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不喜歡碰別的女人的男人
2024-04-30 00:33:03
作者: 知閒閒
單手撐著桌面,褚驕陽緩緩直起身,把筆架放好後,手伸向了雲行,那聲音冷的,讓人後背寒顫。
「私人物品,不在御史巡查範圍,還請御史歸還。」
「褚使不該習此字。」雲行將泛舊的文書合上,輕輕放入褚驕陽手中。
本要做孑然一身的人,就不該把自己的短處,輕易的主動遞予聖人與太子,並以此受制於人。
「這是下官私事,還請御史勿過問。」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她想要取得聖人和太子的信任,只靠示弱做小並不行。
沒有能牽制她的繩索,又怎麼會再次放權給她這個身背叛國之罪的餘孽。
她只能主動遞上這唯一可以拴住自己的狗繩。
雲行指尖輕敲桌面,長川聞聲退出營房,並再次將門關上。
「阿驕確定,這只是你一個人的私事?」
雲行修長白淨的手指,落在紅色封皮正中間的「婚書」二字上。
褚驕陽握著婚書的手顫了下,當即將婚書藏到身後。
「確是我一人私事,與雲御史並無半點干係。雲御史若因三年前下官的不恥經行而介懷難舒,下官在此向御史請罪。」
褚驕陽撩起衣擺,屈膝跪地。
雲行急聲厲呵:「褚驕陽!」
伸手鉗住她的肩膀,用力往上提,不讓她雙膝觸地。
「你竟然跪我!」
三年前,不由分說得將我棄之不顧,三年後,拒我千里,還一遍遍的以自罰自辱的方式逼迫於我。
難道我雲行,就當真不值得你這輪驕陽而棲!
冷貴的眉眼中,布滿了不甘與微怒。
褚驕陽鐵了心要跪下,周身重量全壓在雙膝上,「這本是下官欠雲御史和雲國公府的。」
當年她辱雲行和雲國公府在先,後又為自己重掌兵權,把雲行推進權勢中。
這些事,她做的太過無恥,她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現在雲行想討個說法,她理應是該還給他的。
可是雲行這般糾纏的行徑,卻又讓她無法把真實的說法如實告知。
只好狠心舉刀,在兩個人的傷疤上,再次狠狠地劃下去。
雲行怨她、恨她都可。
只要不再與她糾纏就好。
「你欠的是雲行,而非大魏巡按御史雲行。」
顧及褚驕陽背後的傷,雲行手上不敢太過用力,只把手伸入她的腋下。
手腕用足力,把褚驕陽要觸到地面的雙膝,硬生生的給提高了些許。
「不知此時在下官面前的,是雲國公府大公子,還是大魏巡按御史?」
褚驕陽抬起頭直視雲行,避而不提「雲行」二字。
聽到褚驕陽的話,雲行驟然伸出另外一隻手,鉗住她的腰,同時那只在她腋下的手也劃到她腰側。
雙手合力,完全不給褚驕陽反抗的餘地,掐腰把人拎起,放到了書桌上。
「放我下去!」褚驕陽用力往前傾,想跳下書桌。
雲行不由分說的抬頭迎了上去,「你確定?」
看著與自己鼻尖只有一線之隔的雲行,褚驕陽止住了掙扎,轉而傾身向後,拉開與雲行那張微怒冷臉的距離。
「褚驕陽,你說我現在是雲行,還是巡按御史?」
雲行薄唇緊抿,須臾不離的盯著褚驕陽的雙眼,不讓她閃躲。
「雲國公府大公子。」褚驕陽低下眼皮,不去看雲行。
雲行不肯給褚驕陽絲毫喘息的機會,直接回道:「看著我,再回答我一遍。」
「雲國公府大公子。」褚驕陽依舊沉著眼皮,不肯抬起。
棲身靠近褚驕陽,雲行繼續逼問著,「再回答我一遍。」
手指輕扣著桌面,褚驕陽繼續往後傾著身子,試圖保持和雲行的距離。
可是終究還是沒能躲過,眼見雲行高挺的鼻子再次貼近自己,舌尖輕添發乾的雙唇,嗡聲道:
「雲行。」
雲行直起身子,看著面帶薄紅的褚驕陽,「阿驕既覺對雲行有所欠,那就不是你一人的私事。」
指尖從褚驕陽纖細的腰側緩緩劃到身前,雙指按住了腰帶的暗扣。
「三年前那晚,我身體力行的告知過阿驕,我並非君子之人。今日往後,你褚驕陽若再以自罰自辱的方式,來逼迫我雲行,我會分毫不差的,把前塵舊事同阿驕一一討要回來。」
捏住褚驕陽下顎,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雲行又道:
