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

  溫暖的街道上，總有那麼些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感受著午後寧靜的陽光。下班族的腳步變得輕鬆起來了，放學了的孩子們也在瘋跑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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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的這些溫馨畫面中，沒有人會知道此刻一具一具屍體正在沿著四通八達的下水道口漂流在整個城市的地下。

  唐善拿著喬易翻找出來的那本破舊的《地下河》，隨意翻閱了之後發現這本書的文筆是真的不怎麼樣，字句之間毫無文筆可言，估計也就是私自印出來賣給學生看的。

  喬易的這本估計有些年頭了，很多字已經看不清楚了，隔著幾頁還有一些紅筆的塗鴉。

  喬易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唐善哥，我當時總借出去，不知道是哪個孫子給我畫的。」

  唐善倒不在乎這些，他翻看著兇手的作案手法和動機，發現這一部分還真是一塌糊塗。

  就像是喬易所說的，確實是情殺。可是被殺的女孩一沒有背叛兇手，二沒有精神出軌，可就是被莫名其妙地殺死了。

  「唐善哥，你也覺得這一部分不合理吧？」喬易湊過來問到：「我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男的肯定是個神經病，毫無道理的就把他女朋友殺死了。」

  唐善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毫無道理的殺人。

  就像是唐善一樣，總會因為點什麼，或者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哪怕是一個殺人狂魔，他也會有一定的殺人規律。

  只不過他們不可能一下子參透這個規律而已。

  「這本書的作者是誰？」唐善問了發現簡直是白問，這本小作坊印刷出來的書，怎麼可能所有的編號一應俱全，別說編號和批文，就算是作者的名字說不定都有錯別字。

  「不知道，這一系列書都是這個封面。」喬易又翻了翻自己的書櫃，找出來幾本和《地下河》一樣的小說。

  唐善拿起那堆書，發現這些都是一些無厘頭的探案小說，基本上都是以兇手視角作為描寫的，沒有任何其他細節，甚至沒有主人公。

  這種東西也就幾年前會有，騙騙小孩子罷了。

  唐善又粗略看了幾本，突然發現這些小說好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根本不算是宣揚正義，仿佛是在教唆小孩子如何去殺人。

  因為只有殺人手法的細節部分，作者描寫的很詳細，就連如何把血液去除掉都寫的清清楚楚。

  這要是被抓了，肯定判刑吧。

  不過像喬易他們這種小孩沒受到任何的影響，反倒是一個成年人學會了這種拙劣的殺人手法。

  想到這裡，唐善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個兇手要麼是個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的天才，要麼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書賣給我吧。」唐善端著幾本滿載灰塵的小說對喬易說。

  喬易坐在一邊，搖了搖頭：「唐善哥，你別和我客氣了，不就是幾本書嗎，你需要用它破案我就送給你了，就當我為找出真兇做出了一點貢獻。」

  唐善點點頭，把這些書都放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本來想著給喬易解決一下這周生活費的問題，可是這個小子既然拒絕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客氣下去。

  東西拿完了，唐善想回到自己家裡繼續好好研究那幾個被害人的關係，他轉身看了看喬易，發現喬易坐在地上沒動。

  唐善愣住了。

  「唐善哥，我不好總麻煩你，還是……還是在自己這住吧。」喬易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兩天我媽也沒再帶人上門，我總和你睡一張床，我怕你睡不好……」

  唐善似乎沒想到喬易這麼快就對林遲的事情不再畏懼了，他本以為這個高中生會再驚恐一些。

  唐善離開的腳步有些不自然，關上門之後，安靜的房間內再次傳來一種莫名的壓力感。

  唐善打開屋子裡所有的燈，衝到床頭櫃邊上，打開了抽屜的鎖。

  裡面靜靜躺著一隻手機，用的是他在網上申請註冊的虛擬號碼。而這個手機只用過一次，那就是發過一條簡訊。

  「你以為人不在家就能跑得掉了？有本事不要去學校。」

  唐善看著這條自己偽造的簡訊，輕輕按下了刪除鍵，手機屏幕再次變得空空一片，似乎乾淨了起來。

  喬易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條簡訊是唐善發給他的，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唐善坐立難安。

  他沒忘記自己看到的影子。

  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人來救一救他這千瘡百孔的靈魂。

  唐善煩躁地把手伸進了大衣口袋裡，在裡面摸到了一張硬硬的紙片。

  紙片的尖端扎了唐善的手指一下，輕微的疼痛感似乎讓唐善摸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雲思棋。

  唐善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十五分鐘之後，他準時出現在了雲思棋的心理諮詢室里。雖然他討厭心理醫生，但是此刻桌子對面那個打折哈欠的女孩，似乎成為了他唯一一點鎮定劑。

  有時候，反向鎮定也算是鎮定。

  「睡不著？」雲思棋看了看手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是臉上依舊面帶一點微笑。

  她剛剛卸了妝做完了面膜，剛準備放個輕音樂進入夢鄉的時候，就被這個小子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無奈之下她只好從家打車來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你不化妝，看著似乎……」和那天不太一樣。

  唐善看著雲思棋不悅的臉色，愣是把後半句話給憋了回去。

  要是真說了出來，只怕被雲思棋大打出手。

  「有話快說，明天我還有事呢。」雲思棋翻了個白眼，然後從桌子上拿起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

  唐善翹著二郎腿，後背靠在椅子背上，兩隻手相握隨意搭在膝蓋上：「雲醫生，這麼晚打擾，是想問您一個問題。」

  雲思棋托著自己的臉，半眯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清冷的男生：「什麼問題？」

  「什麼是心？」

  「主要由心肌組織構成的，壁厚而有腔的器官，為心血管系統的樞紐。位於胸腔內兩肺之間而偏左側。外形似前後略扁的圓錐，稍大於本人的拳頭，尖向左前下方，底向右後上方。」雲思棋機械地說到。

  「我問的不是醫學名詞。」唐善哭笑不得：「是在問一個人的心裡，到底都可以想些什麼。」

  雲思棋沉吟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唐善：「想世間萬物一切可以做的事，而良心是你的過濾網，網眼大了，人就狠；網眼小了，人就善。」

  「有標準嗎？」

  「法律。」雲思棋盯著唐善，剛才的慵懶感一掃而空：「唐善，我不希望你做越過自己良心的事情。」

  唐善瞳孔一縮，面容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只是想隨便問個問題，沒想到會被看出破綻。

  雲思棋和他緊張地對視了十幾秒，她才再次開口：「比如大半夜叫我起來，這就是越過良心的事……」