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嬌體貴的雲行
2024-04-30 00:32:24
作者: 知閒閒
褚驕陽默默的猜測下雲行無聲說的那兩個字:
滅火。
但覺得好似猜的並不對,又覺得大概是看錯了,雲行其實並沒有悄悄的和她說話。
點火容易,滅火難。
她若是能滅了當年點起的那場孽火,還至於讓雲行變得這麼喜怒無常嗎?
所以,褚驕陽楞在了原地。
雲行下巴微抬,看著褚驕陽,緩聲道:「過來。」
褚驕陽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劉昌宏,「老爹,叫你呢!」
「你這小白眼狼。」劉昌宏無奈的啐了一口褚驕陽。
明知道雲行叫的不是他,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朝雲行走去。
畢竟褚驕陽的一聲老爹,可不是白叫的,他總該有當人家爹的自覺。
見劉昌宏到了雲行面前,而雲行也沒有再喊自己過去,褚驕陽把將房勇才和常磊叫到近前。
「褚爺當真要下礦?」房勇才惶聲問道。
褚驕陽點了點頭,雲行發話,工部都得退讓,更何況她了,「房哥,你帶人去西面出口守著,我一會兒下礦帶人往東面追。」
褚驕陽回頭看了眼正在說話的雲行和劉昌宏,對常磊說道:「你把雲御史和劉老爹帶到礦下,安排幾個兄弟護著。」
「褚爺,你不帶我下礦!」常磊一臉的急色。
他是褚驕陽的親兵,自然是要跟在她身側,萬一有個意外,他還能擋在她身前。
「守好那一老一青,比跟著褚爺我更有前途。」褚驕陽拍下常磊的肩膀,「知道雲御史是什麼來頭嗎?」
常磊搖了搖頭,他生在封州,長在封州,十五年來,從未踏出過封州一步,哪裡能知道這個謫仙般的大官是什麼來頭。
「大魏第一世家雲國公府嫡長子,大魏所有世家的大公子。」
那些世家對雲行的恭敬,當年在京都的宴會上,她是見識過的。
但凡雲行經過之處,不計年長還是年幼,都會起身稱他一聲:大公子。
就連站在他身側的太子,與他的言語間,也是帶著三分敬重。
所以那日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落了雲行的玉佩後,在場之人無一不目瞪口呆。
若不是她當時還在與南疆大將軍王的比武中,怕是在場的眾多貴女,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不過,這些都是她初見雲行的幾天後,才後知後覺的。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常磊無所謂的話音打斷了褚驕陽的回憶,抬手就給了他一個爆頭,「你若得了他的眼,帶你離開封州,你能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總比跟著她,永遠出不了封州要好。
「雄鷹只有在咱們封州才能高飛!」常磊的脖子一梗,「我要跟著褚爺做封州雄鷹。」
褚驕陽點頭笑道:「那就勞煩你這隻小雛鷹,護好我這隻雄鷹的心頭肉吧。」
扔下一臉迷惑的常來,她來到礦道口,見雲行已經和劉昌宏說完話,便抱拳道:「下官已安排完畢,常磊會護送二位下山。」
劉昌宏輕咳了聲,「那個褚使啊,雲御史此行主要就是替聖人視察這礦的,所以雲御史會和褚使一起下礦。」
褚驕陽偷瞄了一眼雲行,卻正巧被他冷淡的眉眼抓到,不由臉色微紅道:
「礦下不僅惡臭熏天,還有一乾重刑犯,抓捕時定會見血腥。雲御史身嬌體貴,還是不要下去涉險為好。」
「褚使,怎知我身嬌體貴?」
雲行的話音剛落下,他人也來到了褚驕陽近前。
「你……」褚驕陽稍稍後退半步,斟酌著說道:「御史是世家大公子,自然是……」
褚驕陽翻遍自己僅會的那點文雅之詞,也沒找到什麼詞用來形容雲行合適。
讀書少,在口舌之爭上,吃虧是不可避免的!
