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天門無情（下）

  周俊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已是如同一灘爛泥，不過他終究是挺了過來，眼見張放朝前而去，而一旁的俞小青陷入驚懼癲狂不能自已，情急之下，周俊卻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喊出這句話來。

  張放聽到周俊的話，前行的步子微微一頓，他這才想起俞小青的存在，而以他現在的修為，自然是能感應到俞小青的狀況。俞小青是他帶來的，他自不會讓俞小青出事，可偏偏現在張放卻處在一種非常玄奧的狀態之中。

  之前天意劍壁中的寂滅絕劍絕非易與，張放乃是以自己領悟的『天道劍淵』再融合劍神最後一劍『天地俱滅』中的部分精髓於其中方能破之，不過在那寂滅絕劍下.體現的天意之絕，卻是讓張放有所體悟，並隱隱覺得那劍意的主人，既那名蒙面女子口中的『天意劍絕』與『天道劍淵』乃是同出一源。

  絕，毀滅，寂滅，滅絕。淵，包羅萬象，衍化萬道。兩者雖截然相反，卻同為天之大道，而張放破除寂滅絕劍，體悟到天意劍絕的部分真義，與自身的天道劍淵以及自身劍意相互印證後，他卻是感到自己正處於一個玄妙的契機之中，他隱隱感覺到劍界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若是能得到那件東西，他或許將衍化出劍帝口中的天心劍勢，甚至是將劍道修為推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不過張放沒多做猶豫，右手凝成劍指，就欲轉身施為，畢竟天意絕劍已破，俞小青的癲狂與躁動只是精神受到極大衝擊所致，這方面張放也幫不上她，將其擊暈之後，餵食些安神藥物是唯一的手段。

  只是就在張放即將回身的剎那，不遠處卻是猛地爆發出萬劍齊鳴之聲，繼而無數道劍意就是沖天而起，剎那間，張放只覺得天空仿佛都要被撕裂開一般，整個山巔都被無盡的劍意籠罩。

  「劍意狂潮爆發開了，劍界秘地很快就要開啟。」

  

  劍雲感受到那無盡的劍意，淡淡的說出這番話來，倒伏在山巔上，但凡還殘留一絲清明之人聽到劍雲所言都是眼睛一亮。而張放卻是猛然定住了身子，他只感覺那無盡劍意之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讓他心中升起無盡的渴望，身體幾乎是本能的就要朝前而去。

  「高狩，你還愣著幹什麼，俞師妹都快要至懸崖邊了！」

  就在這時，周俊的聲音卻是再度傳來，張放雖看不到俞小青的具體情況，但能察覺到俞小青距離他卻是越來越遠，張放想也不想就欲轉身一指點出，然而就在這瞬間，他眼前卻是出現了師父韋青青青的身影。

  韋青青青坐著輪椅緩緩朝張放而來，雙眼看著張放道：「高狩，你知道為師畢生的心愿，去吧，成就自己的劍道，去追逐為師不曾得到過的無上聲名，去吧。」

  韋青青青乃是昔年的天下第五劍，他曾多次對張放提及當年那場劍鋒試劍，只能屈居第五也被其引為人生最大憾事之一，韋青青青對張放寄予厚望，不僅希望張放將自在門武學發揚光大，更是希望張放能成為卓絕於劍道的宗師，甚至是大宗師，無上宗師。韋青青青的話，便是讓張放暫時放下一切，去追尋自己的劍道。

  而隨著韋青青青口中之話落定，張放能清晰感受到那無盡劍意之中，在召喚他的那東西在漸漸減弱，他與其之間的感應似乎隨時都可能斷絕開來。張放心中忍不住產生一種感覺，他若是再在此處耽擱片刻，他這一生都無法在劍道上更進一步。

  「師父他老人家不會為了自己的劍而泯滅人性，我高狩亦不會，至於劍道無法登臨巔峰又如何？我追尋的從來都是武道之極！」

  張放看著身前的韋青青青淡淡說出這番話來，繼而其雙目之中爆射出兩道金光，虛空之中就現出三面玄像，玄像周圍有佛音禪唱，又有劍意轟鳴，卻是『唯我本心』運轉了起來。

  隨著這番變化，韋青青青的身影便是漸漸模糊，繼而消失的無影無蹤，張放明白之所以會有此變化，便是心魔悄然無聲的出現了，只是他不明白心魔為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張放感應之中，俞小青已是離他越來越遠，再不施救，只怕俞小青真可能從這千丈高崖上墜下去。

