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惜以雲行為質
2024-04-30 00:35:01
作者: 知閒閒
封州大獄行刑的李順,看著脫了軍服,跪在院內的褚驕陽,心中直犯嘀咕。
最近他沒聽說褚驕陽又犯了什麼事,惹了什麼禍。
雖然把封州攪得一團亂,但事出有因,還不至於來這兒領一頓鞭刑。
褚驕陽跪在老地方不多時,劉昌宏和蘇文俊就一臉不解的,陸續進了封州大獄。
「你又要幹什麼?」
劉昌宏圍著褚驕陽轉了兩圈,半氣半無奈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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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驕陽把放在身側的聖旨,遞給了劉昌宏。
劉昌宏扯過來還未打開看,就明白了。
這是蘇文俊和崔尚書入封州時,帶來的聖旨。
聖旨的前半部分是嘉獎褚驕陽的,給她提了半品官職。
可後半部分,卻險些讓褚驕陽當場抗旨。
雖然最後接下了聖旨,可她又把聖旨給壓了下來。
如今雲行已經返程,崔尚書也走了。當時在場的他和蘇文俊,也都忘了還有這麼個責罰。
不想褚驕陽又把這事給提了起來。
蘇文俊看到那聖旨,也想起了當初在礦場的一幕,不免問道:「表嫂這是什麼意思?」
「聖人言,雲御史私帶下官出封州,按律仗刑十棍,由下官親自行刑。」褚驕陽冷清的看著蘇文俊,「下官先接旨,後抗旨,自當受罰。」
「今日請劉守郡和蘇侍郎前來,是做個見證,下官受罰完畢,還請二位據實稟報聖人。」
當日她接旨時,就下定了心思,等雲行走後,這刑罰由她來受。
聖人和太子要的,不是板子落在誰身上。
而是要試探她與雲行之間,到底是幾份真情,幾分假意。
再次確定,他們能不能以雲行牽制她,能不能用她控制雲行,打壓世家。
所以這刑罰她受了,聖人也不會勃然大怒。
「我自會據實稟報聖人,也會如實告知表哥。」蘇文俊蹲在褚驕陽面前,無所謂的說道:「到時候我表哥心疼自責,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褚驕陽笑了笑,「雲行可不像你這樣糊塗,你不告訴他,他也會知道的。」
雲行在封州時,和她說過兩次:萬望阿驕不要拒旨。
很顯然他是猜出來太子會有所試探,只不過不確定是用何種手段試探而已。
如今他返回京都,即便他不再想這個事,太子又怎麼會讓他忘了。
「不識好人心!」
蘇文俊冷哼著站起身,問劉昌宏,褚驕陽的這個事,按律應當受刑多少。
劉昌宏有些難為情的看了眼褚驕陽,狠心說道:「一杖抵一鞭,抗旨再加三十鞭,一共是四十鞭。」
蘇文俊一聽四十鞭,一下子慌了神。
四十鞭,這不把人給抽廢了嗎,當即搜腸刮肚的幫褚驕陽想理由。
最後忽得想到,她營中還有個青州團練使,急忙說道:「劉守郡,那個顧使還在封州,此事傳出去褚使也怪沒面子的,還是先打二十吧。」
「問你表嫂,封州大獄是她管轄的。」劉昌宏雙手攏在袖子裡,別過去臉。
既然褚驕陽把他們請過來,這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蘇文俊這些話,只能當廢話聽聽。
褚驕陽示意常磊給自己帶上護肩後,和李順說道:「四十鞭,手腳麻利點,我還要回北大營。」
一直當木頭人的李順偷瞄了眼劉昌宏後,無奈的甩了下鞭子。
清脆的鞭響聲,驚得封州大獄院內枯樹上的鳥,撲棱著翅膀,四散而逃。
隨後,李順手下沒有留一點情面的,一鞭接一鞭抽到了褚驕陽的後背。
