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他的殘忍
2024-04-30 00:40:10
作者: 郁菲
凌小染睡得極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出現一個如玉的小男孩,目光憂鬱的望著她,她伸出手去,溫柔道:「孩子,快到娘親這裡來。」
那個小男孩卻只是拿一雙如黑曜石般眼睛憂傷的看著她,她向前走一步,他就向後退一步,也不說話,漸漸的她的心涼了下來,「孩子,來,來娘親這裡,娘親帶你回家。」
小男孩搖了搖頭,伸手指向她身後,她回過頭去,卻見身後大霧瀰漫,待她再轉回頭來,小男孩已經消失在茫茫白霧中,她連忙去追,腳下卻一空,她尖叫一聲,從床榻上翻坐起來。
千蘭與夜鶯聽到她的尖叫聲,快步奔過來,看著凌小染目光空茫的注視著前方,夜鶯心慌道:「公主,公主,您怎麼了?」
凌小染回過神來,連忙低頭去看肚子,肚子仍舊圓鼓鼓的,她輕輕鬆了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個夢,沒事的,沒事的。
夜鶯見她著急的摸向自己的肚子,她的眼神一黯,實在不忍心告訴她,自己剛才偷聽到的話,如果公主知道肚子裡的孩子已然是死胎,她一定會瘋的。
凌小染安心的笑了笑,抬頭望著夜鶯,道:「夜鶯,我今天還沒有去散步,扶我起來,我要去散步。」說完一面低頭,一面輕撫著肚子,柔聲道:「小寶貝,娘親帶你出去散步了,高不高興?」
以往只要聽到凌小染說要去散步,小傢伙都會在肚子裡踢她一腳,表達自己的意願,可是今日卻很反常,她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孩子踢她,她不由得有些失望,「那你乖乖的睡吧,等你醒了,娘親再跟你說今天見到的新鮮事物。」
夜鶯見狀,鼻頭一陣發酸,但又怕凌小染看出她的異樣,勉強笑道:「公主,你今天身體不好,就別出去散步了,還是安心躺在床上養胎。」
不知為何,今日的凌小染異常執拗,如果是以往,她估計就不去了,可是今天卻很堅持,「不行,我想出去走走,夜鶯,去拿我的衣服來。」
請記住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夜鶯還想再勸,可是又想到李大夫那番話,她無法再違逆她,緩步走到屏風前,拿起她的衣服替她披上,「公主,我們走一圈就回來,行不?」
凌小染顯得非常開心,她撐著夜鶯的手臂站起來,剛站直身子,只覺得一股暈眩從腳底躥向腦門,她連忙抓緊夜鶯的手,搖了搖頭,頭仍是暈得厲害。
千蘭連忙過去扶她,輕聲道:「公主身體不適,還是別出去了,免得受了風寒,對腹中胎兒不好。」
凌小染聽了她的話,又怕真的會傷及腹中孩子,只得重新坐下,她揉了揉太陽穴,道:「奇怪,今天怎麼這樣難受,肚子也直往下墜,夜鶯,你去把李大夫請來,我想再確認一下。」
夜鶯難過的垂下頭,低聲安慰道:「公主別著急,李大夫說了,吃了這副藥就會好些。」
千蘭也連忙安慰,三人說了會兒話,突然感覺眼前暗沉沉的,三人抬頭望去,卻見玄羽手裡端著一盅藥,他的神色陰在暗影里,讓人瞧不出他在想什麼。
凌小染想起先前自己那麼依賴他,心裡有些不好意思,玄羽撩開門帘走了進來,對立在兩旁的夜鶯千蘭道:「你們先下去,本王有些話要跟公主說。」
玄羽臉色不霽,夜鶯千蘭見狀,只得退了下去,直到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玄羽才居高臨下的望著凌小染,眼底掠過一絲不忍,但想到再不引產,她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心一橫,冷冷的看著凌小染。
凌小染亦抬頭望著玄羽,她總覺得今天的他極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只是覺得他的眉眼比初見時又冷了好多,她低聲道:「玄羽,你怎麼了?」
玄羽眉頭緊蹙,掙扎半晌,終是道出一句殘忍的話語,「藍小染,我們之間玩完了。」
「啊?」凌小染抬起頭來,疑惑的望著他,反應不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玄羽硬逼自己裝出滿不在乎的神情,他緩步走到凌小染面前,大手捏著凌小染的下巴,殘酷道:「你可知道藍徹於三天前在嘉陵關駕崩,我籌謀多年的復仇計劃,在今日終於實現,今晚我就會舉兵攻進皇城,明日這鳳詡就是我的天下。」
