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至死不悔
2024-04-30 00:37:00
作者: 知閒閒
寧古州鎮南王府的書房門口,鎮南王從火堆中抓出來一個烤好的紅薯,忍著燙意,邊扒皮邊喊屋內的孔儀,讓他出來趁熱吃。
鎮南王把火盆往孔儀的斷腿邊上踢了踢,把扒好的紅薯遞給他,又把自己身上搭的毯子,分了他一半,「還剩多長時間?」
孔儀掰紅薯的手一頓,良久後,艱難的回道:「半年左右吧。」
「嗯。」吃著剛扒好的紅薯,鎮南王又問道:「三個月內修完北大牆,還要多少人和多少錢?」
看著落了一地的雪,孔儀試探的勸道:「爺,天寒地凍的,不好動工,等開春再繼續修吧。」
鎮南王現在所有心思,都放在修北大牆上。
這時繼續動工,他少不得又要日日去工地親自監工。
寧古州的冬季,寒風削骨,他那身子哪裡還能經得起折騰。
「我等不及了。」把手中最後一塊紅薯吃完,鎮南王靠著書房的門,抬手接著洋洋灑灑的碎雪,「是時候讓驕驕來討債了。」
把身上的毯子都蓋到孔儀的腿上,鎮南王看著孔儀,沉聲說道:「給我個數,我去找完顏中政要人要錢。」
孔儀自知勸不住鎮南王,只得把核算的數和他說了,而後依舊不死心的勸著。
「爺,開春咱們讓原來寧古州的兵士,也一起修北大牆,是趕得及的。」
「寧古州的兵和北大牆,還有你,都是我留給驕驕的,誰都不能動,包括我。」
站起身,把孔儀拉起來,鎮南王回到書房,看著大魏舊制地圖上的京都二字良久後,問道:「你覺得驕驕對雲行如何?」
孔儀放下筆,斟酌的說道:「應是獨一份的,不然不會帶回幽州。」
不僅帶回幽州,還親口和華鎮說是她的夫君。
「雲行那小子有個妹妹,是吧?」
拇指無意識得刮過斷指處,發覺有些粗糙,便未做多想,直接用力,把那剛結了不過片刻的痂皮給摳了下來。
「有個,雲家嫡女,閨名雲若。」
知道雲行是褚驕陽的夫君後,孔儀就把雲家的事,打探了一遍。
「我又要去剜驕驕的心了。」來到桌前,執筆寫了封書信,「我去找完顏中政,你盯著忽木烏,把這個事做了,若是他逼不了大魏出兵,讓他親手把自己凌遲了,三千六百刀,一刀不能少。」
孔儀看著書信上內容,顫聲商量著:「爺,要不咱們歸降吧。」
「我會把你們平安送回家,但我不悔當初所做之事。」
狠狠的捏了下還在滲血的斷指傷口,鎮南王拿出手套,仔仔細細的把左手戴好,而後用面具遮住蒼白的眉目。
轉身看著一臉難忍的孔儀,陰厲的說道:
「本王,至死不悔!」
時光倒流,或是來生再遇那種境地,他依舊會做那個選擇,而且會比當初更加兇狠。
與下著初雪的寧古州判若兩重天的京都,此時正是暖陽高照。
前腳褚驕陽和雲行踏著落日的餘暉進了國公府,後腳雲若和雲桁就過來了。
聽雲桁說要問雲行點課業上的事,褚驕陽就和雲若去了院中。
「先前崔國公夫人帶著崔蘭月來了,說是謝謝阿嫂在趙國公府的相護,還送了些禮物,阿嫂沒在家,娘親就幫阿嫂收著了。」
褚驕陽沒想到崔國公府的人來的這麼快,崔蘭月這小姑娘的心思,真是比那趙雅嫻深了不少。
本想旁敲側擊的問一下蘇昭對自己在趙國公府的舉動,是什麼態度,不想雲行帶著雲桁從書房出來了。
去前廳的路上,褚驕陽低聲問雲行,自己需不需要服侍雲國公夫婦用飯。
「家裡沒這個規矩。」見雲若雲桁進了前廳,雲行低聲和褚驕陽商量道:「回封州的事,先別和他們說了。」
兩個人雖然從未提及回封州一事,但彼此心裡很清楚,褚驕陽在京都最多也就能再停留一兩日。
誠然太子許她多留一些時日,可她和雲行都知道,飲馬鎮那邊金千千怕是要頂不住了。
