哪怕他們或許生死相隔。她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暖流飄過,莫名給了她一點慰藉。

  吱呀——

  大門的響動打斷沈宴卿的思緒。

  「有人嗎,我的馬餓得已經走不動了,你們這裡有糧草供我的馬兒吃頓飽飯嗎,我可以給銀子!」

  小姑娘乖乖站在門口,白皙的臉蛋上掛著甜美的笑,小巧的個子卻牽著匹高出她半個身子的馬。整個人看起來靈動又稚嫩,前提是忽略她手中提著的人頭。

  她的手中拎著個死不瞑目的頭顱,那頭顱臉上還掛著驚恐的表情。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手中的人頭上,她把手背到身後脆生生地說:「這是我僱主托我帶的,在復命前我還不能丟下它。」

  二樓領著奕元下樓的盧鈺看到那個人頭,霎時腿一軟差點沒從樓梯上摔下去。

  「哪來的野丫頭,快給我出去,驛站里沒有能給你用的東西!」盧鈺嚇得緊緊抱住樓梯的欄杆,隔了老遠就開始驅趕。

  那姑娘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走進來坐在了沈宴卿的對面。

  突然她嫌棄地捂住口鼻,瞪了一眼陳庭州,「好大的一股死蟲味,你不介意他們蠶食你的身體,可總要顧及下旁人的感受吧。」

  沈宴卿困惑地看著她,「什麼死蟲什麼蠶食...」

  姑娘笑嘻嘻地伸出手,「一個問題五十兩銀子!」

  「大姐,你這也太黑心了。」剛下樓的奕元聽到這句不由得撇撇嘴,「長得像地缸成精一樣,還學會人家坑蒙拐騙了。」

  「那你就像土豆插竹籤!」姑娘氣鼓鼓地指著他,不高興地冷哼一聲。

  「卿卿...」

  驀的,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陳庭州冷不丁開口。

  「卿卿...我好難受...」

  他痛苦地捶著腦袋,青筋暴起的額頭仿佛有什麼在底下涌動。他猛咳一聲,一口黑血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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