「看來褚使,記得的還不少。」雲行又往前了半步,把褚驕陽剛剛拉開的距離又給拉了回來。
褚驕陽低下眼皮,掩住自己慌亂的眼神。
她自然知道,也從未忘記過。
眼前的男人,只是長了一身嬌貴細嫩的皮囊而已,實際上他從未失男子的氣概與筋骨。
曾經,她這個一身蠻力的武將,也只有被他壓制的份兒。
餘光瞥見礦道口疾步跑出來一個小兵,褚驕陽忙高聲將人喊了過來。
小兵不知道雲行的身份,直接同褚驕陽匯報導:
「褚爺,礦道口的石頭和腐屍清理完了,可以下礦了。」
褚驕陽點了點頭,而後看向雲行,「現在惡臭味比較大,要不雲御史稍等一會兒,下官命人打水沖洗一下?」
「明知不能,還問。」雲行扔下這麼一句話,轉身下了礦。
褚驕陽低下眉眼,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在人命面前,確實不能計較這些不要命的厭惡。
她不能,雲行也不能。
工部眾人和北大營的兵將,也都緊隨著雲行入了礦道。
「驕陽,礦下無眼,多加留心。雲御史,哎……」劉昌宏逆著人群,走到褚驕陽身邊,拍了下她的胳膊。
「能別得罪就別得罪了,不求他替你說好話,不落你的井,下你的石就行。」
伸手握住佩劍,褚驕陽一臉的無所畏,「我這井早堵死了,還有什麼可值得被落井下石的。」
三年前那封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就永久的把她沉入了這口井中。
她衣領下的叛國和屠戮之罪,是堵著這口井,讓她永不見天日的命運巨石!
她不信命,但也深諳不能以他人為代價,與命運抗衡。
所以,她只能「心甘情願」的成為命運、成為太子手中的棋子。
只求四萬死者安息,京都那個生者順遂!
收好心思,褚驕陽整理了下原本就嚴絲合縫的衣領,把佩劍拎在手中,快步入礦道追上雲行。
雲行輕聲自嘲道:「我還以為褚使嫌棄我身嬌體弱,不打算和我同行呢。」
「下官先前口無遮攔,雲御史莫怪。御史身姿挺拔俊朗,宛若天兵神將,怎麼會嬌弱。」
褚驕陽搜腸刮肚的,勉強才找出來兩個好聽,又不文弱的詞來拍雲行的馬屁。
雲行輕聲冷哼,揮散周邊污遭噁心的氣味後,問一旁的李啟瑟:「除了入口坍塌,還有哪裡坍塌了?」
李啟瑟打開圖紙,在上面畫了一處,「西面礦道這裡,大概會也有坍塌。」
「大概?」借著火把的光亮,雲行掃了一眼圖紙,譏嘲道,「本官像大概好敷衍的,是嗎?」
李啟瑟驚恐的看著雲行,連聲告罪。
「西行二里處,定會坍塌。」雲行的修長的手指落在圖紙上,「逆地勢開礦,你們工部離京都時沒帶腦子嗎?」
工部幾人暗暗擦汗,不敢言語。
他們先前猜測西面礦道里會有坍塌,卻不敢咬定是哪個位置。
不想這個從未下過礦的御史,竟然敢信口斷言坍塌之處,還能看出他們因急功近利,逆地勢開礦的違規,這讓他們站立難安。
「胡大,你帶兄弟跟著雲御史、李侍郎去西礦道。」
褚驕陽對雲行的判斷深信不疑,李啟瑟他們可能不知底細,但她卻知道。
雲行外祖家的勘山斷脈本領,學到精髓的不是蘇家子弟,而是雲行。
當年在京都時,雲行那個性子跳脫的表弟,拉著她喝酒時,不僅告訴她了這個事。
還絮絮叨叨的數落了雲行的好多怪性子。
潔癖,不喜髒,不喜血腥;嬌氣,馬車坐久了嫌累;心冷,自己親弟被罰,他能冷眼旁觀,還阻止親妹求情;厭世,常年獨居在青雲峰……
總而言之,在雲行表弟的口中,褚驕陽就沒聽到半點關於他的好話。
即便如此,褚驕陽也很高興,至少她對雲行有了多一點的了解。
雲行下巴微抬,示意李啟瑟他們趕緊去西面礦道查看,而後來到褚驕陽面前,聲色不愉的問道:
「褚使,這是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