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雲行怕了
2024-04-30 00:35:03
作者: 知閒閒
大魏京都東宮內,臨窗而坐的太子,正把玩著手中的兩封奏摺。
他的小女將,藏了三年的爪子,就這麼露了出來。
用情至深,但也著實有意思的很。
隨後,他問跟在身邊的辛公公,「大公子到哪裡了?」
辛公公弓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太子,大公子已經入宮,正在去見聖人的路上。」
「去父皇那邊候著,大公子出來後,請他來孤這兒小坐。」
雲行從聖人的書房出來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候在外面的辛公公,並未多問,就隨著他進了東宮。
看著太子坐在棋盤前等著自己,雲行眉眼垂了下。
這是太子第三次與他對弈。
第一次是賜婚的前一天,第二次是去封州的前一天。
皆與褚驕陽有關。
「這次,大公子還想平局嗎?」
沒有猜奇偶數定先後,太子直接執了黑子,在棋盤上落子。
一樣的執棋人,一樣的黑子,一樣的落位,三年來,三次對弈的開局,都沒有任何不同。
如果說不同,就是這次太子問了雲行想要的結局。
雲行手中的白子,也如前兩次,落在了同樣的位置,「得我所求,這局棋是輸是贏,還是平局,與我而言,都一樣。」
指峰交錯間,黑白子糾纏著,廝殺著。
白子自斷一角後,太子手中的黑棋,毫不猶豫的置入白子的陣眼之上。
而雲行也緊隨其後,落了一子在黑棋外圍。
這與前兩次的對弈,也並無任何區別。
黑棋遏住白棋陣眼,白棋困住黑棋生門。
「這棋子,雖是執在孤手中,可作為棋子久了,他就生了自己的心思,不願意聽孤的話了。」
指尖一松,一顆黑子驟然跌入棋局,把原本平局的棋,給打亂了。
「如此沉不住氣,毀了孤為他多番謀劃的心血。」太子把散落的棋子拾起來,扔回了青花龍紋棋罐中。
「破而後立,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就如太子當年告訴我,阿驕是女兒身一樣。」
用變數褚驕陽,打破了文臣武將僵持的局面。
把自己散落的白棋撿回來,雲行順著被黑棋攪亂的殘局,落了新子。
「與你相識二十餘年,孤自問,這個出自孤私心的媒,做得甚是合你的心意。」太子接著雲行的棋,落下了新的一子。
雲行微微的點了下頭。
確實是合他心意的。
當年太子手下的武將,也不再少數。
雖不敢保證能戰得過南疆大將軍王,但也不至於無一人敢應戰的。
深究起來,不過是太子借南疆大將軍王之手,為他和褚驕陽的初見,搭了一個戲台而已。
「幽州小女將,那如北境脫韁小野馬的性子,孤當真是很喜歡的。」
太子眼中的欣賞之色,復燃而起,沒有半點遮掩。
「當時想著,不要虧待了這個名義上代兄入京述職,實際上願為兄嫂自囚京都的小女將軍,孤就再次把這媒做到了大公子身上。」
「畢竟這京都內,能不讓她受拘束的男兒,也就只有看似清貴方端,實則最不在乎禮數的雲國公府大公子了。」
雲行一招一招的接著太子的落子,也一句一句的聽著他早已知道,但太子卻從未拿到明面上的話。
太子對褚驕陽那無關男女之情的欣賞之色,雲行曾經在太子的眼中不止一次的看到過。
視為珍寶,不忍將之磨滅。
可褚驕陽離開後,太子再提起褚驕陽時,眼中已無任何與待旁人不同的神色。
是以,待人待事都通透異於一般人的他,在這三年中,再也沒看透太子對他與褚驕陽婚事的想法。
「那日阿驕在校武場,若沒有看中我,太子豈不是要強扭了。」
雲行避開太子黑子的鋒芒,在一處角落,安置了白子。
「不論六年前,還是三年前,小女將只能嫁你雲行,你雲行也只能娶小女將。神擋,孤送神,佛擋,孤送佛。」
世人只知道雲國公府眼高於頂,嫡長子云行年至二十有二,都未曾為他議過親。
卻不知雲行的親事,並不是雲國公府能做得了主的。
