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怒

2024-04-30 00:39:53 作者: 郁菲

  凌小染心底驚顫不已,她知道自己不該遷怒玄羽,可是讓她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她從未想過,當她與孟長卿重逢後,他不認她不說,還給她下合歡笑,最後還將她丟給玄羽。

  她以為,這個世上最不忍傷她的該是長卿,可是他卻眼睜睜的將她送進玄羽的懷抱。

  而她在怨恨孟長卿的同時,又深深的怨恨自己。不過是一粒小小的合歡笑,如果她忍忍也就挺過去了,可是她卻……

  用力搖頭,她想將那一幕幕甩到外太空去,可是她越是想忽略,那記憶卻越是清晰,就像放電影般,不停的在腦海里回放,她清楚的記得,除了合歡笑的藥力,她更是心甘情願沉醉其中。

  玄羽迅速套上衣衫,未再看她一眼,繞過她向房門走去。立在緊閉的房門前,他隨手一揮,本是加固的房門應聲碎裂,碎屑紛飛,不慎划過他瑩白的手背,瞬間便冒出血珠。

  他看都未看一眼,這世間還有什麼痛能抵得過心痛?

  凌小染看著他淒絕的背影,眼底滑過一抹痛意,她低垂了眸,卷翹的睫羽在眼窩處投下鴉青色的影,再抬眸時,她的雙眸已恢復清亮,玄羽並非她所愛,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現在多做糾纏讓彼此都痛苦,不如早做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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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的赫連燁聽到一聲巨響,他抬起頭來,望著洞開的房門,只見玄羽緩緩踱了出來他斂了斂神色,迎了上去,目光落在緊隨走出的凌小染身上時,只是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便又恢復那輕佻的笑意。

  「怎麼樣?衛安王爺,本王想得可周到?」

  玄羽停下腳步,狐狸似的細長眼眸里一片漠然,他並未看赫連燁,微微側了身等著凌小染走到他身邊,「鎮南王此番好意,本王他日定當加倍奉還。」

  赫連燁身形一僵,目光掃向一旁的凌小染,見她只是低垂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心底一片疼痛,笑道:「衛安王爺無須多禮。」

  「禮尚往來才足以顯示本王的誠意,酉時三刻,本王在醉仙樓等候鎮南王大駕。」玄羽說完,伸長手臂將徑直走神的凌小染撈進懷裡,不顧她的掙扎在她紅腫的唇上印下一吻,「現在本王要送王妃回府。」

  說罷彎腰將凌小染抱起,凌小染使力想要推開他,他在她耳畔淡淡威脅道:「你若想他客死異鄉,本王不介意讓你讓本王丟臉。」

  凌小染頓時僵住,她凌厲的目光狠狠剜向玄羽,咬牙切齒道:「我跟他素昧平生,你想怎樣就怎樣。」

  她的語氣狠絕,心底卻有些害怕玄羽當真會對赫連燁痛下殺手。

  「好,那本王也勿須顧及什麼,劉叔帶了上百暗衛在暗處等候本王的命令,你若捨得,本王倒不妨大開殺戒。」玄羽輕聲道。

  兩人明明討論著如此血腥的問題,可模樣又似極為溫存,至少在赫連燁看來是如此。

  凌小染心知他是認真的,她側眸瞟了一眼赫連燁,雖然他不是孟長卿,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因為他擁有長卿的容貌。

  她在心裡嘆息一聲,就當是還了自己欠孟長卿的恩情吧。

  「玄羽,放過他!」

  玄羽全身倏然繃緊,他真是蠢,明明知道她在意赫連燁,還不死心的一再試探她,他什麼話也沒再說,抱著凌小染揚長而去。

  赫連燁怔怔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門處,心的某一角突然坍塌。

  紅珠在玄羽與凌小染離去後,才慢慢走到赫連燁身邊,一雙素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道:「王爺,她是衛安王妃,她……」

  赫連燁斂了眼底那抹悵然若失的神情,目光凌厲的逼視著紅珠,冷聲道:「紅珠,莫要以為本王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今日的事,本王不希望還有下次。」

  紅珠被他駭得倒退了幾步,傷心欲絕的道:「妾身哪裡做錯了?王爺,她是鳳詡國的公主,亦是衛安王爺的王妃,從她嫁入衛安王府的那一刻起,你與她就註定無緣。」

  赫連燁瞪著她,凶光畢露,「本王還輪不到你來教本王做事,雲震!」

  隨著這聲厲喝,雲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他恭聲道:「王爺。」

  赫連燁看著雲震,怒聲道:「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沒有本王的允許,竟敢將本王在鳳詡國的行蹤告訴外人,本王不需要你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收拾一下,立即與紅珠回曼都去。」

  這是雲震跟隨赫連燁以來第一次見他發脾氣,他嚇得連忙跪下,向他請罪,「王爺息怒,屬下該死,以後萬不敢再亂嚼舌根,求王爺不要趕屬下回去。」

  紅珠這才知道事態嚴重,她連忙跪下,泫然若泣,道:「王爺息怒,紅珠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讓紅珠跟著王爺吧。」

  赫連燁聽也不聽,他轉過身去,狠聲道:「明日不要讓本王見到你們,否則別怪本王心狠手辣。」話音剛落,他已大步離去。

  「王爺。」紅珠跪著追了幾步,眼睜睜的看著赫連燁的身影越走越遠,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

