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褚欺負狠了
2024-04-30 00:32:23
作者: 知閒閒
城內還未到戒嚴的時辰,因此路上行人川流不息,褚驕陽雖然心急如火,可也不敢太過縱馬。
壓著性子出了城門,褚驕陽驅馬疾行至礦山腳下,棄馬抄小路狂奔上山。
來到坍塌的礦道口附近,只見當班的副團練使房勇才正扯著嗓子,組織人清理堵著礦道的碎石。
按理說,工部的人應當比褚驕陽到的早,畢竟他們不下礦時,都在城內驛站。
可褚驕陽掃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個工部的人。
抓過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房勇才,褚驕陽問道:「工部的人呢?」
「我已經讓人進城去接了,只是還沒到,褚爺這是從小路趕回來的吧。」
房勇才見褚驕陽一身草屑,臉頰及手背,也都被野草樹枝劃出了深淺不一的血痕,就猜到他們這個不斯文的褚爺又蹚草稞子了。
結果,他們褚爺蹚完草稞子後,該到的人卻沒到!
「難不成我飛上來啊。」
狠狠地踢飛腳下碎石,褚驕陽又道:
「工部那幫軟蛋玩意兒,兩條腿白長的,叫人再去催,不行就把人扛過來!」
這銅礦挖了一年多了,雖然常年帶兵守著,但因為身份原因,她和三位副使,都不能進礦道。
如果不是惦記從聖人那討一點賞賜,她怎麼會耐著性子在這兒等著工部的人。
甩掉身上的草葉子,褚驕陽走到坍塌的礦道口,把耳朵貼在亂石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除了風聲,其餘一概也聽不清,看來人都在礦道深處。
如果只是礦道入口處坍塌的話,裡面的人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從房勇才那要來了今天下礦的名單,褚驕陽飛速的翻看著。
工部三人,北大營士兵二十人,刑犯五十人。
當看到李鵬義和邵漳的名字時,心中咯噔一下,「娘的,怎麼讓這兩個癟犢子下來了!」
褚驕陽口中的癟犢子,正是她初入封州剿土匪窩時,抓回來的土匪頭子,雖不說是以一敵百,但對付下面看守的士兵,絕對綽綽有餘。
「娘的,今天礦不好開,工部那群王八羔子拿著雞毛當令箭,非要他倆下礦。」
因為旁邊沒有外人,房勇才一肚子的憋屈,和倒泔水似的,毫無顧忌的全都潑了出來。
工部近年來給朝廷搞了不少鐵礦、金礦,在聖人面前紅的發紫,眼瞧著就黝黑鋥亮了,自然眼中無人。
更何況他們當時還帶著聖人手諭,褚驕陽和劉昌宏這封州的軍政一把手,都要對他們禮讓三分,房勇才他們三個副團練使即使再不滿,也只能忍著。
知道房勇才等人的無奈和窩火,褚驕陽對房勇才的話沒做什麼表態,只是看著下礦名單,隨口說道:「這礦石,它可是不長眼睛的。」
環顧四周,沒看到另外兩位副團練使趙德英和段正信,褚驕陽問了他倆的去處。
礦上出事,三位副使不用她下令,也都會帶人趕過來的。
房勇才回道:「在東、西兩個口守著呢。」
看著山下漸入眼帘的一行人,褚驕陽把名單扔給房勇才,讓他馬上找幾個人,把那些臭氣熏天的屍體清理了。
「就該留著臭臭他們,娘的,老子還是頭一次見工部的人騎馬。」
房勇才不滿的嘟噥了句,就去喊手下的人搬屍體了。
而褚驕陽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那道策馬疾奔的月白色身影上。
舌尖抵腮,褚驕陽輕聲嘆氣,來這遭這個罪幹啥。
礙於來的人官職都比自己高,褚驕陽往出迎了幾步,抱拳行禮後,用眼神偷偷詢問劉昌宏。
發生了什麼,工部的人竟然不矯情了。
見劉昌宏那眯縫眼中的黑眼珠轉了兩下,褚驕陽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就直言說道:
「既然工部的同僚已經到了,還請雲御史准許,工部同僚帶人下礦救援。」
「還請褚使先把礦道的情況說一下,我們也好有應對之策。」
未等雲行應話,站在他身後的工部侍郎李啟瑟開了口。
「李侍郎應知,本使與三位副使從未下過礦,如何能知礦道內的情況。」褚驕陽掩住不滿,沉聲道。
察覺到自己臉上多了道眸光,褚驕陽尋光望去,正好撞到雲行冷徹的眉目。
接著,便聽到雲行冷聲問她:「褚使與三位副使身系礦道及工部諸位大人安危,為何從不下礦?」
避開雲行探究的目光,褚驕陽無聲嘆氣,她是該下礦,但聖人防她,她怎麼辦!