「三年前『君子』二字尚不能束縛於我,三年後,阿驕這腰帶依舊擋不住我。」
指尖微微用力,就傳出來輕而脆的機關開合聲音。
褚驕陽面紅耳赤的撩起眼皮,定定盯著再次貼近自己的雲行。
手指擒住腰帶暗扣,不讓原本緊貼褚驕陽腰身的腰帶崩開,「阿驕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褚驕陽咬著下唇,死撐著眼皮,不讓眼底的水波滾出眼眶。
雲行言行舉止間的意思,她何止是明白,更是深有體會。
只是雲行那帶著一絲自嘲,但又坦蕩蕩的矛盾神色,如削鐵如泥的匕首一般,一刀一刀的,把她五臟六腑割的細碎。
沉默良久,褚驕陽強定心神,冷聲反問:
「你說不問三年前的緣由,這是食言了?」
掛著水光的眉眼微挑,褚驕陽狠絕的扭著脖子,掙脫了雲行鉗著自己下顎的手。
「我不問,帶不表示三年前的一切,就可以被抹殺或被獨占。」
雲行對此並不以為意,大大方方的說著,同時那隻被褚驕陽掙脫的手,轉而落在了她的後頸。
拇指狠狠划過那硬且厚的衣領,雲行徒然收力,把褚驕陽按進自己懷裡。
「聖人與太子不行,你,更不行。」
褚驕陽沒有掙扎,緩緩的把自己下顎搭在了雲行的肩窩上。
那帶著水光的眉眼,沉沉的閉上後,又決然睜開,雙眸中那一抹羞色,已全然不見。
「我光棍軍痞子一個,把你扒了衣服,吃干抹淨,這北大營之人,只會說他們褚爺風流厲害。」
按住雲行腰帶的暗扣,褚驕陽側臉貼著雲行鬢角,淺笑道:「但我有潔癖,不喜歡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鬆開雲行的腰帶,手掌順著雲行小腹,一路滑至他心口。
掌心用力,褚驕陽毫無顧惜的把雲行推開了。
跳下書桌,扣好腰帶,把衣服整理妥帖,拿起婚書,快步離開了營房。
看著褚驕陽故作鎮定的背影,雲行忽得低頭輕笑了許久。
這姑娘,還是如當年那般,在他面前,越怕越逞強,越逞強越是蠻橫。
明明眼角掛著淚花,疼得不行,卻還強硬的不肯讓他退縮分毫。
好似他的所作所為,皆是被她所迫,身不由己一般。
褚驕陽離了營房,疾步回了旁邊那個空置的營房。
進門後,背靠在房門上許久,褚驕陽那發抖的手,才勉強穩下來。
可腦中橫七豎八衝撞著的,依舊是那炙熱糾纏在一起的手,是那溫熱生澀的碾壓,是那一遍一遍耳畔呢喃著的喘息聲。
至於她此時的心緒,她自己都無法辨別。
就如同一鍋被煮得稀爛的雜糧粥,裡面到底放了什麼糧食,誰也不知道。
大概只有那個廚子才知道。
可惜褚驕陽這個廚子,在面對雲行時,忘了帶腦子,只能憑本能的東抓一把,西掏一瓢。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的打更聲,把褚驕陽的魂兒給叫了回來。
強壓下心中理不清的思緒,整理好衣裝,褚驕陽來帶營房東北角,把小桌上的白燭點燃。
跳動的燭光,隱隱搓搓的照亮了燈下的令牌。
和「青州令」制式一樣的「幽州令」和「寧古州令」,被並排的擺放在小桌上。
曾經,她可以憑這兩塊令牌,肆意得馳騁於幽寧二州。
曾經,她哪需要應對軍政事務,只需張揚的混跡在軍中,做兄長褚勝陽旗下最驍勇善戰的女將軍即可。
可是那個視她為命,讓她肆意而活的兄長,在她大婚當日把她背棄,用四萬人的命,斷了他們之間的血脈親情。
她從褚勝陽那裡習來的一切,終有一天,她都會還回去,還到鎮南王身上。
低頭佇立許久後,褚驕陽重新直起脖頸,把手中的婚書放在了令牌旁邊。
她和雲行既然能活著,能同時站在這封州,那一切就都能好起來。
她能收回幽寧二州,奪回大魏武將的脊樑;
雲行也會和他的夫人白頭偕老,黃昏月下,享弄孫之樂。
徒手掐滅還在跳動的燭火,褚驕陽掏出雲行的錢袋,仰頭倒在了窄床上。
本來是要還錢的,結果錢沒還上不說,還被債主調戲了一番。
身後鞭刑的疼,在褚驕陽混沌的思緒下,早已毫無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