凌小染皺緊眉頭,不明白他對自己說這番話的用意,「你想說什麼?」
玄羽倨傲的看著她,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冷冰冰的道:「你還不明白麼,你只是我用來脅迫藍徹的人質,可惜你並沒有派上用場,如果我已經不需要再利用你了,所以我不會讓你生下這個孽種。」
看著凌小染眼裡迅速湧上的惶恐,他的心像被針扎似的疼,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能與她攜手到老,可是當他這一句句話如凌遲的刀射向她時,他知道,這個最卑微的願望已經永遠成為願望。
凌小染倉皇的抱著肚子,難以置信的盯著玄羽,艱難道:「玄羽,你要做什麼?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孩子,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讓你傷害他。」
她不相信玄羽會這樣對他,這些日子以來,她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玄羽對她的用心,對肚子裡的孩子的用心,他不會那麼殘忍的,她不相信。
玄羽冷笑一聲,拿她當初說的話回敬她,語聲入耳生生的剜著彼此的心,他漠然道:「你不是說他是孽種麼,你不是想拿掉他麼,那我現在替你拿掉他,你不是會很高興麼?又何必假惺惺的做出一副誓死捍衛他的模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很假很噁心?」
這些凌厲的話語不僅傷了凌小染,也傷了玄羽,為了激起她心裡對他的仇恨,他不得不這樣說。
凌小染焦急的搖頭,淚水飛濺,「不,你說的不是真的,你明明那麼喜歡他,你不會那麼狠心的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玄羽嗤之以鼻,冷冷的盯著她,「誰知道這個孽種是誰的?你不是與一個男人在山裡待了一天一夜麼,說不定這孩子就是他的。」
凌小染再也忍受不住他言語上的侮辱,她站起來狠狠的摑了玄羽一巴掌,而玄羽明明可以躲開,他卻沒有閃躲,硬生生的挨下她這一巴掌,傷心欲絕道:「玄羽,你不要以為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樣不知廉恥,你不要他就算了,我不會逼你要他,現在我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那就請你放我離開。」
「離開,你想得真天真,你知道若蘭懷了我的孩子了吧,那才是我謫親的孩子,而你肚子裡的這小雜種,我不要,你也不能要,我就要成為一國之君,不會容忍任何人給我帶綠帽子。」
凌小染這才覺得害怕,她抱著肚子驚恐的看著玄羽,嘶聲道:「不要,玄羽,我求求你,你奪了皇位我不恨你,你殺了我皇兄我也不恨你,求求你留下我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求你不要那麼殘忍。」
玄羽逼向她,冷冷的看著她,笑道:「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給你孩子,但絕不會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小雜種,這是我親手為你煎的墮胎藥,乖乖喝了它,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
凌小染驚惶的搖著頭,淚水順著眼眶急速滑落,她抱著肚子,似乎這樣就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她乞求道:「玄羽,求求你放過他,他是你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要這樣對我,你明明也很喜歡他的,為什麼要殺了他,就算以前我做錯了什麼,你想怎麼報復我都行,求你放過他。」