抗旨不尊?
她做不到,她的餘生里,再也容不得她率性而為。
不過,褚驕陽覺得沒必要和雲行說,故而直接說道:
「現在礦下共困了七十三人,人命關天,還請雲御史命令工部眾人馬上下礦施救。」
褚驕陽話音剛落,工部和北大營的人無一不面露驚色。
「房哥, 褚爺今個兒居然沒慫。」常磊墊著腳尖,和房勇才嚼著耳根子。
房勇才低聲說了句榆木腦袋。
這些年,褚驕陽對朝廷中人,甚少有微詞的時候,人家說什麼,她應什麼,甚至折辱她,她都不吭聲。
就如金千千說的,在朝中人面前,她一貫慫成了王八。
一開始,房勇才他們對此也多有不滿,畢竟將熊熊一窩。
可後來他們發現,褚驕陽所有的慫,都是針對自己的,但凡涉及到手下兄弟,她定會一護到底。
這事關人命,褚驕陽又怎麼會軟弱退讓。
「先救人,日後再定責。」雲行依舊盯著褚驕陽的臉,冷聲道:「褚使也一同下礦。」
褚驕陽還未開口,李啟瑟急忙上前阻止,「雲御史,這礦褚使下不得。」
雲行沉聲反問:「礦下重刑犯,你們工部能鎮得住?」
李啟瑟面露難色,別說五十三個身強體壯的重刑犯,就是五十三個普通的刑犯,他們也都是鎮不住的。
可是,這不還有其他人嗎!
因此他再次回道:「北大營的將士能征善戰,定然能鎮住這些重刑犯。」
雲行定眼看著工部幾人,「本官不是在與你們討價還價。」
平和的語氣,清雅的舉止,本該毫無攻擊感的雲行,卻讓工部的人不寒而慄。
他們幾人在城外被州軍拖下馬車,扔到馬背上時,才知道這寡淡,無意仕途的大公子,竟然如此的不好忤逆。
不過既然有高個子的願意攬事,他們也犯不著硬撐著不放,萬一礦下重刑犯鬧事,他們也沒有把握真的能制服。
李啟瑟未再多做抗議,瞪了眼褚驕陽後,帶著同僚,陪同雲行朝已經清理差不多的礦道口走去。
看著雲行那修長勁瘦的背影,褚驕陽藉故落後半步,壓低聲音問劉昌宏:「老爹,你惹御史了?」
劉昌宏翻了一個不甚明顯的白眼,心道:能惹惱這尊大佛的,他肯定不是排在第一位。
「挾著火來的,你小心點。」劉昌宏低聲將城門處發生的事情,和褚驕陽說了下,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褚驕陽的目光再次從雲行的後脖頸飄過,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真好看。
隨即腦海中再次湧出的,當年離京都前一晚的親昵之事,讓褚驕陽忍不住自責:
想來這人當年是被她欺負狠了,所以都失了端方冷貴的性子,如今竟這般喜怒無常。
而那個被褚驕陽暗嘆喜怒無常的雲行,在礦道口前停住了腳步,回身看著她。
「褚驕陽。」
褚驕陽聞聲抬眼望向雲行,只見他那薄而潤的雙唇輕輕一碰,無聲的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