「我又不打招呼就走,爹娘會不會生氣?」
這次離開,是能宣之於口的起因,如此再不和雲國公夫婦說的話,怕是又得惹得他們不高興了。
「沒事,到時候我和爹娘解釋。」
此時說了,這頓飯怕是都吃不好。
雖然知道她會離開,只是這麼快就走,誰又能輕易接受呢。
尤其他娘親,到時候再為難褚驕陽怎麼辦。
只是進了餐廳,看著桌上的飯菜,雲行覺得自己不應該擔心他們吃不吃得好這頓飯。
他擔心的應該是他自己。
「這紅燒肉做的不錯,你給驕陽夾點。」
雲國公給蘇昭夾完菜,見褚驕陽的碗中沒有紅燒肉,就出聲提醒雲行。
雲行握著筷子的手遲疑了下,側臉問褚驕陽:「想吃嗎?」
褚驕陽憋著笑,故作嬌羞的點了點頭。
雲國公府的廚子,應該加點工錢。
這菜做的,真是時候。
「吃得下嗎?」雲行有點不死心的問道。
褚驕陽又點了點頭。
別說能吃下,就是吃不下,這會兒為了看雲行吃癟,她也是能吃得下的。
「阿姐,吃肉。」雲桁夾了一塊肉,放在雲若的碗中。
褚驕陽狐疑瞄了下雲家的幾個人,這怎麼都在飯桌上開口說話了呢。
「我也想吃。」
說完,褚驕陽再次瞄了對面的四個人,好似對她說話一事,都並未在意,便把自己的碗,遞到了雲行的面前。
被逼無奈的雲行,只得硬著頭皮夾了塊紅燒肉,狠狠的壓在了褚驕陽的碗裡。
借著碗中的米飯,將筷子上的湯汁沾乾淨。
看著褚驕陽眉眼帶著點星戲謔的笑,將肉吃完,又將碗中帶著稠紅湯汁的米飯吃到口中,雲行覺得自己應該沒點教養才好。
這樣就能馬上起身離開,而不是讓自己死坐在這裡,遭這個罪。
「確實好吃。」
褚驕陽朝雲國公夫婦甜甜的笑了下,而後夾起一塊紅燒肉,懸在了雲行的碗上,「你要嘗嘗嗎?」
雲行用緊捏著筷子的手,將碗稍稍移開,免得肉汁滴在上面。
這姑娘怎麼能如此的得寸進尺。
見褚驕陽那筷子遲遲不肯拿開,雲行清秀的眸子,掛上了淡淡的冷意。
隨即在桌子下,用腳輕踢了下褚驕陽的腿。
腿上傳來的微痛,讓褚驕陽注意到了雲行身上壓著的寒氣。
見雲行緊抿著雙唇,一點餘光都不肯給自己,褚驕陽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把他噁心到,便急忙把筷子收了回來。
把筷子上的肉吃完,褚驕陽沒有再碰那紅燒肉,而雲行,也沒有再給她加一次菜。
飯後,蘇昭也沒有與褚驕陽和雲行多說什麼,只是將崔國公夫人送來的禮物,給了褚驕陽後,就二話不說得打發他們回了雲府。
「這頓飯吃的我這個累。」蘇昭和雲國公邊往主院走,邊有些乏累的柔聲絮叨著:
「怕咱們端著禮數,讓褚驕陽受拘束,結果他自己先給人家甩了臉子,給他夾塊肉,還夾出錯來了。」
雖然在吃飯的時候,他們好似沒看到雲行和褚驕陽之間的異常,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兒子,怎麼也是有幾分了解的。
想到自己兒子那莫名巧妙冷下的臉,蘇昭忽然覺得褚驕陽的脾氣,在雲行面前實在太好了。
這要是換成自己,雲國公敢在自己的面前撂臉子,她還能讓他坐著把飯吃完?
「毛頭小子總有點脾氣的,磨磨就好了。為夫的脾氣,不都被夫人給磨順溜了嗎。」
想起自己年輕時,和蘇昭吵過的嘴,逗過的氣,想起那一宿宿站在門外進不房的心酸,雲國公也覺得褚驕陽的脾氣挺好,雲行的脾氣是臭了點。
「眼不見,心不煩,他們愛怎麼鬧,怎麼鬧吧,只要別再家不成家的就行了。」
想到雲行這三年,自己守著那雲府中的一隻狗,一柄槍過日子,蘇昭的心還是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