他的親事,只能由他和太子一起做主。
太子傾身往前,看著雲行通透清朗的眉眼,笑問道:
「你只管告訴孤,孤強扭的這個瓜,甜,還是不甜。」
「甚甜。」雲行直言不諱的說道,並再次落子,收了一片黑子。
雖然太子為他和褚驕陽搭的戲台,是出自想要打壓文臣,扶持武將的起因,但他清楚,太子有一句說的卻是真的。
太子確實是想護住褚驕陽桀驁的性子,才選了他雲行。
選他雲行的原因,不僅是因為他骨子裡不重禮數,能讓褚驕陽不受高門拘束,更因為太子對他的性子了解甚深。
太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孤這也算不得強扭,畢竟只有小女將這樣肆意張揚,又重情義的颯爽女子,才能撩動你那比金子還沉的眼皮。」
看著焦灼的棋局,太子略微思慮須臾,劍走偏鋒,落了黑子,收掉雲行三顆白子。
帶著戲謔的神色,太子敲了下棋盤,「你會中意這小女將,孤不意外,孤意外的是,你竟將她看得這麼緊。」
「何以見得。」雲行淡定的補著自己的殘局。
「你這趟封州之行,不僅把小女將的心給收了回來,還依舊沒有告訴她,這婚事,是你先後應下孤的兩次詢問,才求到的賜婚吧。」
被太子點破舊事,雲行沒有一絲尷尬,隨口回道:「不用點手段,讓她心生愧疚,怎麼能斷了她動不動就想棄了我的心思。」
太子擺了擺手,啞然失笑道:
「這話你能唬別人,可唬不了孤,再不濟孤也算是和你穿過一條褲子的半個兄弟,能把你那遮了幾層心思看透的人,也就只有孤了。」
「你讓這個傻姑娘一直誤以為,是她用軍功強求了與你的婚約,不過是害怕她窺探到這婚事的起因,順藤摸瓜抓到你主動應下婚事時,揣著的小心思而已。」
太子神清氣爽的在棋盤上落了一子,「重情重義之人,也最忌欺騙與背叛,所以你怕了。」
那清脆的落子聲,好似在向雲行示威一般。
太子今日話多的,讓雲行想起了小時候,他們相伴共習六藝鬼谷縱橫之術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沒有今日這般半真半假的試探。
有得只是在被家人寄以厚望的苦學中,相互扶持與慰藉。
但太子這些話,確實句句無錯,句句戳他的心。
至於太子為何如此,他很早就明白了。
他舍不下褚驕陽,那就得在褚驕陽,雲國公府和他自己之間,做出取捨。
「所以,我來與太子對弈這第三局棋。」
雲行白子落下,割捨掉了一片看似大好,但實際上已經岌岌可危的棋子。
「棋局至此,你還不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讓小女將當眾休棄了你?」
當年他為褚驕陽送休書時,雲行一字未問,也沒讓雲國公夫婦把話問出。
「我答應過她,不問不攔。」
放下手中的棋子,太子把身側的兩封奏摺遞給了雲行,「劉昌宏和蘇文俊快馬加鞭,同時送到孤手中的。」
雲行先打開了劉昌宏的奏摺,快速的掃過後,就沒有再打開蘇文俊的。
「太子遞給我的刀,一次比一次鋒利了。」
雲行的神色雖未有變化,但比以往更加緊繃的下顎線,還是把他的自責與心疼,表露了出來。
他知道聖人和太子會試探他和褚驕陽,只是沒想到,這試探竟然是這樣的直白。
「確實鋒利了些,不過孤覺得這不是壞事。畢竟這刀子下去,孤也幫你看清了小女將的心。」
褚驕陽和雲行能捨出的越多,他能給他們的就越多,最後,他們三個人贏的可能就越大。
「趙國公府那個嫡女,你想讓孤怎麼處理?」
「留給阿驕吧。」
太子點了點頭,隨後命人把殘局撤了下去。
「聽聞趙元愷回來後,趙國公夫人就去找了雲國公夫人,想必你一會兒回去,怕是又得遭一遍罪了。」
「這不是太子喜聞樂見的嗎?」
當時讓趙元愷先回來,雲行就想到了會有此一齣戲。
先讓他爹娘有個準備也好,免得自己直接說,把人再給氣病了。
「給你的。」太子扔一個盒子給雲行,「一共兩盒,都被你和小女將給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