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
2024-04-30 00:40:13
作者: 郁菲
夜鶯不置可否,三年前的事她不能說,到現在她才明白玄羽當時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灌公主墮胎藥,恐怕就是要激起公主的求生意志,倘若她現在告訴了公主,那麼玄羽當年的苦心就全白費了。
前面兩人似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路有說有笑,凌小染想起當時郊遊的情形,忍不住笑道:「那時候臣妾下水捕魚,覺得自己能捕到魚很有成就感,可是你卻兇巴巴的將我罵了一頓,我氣沖沖的跑了,然後躲進菜花地里,等你們找過了才出來。」
玄羽耳畔響起她柔柔的說話聲,記憶也回到那日,他明明是想帶她出宮讓她好好放鬆一下的,可是看到她不顧身份的下水捕魚,大男人主義就發作了,此時想起來,仍覺得自己過激的反應很好笑,「原來你藏起來了,難怪我跟天馳他們找了你一下午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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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染笑道:「對啊,後來我自己卻走丟了,當時挺後悔自己那樣任性,好在遇到了……」她突然打住話頭,想起那道飄逸出塵的身影,她的笑容頓時僵在唇邊。
玄羽仿佛也察覺到她在想什麼,也沒接話,過了許久,凌小染才問道:「對了,我在永福宮裡不知世事,郁天馳與悠然後來怎麼樣了?真的在一起了麼?」
玄羽這才重新露出笑容來,道:「是啊,他們能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
「此話怎講?」凌小染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來,最後一次見到思悠然是在酒樓外,這麼多年沒見,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應該會比她幸福吧。
玄羽將郁天馳與思悠然的事略略的講了一下,凌小染聽後嘆息道:「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年與悠然分離時我就看出來,她與郁天也在一起是遲早的事,只是那丫頭太過執拗,如此也好,總算沒有錯過彼此。」
玄羽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凌小染,反問道:「你呢?你是否願意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凌小染渾身顫了顫,她對玄羽只剩下滿心的恨,若非這股恨意支撐著她,也許在孩子死時,她已經死了。她撇開頭去,款步向前方走去。
玄羽跟在她身後,三年來,他一直這樣看著她的背影,明明再近一步就能將她擁入懷裡,可是他卻不能,她恨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玄羽,為什麼你不殺了我?」凌小染的聲音幽幽傳來,玄羽那樣恨她,那樣恨她肚子裡的孩子,他為什麼不殺了她,只要她死了,他們之間就一了百了了。
玄羽苦笑一聲,他也想問自己為什麼,天下女人那麼多,他為什麼就愛上了她?為了她,他寧願成為千古罪人,因為只有他強大了,他才能竭盡全力的保護她。
「興許是等你來殺我吧。」說完,他又苦笑一聲,他們之間似乎除了恨就再也沒有其他。
凌小染回過頭來,淡淡的睨著他,瞧清他眉眼間的苦澀,她淺淺一笑,道:「走吧,你不是想讓我去看看你的御書房麼?」
玄羽收起滿心的苦澀,遂笑道:「好。」說罷大步走到她身邊,自然的牽起她的手,感覺到她輕微的掙扎,最後還是柔順的任他牽著,他唇邊溢出一抹笑。
染兒,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只要能再這樣親近你,哪怕你是想要我的命,我亦無怨無悔。
秦若蘭看著玄羽與凌小染相偕離開,臉色頓時蒼白,她緊緊攥緊拳頭,心裡忿恨不平,為什麼她拼了命才在玄羽心中占有一點地位,而凌小染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玄羽的魂魄都勾了去?