玄羽狼狽的閉上雙眼,心就像被撕裂似的痛,染兒,如果可以,我願放棄世上所有來保住他,可是他已經死了。
玄羽閃身過去,迅速點了她的穴道,凌小染軟軟的倒進身後的床榻里,她絕望的看著玄羽端著藥碗的手越來越近,想要掙扎開來,卻使不上半點力氣,她狼狽的看著玄羽,哀求道:「玄羽,求求你,不要,不要,你若是殺了他,我會恨你的,我會一輩子都恨你的。」
玄羽闔上雙眸,將眼底逐漸湧起的傷痛壓回心底,他一手緊掐著凌小染的下巴,另一手強行的給她灌藥,凌小染努力想閉上嘴巴,可是卻掙不過他的力氣,一碗藥有大半碗灌進了她嘴裡,她淚水流得更急。
她狠狠的瞪著玄羽毫無表情的臉,她要記住這一刻,她一生都不會忘記,是玄羽親手殺死了她的孩子,只要她還有命在,這血海深仇就不共戴天。
直到藥灌完了,玄羽才輕輕的鬆開凌小染,順手解了她的穴道,另一隻手上的空碗摔落在地頓時碎成一塊塊的,凌小染倒在床榻里,整顆心似被挖空一般,絕望像是即將滅頂的洪水,眼淚滂沱,她乾嘔著,想將吞進肚子裡的藥吐出來,可是她什麼也吐不出來。
玄羽不忍再看她,轉身向門外走去,身後傳來凌小染痛苦的嗚咽聲,「玄羽,我恨你,我恨你。」他雙手緊握成拳,他沒有回頭,啞聲道:「如果恨我能讓你活下去,那你就恨吧,我無所謂。」
只要你能活著,即使讓你仇恨,我也心甘情願。
玄羽剛走出裡間,站在外面的千蘭與夜鶯就立即沖了進去,夜鶯經過玄羽身邊時,停頓了一下,嘴唇迅速嚅動了一下,玄羽全身一震,看著夜鶯急急步進去的背影,心底苦澀極了。
凌小染伸出手指使勁的摳著喉管,千蘭與夜鶯奔進去時,正見她撐著床不停的乾嘔,千蘭急得眼淚直落,哭道:「公主,你不要這樣子,公主。」
夜鶯也被逼出了淚,她過去抱著凌小染,哭道:「公主,你不要這樣,沒用的,沒用的。」
凌小染就像發了瘋,她推開夜鶯,厲聲道:「怎麼會沒有用,我一定能吐出來的,我一定能吐出來的,我要救他,夜鶯,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為什麼老天要對她這樣殘忍,為什麼玄羽要對她這樣殘忍,孩子是無辜的,就算他恨她,恨藍家的所有人,可是孩子是他的,也流了他的血液,他怎麼忍心?
夜鶯無聲啜泣,她幫不了她啊,她有負先皇所託,沒有保護好公主。
凌小染感覺肚子一陣絞痛,她捂住肚子,恐懼道:「孩子,你不要走,求求你,別走,娘親不能沒有你,求求你。」
她疼得在地上打滾,下腹猛的竄過一股熱流,千蘭在一旁驚恐的睜大眼睛,手死死的搗住嘴,顫聲道:「夜鶯,血,血……」
夜鶯成為暗衛的過程中經歷過太多的血腥,可是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膽顫心驚,她緊緊抱著在地上打滾的凌小染,淚流滿面,「公主,你別怕,公主,有夜鶯陪在你身邊,你別怕。」
凌小染推開夜鶯,無助的看著大片血漬從下身不斷湧出,她的靈魂似乎也隨著這些鮮血一起抽離了身體,她怔怔的看著殷紅的血流成一個大圓圈,此時候在屋外的引婆急忙沖了進來。
見到這大灘鮮血,呀的驚叫一聲,連忙喝道:「快,快將公主抬到床上去,再這樣下去,公主會丟了命的。」
夜鶯與千蘭急忙去扶她,然而凌小染卻甩開他們,顫著手摸向地面的鮮血,然後將染了鮮血的手放進嘴裡,死死的咬住手指才能抵住滿心的絕望,「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無能,媽媽無能,玄羽,從今往後,我與你誓不兩立。」
說完這些話,她仿佛再也沒有力氣,頭一歪,昏死過去。
玄羽站在窗外,將屋裡的情景盡收眼底,他疲憊的闔上雙眸,這一生,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凌小染,可是到頭來,他卻傷害她最深。
「王爺,亥時就要到了,你是不是準備入宮?」
玄羽回過頭來,對劉叔道:「劉叔,你不用跟我去了,留在這裡守著公主吧。」
「王爺,我……」劉叔急道,以前不管是大小事都是他與玄羽一起度過,這次這麼重大的事他怎麼能缺席?
玄羽輕輕打斷他,沒再看屋裡一眼,道:「她在我在,她死我亡。」
劉叔全身一顫,看著他頹唐的背影,搖頭嘆息,既然他那麼在乎公主,又何苦硬要逼她打掉孩子?唉,現在的年輕人做事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