  話說凌小染與玄羽回到府中,德公公正好領了御醫等候在府內,見兩人從府外回來,他也假作不知,吩咐御醫給凌小染診脈,自己與玄羽走向書房。

  來到書房中,德公公翹著蘭花指,陰聲陰氣的道:「王爺,皇上現在將衛安王府盯得很緊,您可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萬事前功盡棄了。」

  玄羽撫著下巴,一派深思的模樣,「本王明白,還請德公公繼續替本王留意皇上的動向,對了,聶將軍什麼時候起程?」

  「明日午時,今晚皇上在慶寧殿擺宴為聶將軍送行,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都將出席,皇上差老奴來,一時為公主診脈,二是請王爺進宮赴宴,皇上說有好些日子沒瞧見公主,還請王爺帶上公主。」德公公道。

  玄羽點點頭,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德公公才起身告辭,玄羽看著德公公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細長的雙眸掠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德公公回到前廳,御醫剛給凌小染診完脈,他聲音裡帶著喜色,「公主已懷孕三月有餘,胎兒長得極好,公主不用擔心,只是公主體質虛弱,還需好好調養。」

  德公公恰好聽到這個好消息,他眉目上立即蘊了喜色,走上前去巴結道:「老奴恭喜公主,賀喜公主,皇上若知道公主有了身孕,定會很高興的。」

  凌小染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來,「德公公所言極是,但還請公公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兄。」

  德公公一怔,疑惑道:「這是喜事,公主為何不讓皇上知道?」

  凌小染目光幽幽的落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德公公也不催促,他在宮裡打滾這麼多年,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剛才見玄羽與凌小染走進來的模樣,他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一定不像外面所傳那樣和睦。

  「公公照辦就是,本宮想給皇兄一個驚喜。」凌小染苦笑了一下,她懷有玄羽的孩子,對於皇兄來說恐怕只有驚不會有喜,她沒有忘記,出嫁的前一晚,皇兄跟她說的話。

  德公公應下了,又與凌小染寒暄了幾句,這才與御醫回了宮。

  凌小染回府的事傳到公主房,夜鶯與千蘭千墨等丫鬟喜極而泣,還不等凌小染自己回去,她們已尋了來,主僕幾人相見,免不了又是一番問候。

  說了一會兒話,夜鶯見眾人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又見凌小染臉上掩不住的疲態,遂道:「公主,您一定很累了,讓夜鶯送你回房去吧。」

  凌小染點點頭,剛轉過身去,就見玄羽不知何時倚在房門外,見她看向他,他臉上那股迷濛瞬間被冷漠取代,她剛轉好的臉色一下子又黑沉下去。

  玄羽見狀,並未表現出在意,他道:「今晚皇上在慶寧殿宴客,公主回房梳洗了就隨本王進宮吧。」

  凌小染垂下眸,心煩意亂的道:「本宮不想去。」

  「那可由不得你,皇上派德公公親自前來,公主不去,是想讓皇上起疑麼?」玄羽冷冰冰的道,就算此刻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想起她之前絕情的話語,他還是會心痛。

  凌小染驟然抬起頭來,她惱恨的瞪著他,「玄羽,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你以為皇兄不知道你的野心麼?你也不用拿本宮說事。」

  玄羽細長的狐狸眼危險的眯起,她如今連虛以委蛇都不願意了,「確然如公主所說,但如今還是藍家的天下,本王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做做面子功夫不是麼?」

  「你!」凌小染不曾料到他會如此猖狂,一時氣得渾身發顫,須臾又冷靜下來,她揚眉道:「我管你做不做面子功夫,你們要斗得魚死網破關我什麼事?反正又不是我的江山,更不是我的子民,你們都不著急,我急什麼?」

  玄羽聞言,狐疑的盯著她,身為皇裔,他無法想像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他還記得初見她的情形,那時她不過才十歲,已懂得捍衛皇室利益。

  那年清江發大水,淹死無辜百姓無數,先皇震怒,在朝堂上責罵朝臣,並連發數十萬石糧食賑災,可是糧食到了百姓手中,卻只夠餬口。

  被逼無奈的百姓們揭竿而起,消息傳回京都,先皇氣得大病,染公主隨侍在側,不知與先皇說了什麼,先皇竟讓她監國,一番雷霆手段,年僅十歲的她不僅安撫了暴動的亂民,更將私吞賑災糧款的官員盡數斬首示眾。

  她贏了一場漂亮的仗,成功的捍衛了皇室尊嚴,然而這樣的一個奇女子,在那次事件之後,竟再也沒有流露出聰慧的一面,反而越來越驕蠻。

  在與他一夜纏綿後,她宛如是新生了一般,再沒有公主的驕橫跋扈,也沒有了公主的任性妄為,更加沒有了公主的聰明機智。

  她似乎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卻又好像那本來就是她。

  如果不是他徹夜都與她在一起,他會以為那是別人的喬裝,可是他從始自終都睡在她身旁,一刻都不曾離去過。

  凌小染被玄羽審視的目光看得心底直發毛,她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夜鶯,走,我們回房。」

  說完再也不看玄羽,徑直攜著眾人離去。

  玄羽意味深長的看著凌小染的背影,她越是不將他放在眼中,他對她反而越感興趣,總有一日,他會讓她為他神魂顛倒,到那時,他也會將她的心踩在腳下。

  當夜,凌小染還是不甘不願的與玄羽進了宮,嫁入衛安王府已經一月有餘,這一個月以來,她沒有任何消息送入皇宮,藍徹肯定很心急,才會讓德公公親自來請她,是時候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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