她不甘心,這三年來她苦苦經營,好不容易才讓玄羽對她親近了些,憑什麼她一出來就要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如絮在一旁看著臉色鐵青的秦若蘭,她命身旁的宮女將憐荷帶到別處玩,才道:「娘娘,您瞧瞧皇上一見到她就魂都沒有了,只怕她再在皇上耳畔吹點風,您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
秦若蘭雙手緊緊的絞著衣擺,冷聲道:「本宮不會讓她如意的,三年了,本宮以為她會在永福宮裡待一輩子,沒想到她終究還是出來了,本宮並非三年前那樣不濟,她若想從本宮手上搶走本該屬於本宮的東西,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能耐。」
如絮唇邊緩緩綻出一抹陰冷的笑,「那么娘娘打算怎麼做?」
「皇上喜歡什麼,本宮就投其所好,這是你教本宮的,只是究竟是不是投其所好,就只有我們自己心裡清楚。」秦若蘭拿起手絹擦了擦唇角,眸內掠過一抹幽冷的光芒。
「去庫房裡挑些貴重的東西送到永福宮去。」秦若蘭道,如絮領命,剛要離去,秦若蘭又叫住她,想了想,道:「去,把去年中秋皇上賞的送子觀音找出來一併送去。」
如絮眼中划過一抹瞭然的笑意,喪子是凌小染心頭大痛,秦若蘭如此做無非就是想刺激她。
來到御書房內,大理石地磚光可鑑人,凌小染看著偌大的御書房,想起藍徹曾威風凜凜的坐在龍座里睥睨天下,然而短短時間裡,這裡卻易了主,如今卻是玄羽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面。
想來世事還真是奇妙,她知道沒有哪國皇帝能千秋萬載,可是鳳詡國滅亡得實在讓人很傷感,而且鳳詡國的子民接受亡國的心裡也淡定得讓人很無語,從這裡就能充分看出藍徹執政這些年來有多不得人心。
她雖在永福宮內閉門不出,但是對於天下時事卻並非完全不知,據說玄羽不費吹灰之力的攻下皇城,然後沒有受到大臣的絲毫阻撓就順利登基。
在她的記憶里,每個朝代更替都會有忠於前朝的臣子以身殉國,然而輪到鳳詡國滅國,朝臣卻沒有絲毫的動靜,淡定的淪為新朝的走狗,她並非看不起這些朝臣,而是至少面上也得表示一下抗爭不是?至少表表忠心吧,可是沒有,在他們心裡,似乎巴不得鳳詡滅國才好。
「臣妾聽說你將鳳詡……噢,不對,是玄國治理得很好,上到朝中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對你讚不絕口,說你是一個德仁兼具的好皇帝。」凌小染每每從夜鶯嘴裡聽到這些,都會冷笑不已,然而她卻無法否認,玄羽確實是治國之才。
玄羽淡淡的笑了笑,道:「朕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明白百姓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而已,染兒,我們不說這些事了,你的身體都好了麼?」
凌小染回過頭來,道:「勞你記掛了,我的身體早已大好了,這些日子讓夜鶯她們盯著喝藥,喝得人嘴裡直發苦,你可別又嘮叨讓我喝藥,否則我要讓你好看。」
玄羽莞爾一笑,他還記得她有多怕吃藥,「良藥苦口……」
「哎哎哎」凌小染舉手制止他繼續往下說,「我可說了,別跟我提這些,我現在聽到這幾個字就難過,我的身體真的好了。」猶怕他不信似的,她抓著裙擺蹦蹦跳跳表示自己很健康。
玄羽被她跳得眼花,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告饒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已經大好了,別再跳了。」看著她如今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總算放心了。
那些日子,她脆弱得仿佛輕輕一觸就會消失,他連抱她都不敢抱得太重,生怕一用力就將她揉碎了,就連此時,明明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很好了,他仍是不敢太用力。
凌小染被他擁在懷裡,她渾身像是被針刺一樣難受極了,她輕輕扭動身體,像一條濕滑的魚,不著痕跡的從他懷裡退出來,走到書案旁,看到書案上放著打開來的奏摺,上面寥寥數語,大致意思就是漠河水患,要求朝廷振災,撥款維修河堤。
奏摺下方是幾個龍飛鳳舞的硃砂字,「你要南巡?」
玄羽點點頭,道:「對,朕登基三年了,打算利用這次南巡的機會好好考察一下民情。」玄羽瞧她雙眼閃閃發亮的樣子,笑道:「你在宮裡待了三年了,想不想出宮走走?」
「好。」凌小染微笑道,她會選在這個時候走出永福宮,就是得到消息他會南巡,她低眸看著那明黃色的龍椅,唇邊泛起一絲幽冷的笑意。玄羽,我會讓你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