  對於張放來說，自己隨手一指點出，就能擊暈俞小青，從而對其施救，然而就是這隨手一指在此時此刻卻顯得艱難至極。

  「轟！」

  幾乎就在韋青青青身影徹底消散的瞬間，張放耳邊就是響起一聲轟然巨響，繼而他眼前景物一變，就見周邊外物不存，自己的視線被一道石門徹底占據。

  這是...天門關！

  張放第一眼看到這石門卻是莫名的生出感覺，眼前這道石門便是他突入天級，成就宗師的最後一道壁障，天門關！

  張放自創出通劍功後，實則已經達到了成就宗師的所有條件，他所缺的就是踏入天級的契機，於冥冥之中把握到契機所在，打破天門關，從而就能真正成就宗師。

  宗師，是張放所一直追尋的境界，而且到了如今，他已經察覺到江湖世界不簡單，這並非是個完全虛擬的世界，其不僅與那玄奇的九虛無空域有所聯繫，甚至世界本身就隱藏著許多秘密，張放能感到自己若能突入宗師之境，就可以更加清晰的去感受這個世界，更為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如果能突入宗師，他的精神本源或許會產生變化。

  只不過張放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天門關，會在這種情況下來臨。

  張放遲疑了，他看著眼前的天門關，只覺得自己只要走上前去，以無畏之勢就能將其一舉破開，從此他便是天級宗師，甚至精神本源可能產生有益的變化。

  可是張放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石門在迅速虛化，他心中的感覺十分清晰，他曉得哪怕自己只是回身隨手一指點出，繼而再欲破開天門關，天門關就會消失，甚至是永遠的消失，再不會出現。

  天門無情！

  張放不曉得其他天級宗師是如何破除天門關的，可眼下這一幕對他來說太過無情，張放必須抉擇，情感人性與天門關之間，他只能擇其一。

  周俊趴在地上看著張放一動不動，滿眼都是焦急之色，他不明白對於張放僅僅是隨手而為的事情，為何會讓張放如此猶豫，遲遲不動，他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麼啊！」

  周俊死死盯著張放有些憤怒的咆哮。眼見俞小青距離懸崖已是越來越近，他心中焦急到極點，同時亦是深恨自己現在無法動彈，唯有用咆哮發泄。

  「因為高狩遇到了成就天級宗師的最後瓶頸，他在抉擇。」

  周俊的話音剛落，此前劍意狂亂的劍辰卻是終於緩過勁來，坐在地上張開眼睛一臉蒼白的說出這番話。

  劍辰的聲音不大，但場邊還殘留著些許清明之人卻都是聽見了，一瞬間，這些人都幾乎是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轉頭看向張放。

  白蒼翎眼中現出不信，不甘之色。韓無傷眼中同樣現出難以置信之色，但隨即其眼中精光一閃，臉上掛起一絲淡笑，笑容中有幾分釋然，也有幾分戰意，同時其喃喃自語道：「或許這一生你都只會是我追逐，挑戰的對象，但有你在前，我就不會失去奮進的動力。」

  而周俊聽到這話，也是沉默了下，他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處在突破天級的緊要關頭，會否為一個NPC的存在而放棄。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張放究竟在抉擇什麼，他不懂救俞小青和突破瓶頸是否為何會存在衝突。

  「他在抉擇什麼？」

  周俊忍不住將心中所疑問了出來，劍辰卻是沒有回答他，繼而看向身旁的劍雲道：「師兄，這場中唯有你還出手的餘力，你為何不出手救下那俞小青，幫高狩一把？」

  劍雲搖搖頭道：「若我所料不差，高狩此番得遇天門契機，卻是因為他的劍道而引發。其之前用以打破寂滅絕劍的劍意雖然龐雜，但想必師弟也能感受到當中的一絲天道氣息。換句話說，他是藉助了寂滅絕劍，而觸碰到了突破的契機，這就等若他要以天劍之道去突破。

  天道無情！

  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了他，唯有他自己斬斷塵心方才可能突破。」

  「斬斷塵心？！」

  周俊忍不住驚呼起來，其繼而脫口便道：「人必有情，怎能成為冰冷的機器？！」

  不過他這句話劍辰與劍雲都好似沒聽見一般，劍辰只是看了一眼靜立不動的張放，道：「看樣子他是斬不斷的，如此年紀正是紅塵翻浪，歷經世情之時，又怎能看破紅塵？只可惜，他從此就要止步於地級絕巔了。」

  這番話一出，場邊人又是驚異出來，白蒼翎反應最快，登時就道：「前輩，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