四十鞭過半,褚驕陽後背上的裡衣,早已碎成了布條。
褚驕陽雙膝下的土地,也被她滴下的汗水打濕了一片。
「停,停,停……」蘇文俊受不住,連聲喊停了李順。
褚驕陽抬起滴著汗珠的睫毛,一字一句,氣息平穩的問道:「恨我逼金千千為妾,所以想讓我多疼一會兒?」
「你,不是……」
蘇文俊被褚驕陽的話問的口吃了,最後甩著袖子,背過身去。
鬆了口氣,褚驕陽示意李順繼續。
李順也清楚,他耽誤一刻,褚驕陽就多疼一刻,因此再次掄起胳膊,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鞭子抽完了。
撐著膝蓋,褚驕陽緩緩站起身,「辛苦劉守郡和蘇侍郎,現在就寫奏摺,送入京都。」
再晚,這奏摺就會比雲行晚進京都了。
趙元愷回京後,她與雲行的事,定會被再次提及。
雲行要面對的折辱與諷刺,不會比當初她休夫時的少。
此時她能為雲行做的,就是讓太子再次出手,為雲行平了這場再次因她而起的風波。
這鞭刑,就是自己向太子的投誠和服軟。
她捨不得雲行受一絲的委屈,所以太子需幫她護住雲行。
不然,等她條瘋狗拿了飲馬鎮,會不會再心甘情願得被拴著,那就難說了。
她是叛臣餘孽,雲行是她唯一的牽掛。
牽掛不在,她罪上加罪又如何!
不過是賤命一條,丟在哪裡有什麼分別。
葛子晉在褚驕陽受完鞭刑後,急忙過來給她送藥,結果被常磊給攔住了。
「葛軍醫把藥給我就行,我會找女獄卒幫褚爺上藥。」
葛子晉攥著藥,猶豫了許久,還是輕輕的把藥放到了常磊手中。
心中的妄念,終究是妄念。
褚驕陽包好傷口,換好軍服,趁著城門還沒關,又急沖沖的出了城。
正如蘇文俊說的,顧青安還在,她還得回去應對他。
回到北大營,正好趕上吃晚飯的時辰,褚驕陽同顧青安坐在一處,邊吃邊聊著。
察覺到褚驕陽身上的血腥味,和失了血色的雙唇,顧青安關切了問下,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褚驕陽搖了搖頭,「一點私事,並無大礙。」
顧青安雖是光棍一個,可女人的一些事,他也是大概知道的。
故而以為這幾日是褚驕陽的特殊時期,就沒往心裡去。
吃過飯後,他趁著陪褚驕陽巡視北大營功夫,把在青州查探的事,和褚驕陽說了一遍。
要不是褚驕陽給他去信,他都沒發覺,他手下營長新娶的夫人,竟是北金鎮南王的人。
「燕州張使那邊,褚使也有去信吧。」
對於顧青安這肯定的問話,褚驕陽沒有驚訝。
她如今對燕州和青州之心,昭然若揭,藏的很淺顯。
顧青安能看出來,一點不足為奇。
而燕州那邊,她更是不需要和張宗團練使藏著。
本以為兄長只和燕州的張宗有舊交,不想和顧青安也有舊交。
舊交雖好,可日後戰場相見,讓他們該如何抉擇?
他們又會如何看自己曾經的徒弟,曾經的舊友?
可是這些事,終究是要面對的。
「顧使可聽過斷巍垣?」褚驕陽抬頭仰望著北斗星宮。
顧青安也停住腳步,應聲道:「知道。」
自三年前那場忽來的戰敗後,大魏武將,無人不知這三個字。
無數人在夢中,被這三個字驚醒過,或者壓的無法喘息。
「我的故土在斷巍垣之北,我的兄長也在斷巍垣之北,不管顧使和張使願或不願,二州的兵權,褚驕陽都會不擇手段的從聖人那裡借過來。」
顧青安沉默了一瞬,側過臉,看著褚驕陽冷峻卻不失女子柔和的臉頰,試探得問道:「不惜以雲行為質?」
「不惜。」褚驕陽眼中含著笑,坦然回望著顧青安。
「我若活著從斷巍垣北回來,甘心為他解甲安於後宅。我若回不來,那就用我的命,為他爭個自由,讓他不再困於這權勢的牢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